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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捕蛇

  “此去勞頓,老將軍這就回去多做準備吧,朕還要多待一會兒。”

  李誦坐在軟椅上,也不回頭地揮了揮手。

  “這…”

  “是,老臣定不負陛下所托,還請陛下保重龍體,看老臣蕩盡賊寇!我重復我大唐山河!”

  范希朝微微猶豫,卻還是躬身一禮,只留下一句低沉卻飽含壯志的話語,便獨自離去。

  也不擔心李誦一個身殘之人獨自留下,會有危險。

  如今李誦雖退位,自稱太上皇。

  明面上,朝堂、軍權看似也盡歸心于新皇。

  新皇可說是大權在握。

  可實際上,卻沒有幾個人知道,大唐仍舊牢牢掌控在這位沉迷于佛經中太上皇手中。

  且前所未有的穩固。

  身邊自少不了高手護衛。

  范希朝匆匆離去后,李誦一人坐在軟椅上,抬頭看了眼天空。

  今日的天色有些陰沉,天空一片灰茫茫。

  李誦雙目映照著灰茫茫的天,也顯得有些陰沉。

  前些日子,那天地間顯現的異象,驚動了天下。

  他怎能不知?

  如今的大唐,本有兩位自開元起,便與皇家結緣的兩位護國仙師,一佛一道。

  一位便是那位隱于慈恩寺中的智周大師。

  只是這位智周大師似有難言之隱,向來不出慈恩寺。

  另一位,號為羅浮真人,天寶年間,便被玄宗皇帝封為護國天師、越國公。

  自夜宴謀逆風波之后不久,才云游趕歸長安。

  據這位羅浮真人所言,那日的異象,是九宵之上的神佛在交戰。

  凡人于那等偉力面前,是何等的渺小,怕是連螻蟻都不如。

  難怪歷代多少雄才偉略的人族帝王,都不得不屈服。

  便有千秋功業,也難得善終。

  連死后還要臣服天命。

  他竟然還想與那位天命所出,高居九宵之上的存在為敵。

  若非那尊似乎比天地都要偉岸高遠的大佛,最后說了一句話。

  哪怕被陳亦忽悠得有相信他是真佛示現下凡,以李誦心志之堅,心思之深沉,估計也早已絕望。

  眉心有三色蓮瓣者…

  別人不知,他豈能不曉?

  那就是三藏法師啊!

  別看他在陳亦面前,一副篤信他是佛陀下凡,言聽計從的模樣。

  可他畢竟是一個帝王。

  帝王心術,哪怕真的信任,也不可能真的毫無一絲保留。

  前番次暗中插手,將被貶黜出京的柳宗元等人又調回長安,便是他的一次試探。

  沒想到,沒過多久,這些人又一個個地再次被貶。

  一如三藏法師臨去時所說。

  似乎一切都是定數,難以改變。

  此時李誦才算是真正的再無疑慮,拋下一切顧忌,打算遵從陳亦所說的。

  用雷霆之勢,出兵平復各地叛亂,收回天下兵權。

  “純兒現今如何,可有異狀?”

  李誦忽然對著空無一人之處開口。

  卻有一聲音應答:“陛下,皇上一切如常,聽聞正與朝臣商量,要削各地藩鎮之權,收歸朝廷。”

  “呵呵…”

  李誦發出莫名的笑聲。

  “朕這位皇兒啊,倒是有幾分心志,也算得上是有英明之君,只不過…”

  他搖了搖頭,眼中一絲哀意一閃即逝。

  畢竟是他的親兒子,卻為了爭奪那張椅子,竟起了大逆之心。

  還真是天家無親情…

  “罷了,讓他去做吧,著軍中諸將多予配合,正好可為范老將軍轉移些目光,也方便行事。”

  “是,”

  那聲音應答了一句,似又猶豫了下:“只是…”

  “嗯?只是什么?”

  “皇上近來似十分信道,身旁有一道人號為太陰真人,有幾分法力,頗得皇上信任,近日聽聞,皇上還有意將其敕封為國師…”

  “哦?”

  李誦微微一愣,便又搖頭:“罷了,讓他去吧。”

  數年時光,匆匆便過。

  大唐在一年之中,連續兩位新皇登基。

  到當今在位,數年之中,便使得天下升平,百姓安居。

  這是朝上諸公所看到的。

  卻不知,天下各地,時有烽煙四起。

  諸鎮節度使,也在短短數月的烽煙之中,不是交權歸附,入京乞降,就是身首異處。

  權利誘人,非是死到臨頭,也少有人能覺悟。

  各鎮節度使的下場,還是后者居多。

  數月之中,殺得可謂是人頭滾滾。

  雖有損失,可大唐各鎮,卻已有大半盡皆歸心。

  少有人知,如今天下兵馬,十有,幾乎已盡入那位隱居深宮,念經學佛的太上皇李誦之手。

  永州。

  在大唐本算一偏遠之地,甚至少有聞其名之人。

  只是從數年前,那位天下文人之望,僅稍次于天下文宗韓昌黎的河東先生,被貶至永州,成為一小小司馬之后,永州之名,漸聞于天下。

  這位河東先生自被貶于此,心情郁悶,時有大作出世。

  永州之名,便漸由天下文人之口,傳于天下。

  其中一篇文章,尤為膾炙人口,名為《捕蛇者說》。

  文章寫的是近年來,永州之野近年忽然盛產一種“黑質而白章”的異蛇,無論人畜,觸之即死。

  聽說這異蛇雖然極毒,卻極為寶貴,許多貴人重金求購。

  為了這種異蛇,永州還出現了許多以捕蛇為生的捕蛇人。

  其實就算蛇再異,這位河東先生一身浩然之氣,也不會放在心上,更沒必要為此大作文章。

  有識之人都能看出,他是在借物諷今。

  當今在位,朝堂之上雖是一片歌功頌德,但在這底層,卻能看到太多的疾苦。

  那都是由上而下,施加到底層百姓身上。

  比如因異蛇而催生的捕蛇人。

  若非為了生計,又有幾人愿意拿命去捉蛇?

  卻說那永州之野,其實是一片連綿的群山。

  異蛇便產于這群山之中。

  在群山深處,峭壁之上,有一座小村莊。

  這村莊偏遠深僻,又座落于懸崖峭壁之上,尋常人都難以到達。

  以前自然少有人知。

  如今因為此村多有異蛇售出,也讓人們漸聞其名。

  不過原本叫什么名字可沒人知道,只是此村村民,多善捕蛇,又因捕蛇而聞名,故人人以“捕蛇村”稱之。

  漸漸的,連村子里的人,自己也這么稱呼下來了。

  時已深秋。

  一座座陡峭山壁上,處處是橙紅的楓葉。

  可謂是萬山紅遍,層林盡染。

  “咔咔…咔…”

  峭壁上,捕蛇村那由巨木建成的大門被機關拉動,咔咔開啟。

  一個個村民已背上蛇螻,拿著蛇棍蛇釵,開始出村去捕蛇。

  此村原本十分窮困,每年還要交重稅,以致年年有人餓死。

  如今有了那些蛇,倒是讓村中過了好幾年好日子。

  于別人來說是致命的毒蛇,如今卻已成了村中唯一的生計來源,還能用來抵稅,可以說是村里的命根子。

  “阿宣!你又要亂跑!再捕不到蛇,今天可不給你飯吃了!”

  “就是!以前你還能采些藥回來,給村民治治病,現在是連藥都懶得采,再這么下去,我們可不幫你抵稅了!”

  一個年輕人,背著竹簍,卻與村民背道而弛,往另一座山峰上跑,身后跟著一條胖狗。

  村民們一個個高聲聲討,他也只是頭也不回地揮揮手:“放心!今天我會采藥回來的!”

  一句話沒完,身影就已經轉入山間不見,讓一眾村民個個搖頭。

  年輕人卻帶著胖狗,用一根鉤鎖,竟在山間懸崖峭壁,飄來蕩去,比猿猴都要敏捷。

  “師父!師父!”

  “我來了!”

  他蕩到一座絕峰之上,便扯開嗓子大聲喊道。

  “砰!”

  一根白玉般的手指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腦后,狠狠地敲了下去。

  瞬間,他腦袋上以肉眼可見地速度起了一個大包。

  “亂叫什么!”

  “誰是你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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