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制服臉色陰沉:“華泰集團好大的威風,連十三司辦案都敢阻撓!”
“辦案?辦什么案?難道你們認為我兒子會犯法?笑話!”
中年冷笑:“別以為你們黃沙就能一手遮天,為所欲為,想在許某面前恐嚇威脅?你還不夠資格。”
“許老板口氣不小,十三司辦案,還從來沒聽說過沒資格的。”
“吱——!”
隨著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又有一輛車甩了半圈,急停在眼前。
蘇茗帶著幾個黃制服從車上跳了下來。
走到中年面前,手中舉起一張文件:“十三司所屬黃沙組織特殊事務官蘇茗,奉命逮捕犯罪嫌疑人許恨,許老板,你不會想妨礙黃沙執行公務吧?”
中年眼中閃爍著幾分遲疑的光芒,轉瞬即逝,面無表情道:“拿不出證據,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帶走我兒子。”
蘇茗豎眉喝道:“許老板!你可想好了!”
“哼!”中年只是一聲冷哼,十幾個黑衣大漢分毫未讓。
兩邊人對峙之時,忽然聽到一個不合時宜的笑聲。
“呵…”
陳亦忽然發笑,同時引來雙方的目光。
“狐貍,這東西,你們拿回去驗驗吧,雖然我覺得沒什么必要了。”
他拿出了那塊在機器外皮夾縫中發現的暗黃薄片。
蘇茗也沒心情計較他的稱呼,走了過來,中年目光微閃,也沒有阻攔。
蘇茗拿起薄片看了一眼,低聲道:“這是什么?佛爺,這次我可擔了大干系的,你可千萬不耍我啊。”
陳亦一笑:“他們不是要證據嗎?這就是,還那間畫室,每一幅畫都是證據。”
蘇茗一臉疑惑,之前的一個黃制服湊了過來,低聲說了一些話。
蘇茗頓時差點忍不住將手中的薄片扔出去,捂住嘴干嘔了兩下,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對面的中年許華瞇著眼,眼底閃爍著危險的光芒,看著陳亦:“小子,看來你是一定要和許某作對了…”
蘇茗眼皮一跳,你還真是不知死活,這位小爺都敢威脅。
雖然她也很想教訓許華,不過華泰集團畢竟牽扯不小,真被拍死在這里可是件麻煩事。
“佛爺,先別沖動,現在已經有了證據,他們都跑不了…”
陳亦笑著搖搖頭,打斷了她:“我想你們都誤會了,我把這東西給你,只是為了給那一百八十六個女孩兒一個交代…”
“佛爺…”
“阿彌陀佛…”
蘇茗心中一顫,還想說什么,卻見陳亦忽然低頭垂目,雙手合什,賤嗖嗖的一個大男孩畫風又瞬間變了。
她竟覺得有幾分廟里佛像的莊嚴寶相,慈悲祥和,卻凜然不可侵犯。
他在低聲誦念,輕聲呢喃,卻讓人如聞正大梵音。
“許恨,雖然你離死不遠,但不讓你在死前感受一番,我心難平啊…”
陳亦忽地停下誦念,抬起眼皮,目光又落到蜷曲在地的許恨身上。
中年許華心中莫名一顫,驚怒喝道:“你想干什么?!殺了他!”
十幾個黑衣大漢應聲而動。
“你大膽!”
當著黃沙的面都喊打喊殺,蘇茗也是惱怒,幾個黃制服也同時動手。
“轟!”
狂暴霸烈的氣息從陳亦身上暴發,如同颶風巨浪,摧枯拉朽,方圓百余米內,無人能立足。
包括黃沙在內,都在一瞬間被這狂風巨浪給遠遠掀飛。
只有蜷曲著的許恨絲毫不受影響。
陳亦已伸出手,朝著許恨眉心一指點落。
許恨一頓,便渾身如觸電一般,劇烈地顫抖起來。
本就痛苦的神情,更是扭曲得恐怖。
他看到了被他殘忍殺害的一百多個少女,看到了傳說中的無間地獄,他經受了比那一百多個少女更殘酷的刑罰…
但是,哪怕是這樣,他嘴角的一絲溫柔笑意仍然沒有消失。
痛苦扭曲的神情,口中吐出的血沫,嘴角的溫柔笑意,結合在一起,是那么的詭異。
陳亦搖了搖頭。
這個許恨的狀態很奇怪。
之前那個紅衣女剛出現時所說的“情種”,他本來還以為是隨口一說。
現在看來,或許此情種非彼情種。
“你對我兒子做了什么!?快給我住手!”
此時許華已經被黑衣大漢兒攙扶著,狼狽地跑了回來。
看到自己兒子的慘狀,心如刀割,神色瘋狂地大喊:“給我殺!殺!殺了他!”
只是黑衣大漢們早被陳亦剛才暴發的氣息給嚇到了。
他們是受雇華泰集團的覺醒者,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
也僅僅只是受雇而已,現在還沒有扔下雇主逃跑,已經是在堅守職業道德了。
還殺?
對不起!
蘇茗等人也已經趕回,看著許恨的樣子也有些心驚。
陳亦抬頭看向許華,雙眼空洞得讓人害怕。
“你兒子是真的癡情,卻因癡情而造下孽業,就算輪回千百世也難以洗清。”
“而你,也是真的愛子。”
“這些年,他能造下滔天罪業,為他善后的人,就是你這位‘慈父’吧?”
“情愛,父愛,都是世間大愛啊…”
“可惜,可嘆…”
“這么看來,情之一字,本為人世間至妙極樂,又豈非罪苦之源?”
“你也隨你兒子一起贖罪吧。”
眾人見他自言自語,而后忽然抬起手,朝著許華一指點出。
“啊啊啊!”
片刻之后,地上又多了個翻滾掙扎的人。
黑衣大漢們看著將自己撓得不成人形的許華,冷汗直冒,卻不敢說半個字,想跑,也不敢跑。
蘇茗看著對自己一手所為置若惘聞,如老僧入定,閉目不言不動的陳亦,想要勸兩句,卻發現自己竟然有點畏懼。
“饒、饒了我!啊啊!錯…我錯…啊啊啊!”
在許華讓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中,卻忽然響起了陳亦讓人莫名的誦念聲:
“生而有憂,死而有懼。韶華易逝,病疾相依。愛而別離,怨憎有會。求亦難得,五陰熾盛。紅塵如毒,眾生皆孽。悲哉六識,沉淪諸苦…”
“我欲化心舟一片,渡濟寰宇紅塵,此心慈也?怒也?”
陳亦像是在自問,又像是在向冥冥中的存在詢問。
在場之人聽著他口中像誦念經文一樣,念著些讓人似懂非懂的語句。
像是在自己參禪悟道,又像是在對他們宣講佛旨法意。
雖然茫然,但又似有所感。
“佛非善,乃覺悟。”
“當慈則慈,當怒…則怒。”
“原來,你是想告訴我這些,直接說不行嗎?非要繞這么大的圈子?”
陳亦將心神從垂落的灰幕上收回,搖頭睜眼,淡漠又讓人生畏的雙目掃過地上的兩父子,雙手一分。
蘇茗嗓子眼一阻,想要勸阻,卻已經晚了。
兩道火焰掌印拍出,兩人身上頓時燃起熊熊烈焰。
眾人便見兩人在金光燦爛如琉璃般的烈焰中,慘嚎聲不絕于耳,漸漸化成了兩堆焦灰。
微風撫過,紛舞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