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瘦男子輕笑道:“陳爺怕是忘記了,那李逸之可是把共榮社給一鍋端了,你說要是我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日本人,他們會如何?我可是聽說,那個軍方的藤田剛,可是在滿世界找兇手,恨不得把對方大卸八塊。”
陳琪美大喜,隨后又皺眉道:“現在的李逸之,恐怕已經逃到租界里面去了,即便日本人想要殺他,也是要大費周章。而且,我們同盟會馬上就要起事了,一旦成功,以孫先生對他的看重,接下來肯定要重用,到時候已經晚了。”
精瘦男子嘿嘿冷笑,說道:“這還不簡單,把他引出來就是。他今天不是出手救了一個女的么,把人給抓了,自然就可以讓他乖乖出來。我們可以事先準備一個地點,然后又把消息暗中傳給日本人,這樣不就可以置身之外了。”
“不錯,你這主意不錯。這樣,你親自出手,帶人給我把那女的綁回來了,注意隱秘些,不要泄露了我們的身份。”陳琪美囑咐道。
“是,陳爺。”
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太陽冉冉升起。
英租界,法院廣場。
為了比武的公正性,這次擂臺特地設在了這里,請了英、法、美等國做公證人。
擂臺比武的時間,是上午的九點鐘整。
但是還沒有到七點,這里就已經圍聚滿了人群,他們紛紛拉著橫條,上面寫著或‘打倒日本’、“華夏萬歲”、“陳真必勝”等,熱情高漲。
八點半,李逸之和陳真、光子,以及精武門的一大票人,浩浩蕩蕩地出現了。
李逸之感覺到一道極其銳利地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轉頭看去,是藤田剛正冷冷地盯著他。
“他不盯著陳真,盯著我干嘛?”李逸之心中納悶。
他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陳琪美給出賣了,相比于陳真,藤田剛更想殺他。
李逸之淡淡一笑,目光迎了上去,就像是看個死人一般。
藤田剛目光更冷,因為這時一個穿著練功服的人走到了他身邊,湊在他耳邊低聲說著,想必是他們已經發現船越文夫不見了。
咔嚓!
李逸之看著藤田剛渾身一緊,隨后座椅的扶手被他生生抓碎了。
他湊到陳真身邊,輕笑道:“陳真,藤田剛應該發現船越前輩回國了。”
陳真轉頭看去,不由拳頭緊握,冷聲道:“如此,他就沒有其他準備了,唯有親自上場。這次我一定要殺了他,為師父報仇。”
周圍的霍廷恩等人,紛紛露出激動之色。
時間緩緩過去,很快就到了九點。
陳真在眾多列強公證人的見證下,在生死狀上簽下了名字。
日本方面,藤田剛卻沒有起身,而是走出來了一個壯漢,強壯得跟頭熊似的。
李逸之臉色一沉,周圍的精武門弟子更是嘩然。
這上場打擂的竟然不是藤田剛,那他們豈不是無法報仇了!
陳真臉色一變,他直視著藤田剛,高聲道:“藤田剛,沒有想到你竟然不敢上擂臺,難道你怕了?”
藤田剛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淡淡說道:“我什么時候,說過要親自出手?”
他這話沒錯,日本人只在報紙上說接戰,但卻沒有說是誰。
實際上,藤田剛是殺意盈胸,恨不得親自上場,在擂臺上打殺陳真。
但是,他還有大事要做。
同盟會起事已經是迫在眉睫了,為此,他特地從國內暗中運來了一船軍火,就是準備在接到清政府求救后,立馬武裝僑民,出兵占領上海。
與軍國大事相比,這擂臺比武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陳真臉色難看,他拳頭緊握著,發出咔咔的響聲,胸膛高高鼓起。
接下來的比武,自然是沒有半點懸念。
那日本武者雖然不弱,可是在陳真手里卻根本不夠看,被他生生打死了。
顯然陳真是怒極了,所以下手毫不留情。
“華夏萬歲!”
“日本人滾出中國!”
“打倒日本。”
當結果宣布后,周圍瞬間沸騰了,無數中國人在高聲歡呼。
這一刻,所有人都感覺到極強的民族自豪感,充盈在心間,不由熱淚滿面。
藤田剛冷著臉,直接起身走人。
相比于沸騰的普通市民,精武門的情緒就不怎么高了。
陳真臉色沉冷,默然不語。
霍廷恩嘆息一聲,只能開導道:“陳真,父親的仇,我們一定會報的,你不要太逼自己。”
李逸之低聲道:“陳真,大不了我們聯手,前去暗殺了他。”
陳真也不是迂腐之人,他微微點頭,不過卻說道:“此事是我精武門的事情,逸之你就不要參與了。走,我們回去吧。”
山田光子緊緊地站在陳真身邊,一直低著頭。
陳真大勝日本人的消息,到了下午,整個上海的人就都知道。
并且通過電報,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中國。
所過之處,一片沸騰,所有人都歡喜雀躍。
畢竟這次中日之爭,實在是鬧得太大了,可謂兩國武運之爭。
接下來幾日很平靜,外面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李逸之住在精武門,每日潛心練武,心中琢磨著拳意,希望能夠盡快突破。
至于陳真,或是整日和霍廷恩閉門商討著,或是出門踩點,完善暗殺藤田剛的計劃。
這日,李逸之正在練武,一個精武門弟子拿著封信前來,道:“李先生,這有你的一份信。”
“好的,謝謝!”
李逸之道謝了一聲,接過信件。
他心中疑惑,怎么會有人寄信給他,莫非是高叔?
不對,按照行程,高叔應該剛到杭州才是,就算是寄信給自己,也絕對沒有這么快。
李逸之疑惑著,打開了信封,除了從中抽出了一張信紙,還有一對耳環。
這耳環他有種熟悉的感覺,卻一時記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他忙打開信紙,眼睛瞬間冰冷了下來。
因為信紙上寫著,高嫣然已經被綁架了,讓他在兩個小時內,趕到城北一家廢棄工廠,否則就殺人滅口。
“該死!”
李逸之冷冷吐出了兩個字,他說怎么看著耳環眼熟,這正是高嫣然的。
雖然心中怒火沖天,但是李逸之卻沒有失去理智,他思維快速轉動著,思考著事情的緣由。
這封信上,沒有提出贖人的條件,很明顯只是為了見自己。
同時又限他兩個小時趕到城北XX廢棄工廠,那廢棄工廠他知道,即便人力車快跑,也將近需要兩個小時。
很明顯,對方根本沒有給他多余的準備時間。
因而,李逸之很容易斷定,這次幕后之人是針對他的,而且來者不善。
只不過,明知道有危險,他卻不能夠置高嫣然于不顧。
先不說對方是無辜的,就說高晟高叔,待他極為真誠,更是想讓他做女婿,李逸之豈能夠讓高晟傷心失去女兒。
沒有時間多考慮,李逸之匆忙離開精武門,快速朝城北XX廢棄工廠跑去。
在路過一家五金店時,他停了下來,買到小包的短釘裝在口袋里。
一路疾跑,李逸之終于在兩個小時內,趕到了廢棄工廠。
這廢棄工廠原來是家造船廠,后來因為工藝跟不上時代,于是就逐漸廢棄了。
李逸之努力平緩著體內沸騰的氣血,許久,才緩步走了進去。
靜悄悄的廢棄工廠內,李逸之的腳步聲清晰可聞。
他耳朵機警地聽著周圍的動靜,眼睛快速掃過周圍,渾身繃緊,以應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危險。
但出乎李逸之所料的是,這廢棄工廠里根本沒有任何危險。
并且,他還很快找到了被綁著的高嫣然,就她一個人。
此時的高嫣然極為狼狽,眼睛紅腫,顯然是哭過了。
李逸之還以為她被嚇到了,于是連忙上前扯開她身上的繩子,和嘴里的麻布。
畢竟幾天內,連續兩次被綁架,換作是誰也要崩潰。
高嫣然一把緊緊抱住了李逸之,大聲哭泣著:“逸之,爹死了,娘也死了,他們都死了!”
李逸之心神巨震,他急忙問道:“嫣然,到底是什么回事?你們不是去杭州了么,是誰殺了高叔和嬸子,你又是怎么被人綁在了這里?”
在高嫣然斷斷續續地哭訴中,李逸之知道了事情經過。
當日,高晟一家人連夜離開上海后,前兩天還好,一路平安。
但是在第三天夜里,忽然有一伙蒙面人襲擊了他們的隊伍。
那些人出手狠辣,見人就殺,除了高嫣然外,高家上下二十多人,全部被殺。
之后,高嫣然便被綁架,帶到了這里。
李逸之拳頭緊握,咬牙切齒,心中悲痛。
他知道,這都是因為他的牽累,才導致了高晟一家幾乎死絕!
李逸之冷聲問道:“嫣然,你可知道那伙人是誰?”
高嫣然悲痛情緒緩和了不少,她抽泣著,斷斷續續地說道:“雖然那群人蒙著臉,還從不說話,但是我卻認識他們其中一個,是同盟會的人。以前在學校里,有同盟會的人前來跟我們宣揚三民主義,其中就有那人,手腕上有塊黑疤,非常好認。”
李逸之眼睛瞇起,冷光閃動,他瞬間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陳琪美。
從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從對方身上感到了一種惡意。
這上海對他有敵意的同盟會人,也唯有陳琪美了,畢竟他也才到上海不久,也不認識其他人。
只是,他心中有些疑惑,為什么陳琪美如此滅絕人性的綁架了高嫣然后,卻沒有乘機對付他,讓他輕易救下了高嫣然。
踏!踏!
就在這時,大隊的腳步聲快速從外面傳來。
李逸之心中一驚,他連忙跑出去查看,發現大隊的日本士兵沖進了廢棄工廠,并且四周似乎全部都有人防守,已經把廢棄工廠完全包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