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真渾身一震,他面色漲紅,兩只腳直接踩進泥里。
而他腳下的青石磚,也在第一時間破碎,然后粗大的裂紋猶如蜘蛛網一般,快速蔓延到了兩三米開外。
船越文夫借著反震力,人在空中再次踢出了數腳,快若閃電,勢若千鈞。
陳真失去先機,只能夠被動防御,他一拳拳打出,擊退了船越文夫的攻擊,但是強大的力量,卻也把他的雙腳,壓進地里更深了。
直到船越文夫落地,陳真才找到一個機會,他縱身一躍,雙腳直接帶出了大片的泥土,像是一顆老樹,被連根拔起了一般。
陳真雙掌如風扇般拍出,周圍的泥土在他的掌力下,猶如一顆顆子彈般飛射,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船越文夫連連舞動寬大的雙袖,那些具有強大動能的泥土,就宛若進入了泥沼一般,化為無形。
至此,陳真才終于算是搬回了先機,然后兇猛地撲向了船越文夫,一拳拳如蛟龍出海,不僅剛猛,而且靈活多變。
轟隆隆!
陳真和船越文夫兩人,此刻宛若化身成了兩臺推土機一般,所過之處,青石板紛紛爆碎,地面都像是被鐵犁耕過了一般,留下了一個個深坑,或是溝壑。
山田光子睜大著眼睛,滿是震撼。
她以前不是沒有見過陳真和李逸之比武,但也只是偶爾才會損壞一些地面磚,但是卻從沒有如現在這個場面版,簡直就是超人啊。
“逸之,陳真和船越叔叔,怎么會這么厲害?”
李逸之眼睛緊盯著場中,只是平靜地說道:“暗勁高手,單臂至少有五百斤的力量,如果經過勁力爆發出來,至少有兩三千斤。從另一種意義來說,他們現在的爆發力,其實不必蒸汽機差。”
他微微皺眉,場中打斗雖然劇烈,但其實并不兇險,雙方都保留一些余力。
特別是船越文夫,他還沒有動用拳意,否則在拳意加成下,他將可以爆發出更加可怕的力量。
而陳真也正是為了防備這一點,所以在力量上,同樣有著一些保留。
十幾分鐘后,整個院子都已經破碎不堪了,坑坑洼洼的,像是被無數炮彈炸過了一般。
船越文夫一掌打退陳真后,就揚手說道:“停,不打了,我老人家的體力跟不上了,這一戰就算是平手吧。”
陳真松開了拳頭,說道:“其實應該是我輸了才是,船越先生的拳意都沒有動用,否則我必輸無疑。”
“你當我老人家嫌命長啊,‘神’乃是人的根本,拳意每動用一次,都是對‘神’極大的傷害。以前年輕到時候,或許還不在乎,反正休養休養,也能夠把損耗的‘神’補回來,可是如今人老咯,氣血枯萎,想補回‘神’可不容易。”
船越文夫揚揚手,搖頭說道:“除非是生死搏殺,否則我是不會出拳意的。再說了,我老人家已經動用了除拳意以外的所有手段,都沒有辦法拿下你,就已經是輸了,畢竟你只是暗勁而已。霍元甲確實教了個好徒弟,從這一點上看,我比不上他。”
陳真也沒有繼續去計較輸贏,本來兩個人就不是在同一層次的。
船越文夫轉身就要走,忽然又停了下來,說道:“哦,對了,船票我已經定好了,明天一早就回日本。因此明天的擂臺比武,你的對手就不是我了。極有可能,是被稱為機器人的藤田剛。此人武功同樣是暗勁巔峰,并且一身橫練功夫極為了得,你自己注意些。”
“其實我的目標,就是藤田剛,是他指使內奸,下毒害死了我師父。不過,我還要多謝船越先生的提醒,否則明天大意,恐怕要吃暗虧。”陳真正色說道,微微躬身感謝。
船越文夫失笑,轉身離開,說道:“好了,我走了。陳真,記的好好對待光子,她拋下一切追到中國來,真的非常不容易。”
“放心吧,船越先生,我一定會好好對光子的。”陳真鄭重說道。
船越文夫走后,看著破碎的院子,李逸之剛想出去找人來整理下,一個胖乎乎的人就沖了進來。
李逸之眼神銳利,竟然是左掌柜,而要知道,他當初可沒有說過自己的真實姓名和住址。
左掌柜感覺就像是被一頭猛虎盯上了,渾身毫毛都炸立了起來。
但是他此時已經顧上那么多了,連忙說道:“總顧問,我們接到內應傳來的緊急消息,你在陽山會館打殘了數十人,已經被日本人知道,并對朝廷施壓了。朝廷的捕快正朝這里趕來,你趕緊隨我走,避避風頭。”
李逸之雖然有些震驚,但是并不慌張,他擺手說道:“不用了,多謝你來報信,我自己會找個地方先躲躲的。”
左掌柜一愣,隨即說道:“可是,可是陳委員想見你啊,說有要事和您商量。”
“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你們跟蹤我?”李逸之忽然問道,語氣嚴厲。
左掌柜連忙擺手,解釋說道:“不不,總顧問,我們絕對沒有跟蹤你。但你也知道,陳委員是青幫老大,幫眾遍布上海,想找個人還不容易。”
李逸之沉吟,說道:“這么說來,是陳琪美調查了我?”
左掌柜支吾了起來,這高層人的做法,那里是他一個小人物可以參合的。
李逸之冷哼一聲,沉聲說道:“哼。你回去告訴陳琪美,我跟他沒有什么好談的。還有,日后不要派人監視我,否則我會親自上門找他,你走吧。”
左掌柜無奈,只好微微躬身,快速離去。
李逸之轉身回到院子,陳真走上了前來,問道:“逸之,剛才那人找你有什么事情,我隱約聽到‘捕快’之類的。”
李逸之說道:“剛才那人是同盟會的,他前來通知我,說日本人向朝廷施壓,已經有捕快前來抓捕我了。我看日本人的目的,恐怕是以我為借口來對付你,這里是暫時不能夠住了,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陳真凝重地點點頭,說道:“好。我和光子馬上去收拾下行禮,等會我們一起回精武門。那里是英租界,日本人不敢亂來。”
雖然先前陳真是和霍廷恩鬧翻了,不得不離開精武門。
但是此后,陳真不但找出了毒害霍元甲的兇手,更是盯著日本人猛打,使得中國人聲威大震,這也讓霍廷恩以及其他弟子,慢慢原諒了他。
因而前些天,霍廷恩便開始勸說陳真搬回去。
“嗯,也好。”
李逸之想了想,便點頭,說道:“那你們先收拾一下,我還要去通知一下高叔,讓他們一家也避避風頭,以免被日本人盯上了。”
李逸之快速趕到了高家,把事情告知了高晟。
高晟臉色急變,他連忙讓人收拾起東西了,準備先離開上海暫避一段時間。
李逸之愧疚道:“高叔,此事都是我連累了你們,實在是慚愧。”
高晟拍了拍李逸之的肩膀,沉聲道:“逸之,先不說你先前救了嫣然,就說陳真所作之事,可是大漲我華夏威風,我受這點牽連又算得了什么。只不過日本人向來奸詐兇狠,做事毫無底線,你今后與他們打交道的時候,可千萬要謹慎啊。”
李逸之感動道:“高叔,我知道,你們一路順風。”
高嫣然走了過來,她雙頰暈紅,依依不舍地說道:“逸之,你日后要多加小心。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我會先來上海,再去京城的。”
高晟見此,不由笑容滿面,這一幕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李逸之有些不大習慣高嫣然的眼神,他輕咳了幾聲,說道:“謝謝,我會小心的。”
離開高家后,李逸之簡單收拾了下,便和陳真、光子,來到了精武門。
陳真的到來,受到了精武門上下熱烈的歡迎。
那怕是很敵視日本人的弟子們,對于光子也已經能夠半強迫自己接受了。
雖然不至于有好臉色,但也不會故意針對。
陳家公館。
陳琪美面無表情,他揮手讓左掌柜離開。
良久,他猛地站了起來,揮手就把珍愛的煙管摔在了地上,啪的一聲,四分五裂。
陳琪美臉色猙獰,低吼道:“李逸之,你竟敢這么無視我,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呼!呼!
他喘著粗氣,像是一只受傷的野獸,雙目兇狠,似欲擇人而噬。
陳琪美一向自視甚高,在整個同盟會里,除了孫先生,其他人他一概都沒有放在眼里。
可是現在,竟然被李逸之給如此無視了,這讓他如何受得了。
本來,他都是已經算計好了,利用民族大義來逼迫李逸之前去炸掉日本人的軍火船。
這樣他就可以一石二鳥,既可以除掉將來的政敵,又可以破壞掉日本人對上海的窺視。
要知道自從日本人知曉同盟會起事后,為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可是暗中運了一整船的軍火來,準備武裝僑民。
房間內的八仙桌旁,還坐著個精瘦男子。
他眼珠子快速轉動著,隨后陰陰一笑,說道:“陳爺,其實除掉李逸之并不難,難的是如何撇清關系,我倒是有個借刀殺人之計,可以置身之外。”
陳琪美眼睛一亮,連忙道:“哦,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