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行舟不累,虛若無卻累的不行。
他剛才與楊行舟的交手,耗費了極大的精力,無論是體力還是真氣,都已不支,吃了楊行舟配置的一粒丹藥之后,方才慢慢緩過勁來。
當下便將自己的鬼王鞭法向楊行舟一一講明,并未有半點隱瞞,但他的武學境界實在太高,即便是將自己的修行功法和武技傳承全都說出,現場眾人中,也就只有碧天雁和于撫云能夠大致理解,至于虛夜月和荊城冷等人雖然是鬼王嫡傳,卻還是難以明了其中道理。
鬼王鞭法和“鬼火十三拍”為鬼王的生平絕技,但也都為大家所熟悉,虛若無可以當眾說出,至于他門中修行的內功心法,則不曾透露出半點口風,畢竟這是他鬼王府立足之本,自然不能輕易外泄。
現場雖然四大家將和虛夜月都是自己人,可事關門中傳承,他還是選擇了保留。
楊行舟不以為意,將自己的鞭法連同對劍法、刀法、掌法的理解,全都毫無保留的說出,鬼王虛若無雖然沒有浪翻云的天賦才情和絕世修為,但智慧通達,人情歷練,武功見識也是上上之選,已經有資格與楊行舟互相探討武學之道,楊行舟自然不容錯過。
對于楊行舟來說,他穿梭的各個武俠小世界,最為寶貴的并不是什么武學秘籍,而是小世界中諸多武學高手的智慧和經驗,這才是真正的財富,武學秘籍反倒在其次。
因此他在各個小世界闖蕩之時,經常去找那些頂尖高手切磋交流,從中汲取營養,拓寬眼界和靈感,只有這樣才能產生最大化的價值,否則的話,秘籍是死的,人是活的,光看重秘籍,而不重視活人的經驗,那才是買櫝還珠,丟了西瓜撿了芝麻。
這覆雨翻云的世界里,虛若無修為極高,直追浪翻云和龐斑,與里赤媚不相上下,算得上是頂尖高手中的一員,便是乾羅和封寒都比他差了不少。
有機會與此人論道,對于楊行舟來說,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機緣。
虛若無與浪翻云的修為經驗大不相同,眼光見識上甚至比浪翻云都要廣博,除了武學境界達不到浪翻云的高度外,其知識廣度和寬度,那是遠超浪翻云的,也最合楊行舟的脾氣。
要知道浪翻云出身草莽,武功雖高,文學素養卻低,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沒有一樣會的,他只精通劍術,因為專精一樣,故而得其神韻,進階神明。
他的出身決定了他的生活方式,楊行舟與他交友,看重的是他身上的草莽灑脫之氣,而虛若無學究天人,在覆雨翻云這個世界里的地位,相當于射雕中的黃藥師,小李飛刀中王憐花,都是全才中的天才,那是雅人風流,與草莽灑脫大為不同。
楊行舟做皇帝的時間,遠比走江湖的時間要長,所謂養移體,居移氣,這時間一長,還真就培養出幾分“雅氣”來。
他畢竟是跟隨黃藥師學過諸般雜學,又跟滿朝文臣請教過多年,詩詞書畫,醫卜星象,無一不通,無一不精,有時候朝臣們因為某一件先人真跡發生爭執的時候,基本上都是請他來斷定真假,他的文化素養,那是歷史公認的高明,在他“飛升”之后,留下的書畫真跡,都被吹捧上了天,說他是文學宗匠也不為過。
此時與虛若無在大廳里論道,談論起武功來,虛若無比不過他,天文地理,醫卜星象,詩詞書畫,兵書戰策等等武學之外的東西,虛若無也還是比不過楊行舟。
一番交流下來,虛若無臉色發白,額頭冒汗,嘆道:“楊兄,受教了,受教了!就連相術你都比我高明幾分,虛某這次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他起身對楊行舟深施一禮:“今日論道,虛某受用無窮。本以為一月之內不能恢復實力,現在看來,只需閉關三日,便能恢復如初,若是給我三年時間,說不定還能有所突破,到時候里赤媚何足道哉!”
楊行舟哈哈笑道:“既然如此,你閉關這三日,我便在鬼王府住下了。”
虛若無大喜:“虛某求之不得!”
最近三教九流齊聚京師,哪里都不安全,虛若無又要閉關療傷,而天命教的人又對鬼王府極為熟悉,若是想要暗中搞點破壞的話,光憑鬼王府的這些人,對付一般人可以,若是對上黑榜級別的大高手,未必就能搞得定。
現在有楊行舟這足以媲美龐斑的大宗師坐鎮,那誰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來。
當下楊行舟便在鬼王府住了下來。
且說龐斑。
離開鬼王府后,極為滿足的返回豪宅之內。
早有方夜羽等人迎了上來,里赤媚問道:“魔師,那楊行舟現在怎樣了?”
龐斑來到花園之中,負手而立,看著眼前的一只蝴蝶,笑道:“只是短短一段時間不見,這楊行舟便突飛猛進到了這個地步,實在是出乎我的預料。赤媚,這次中原之行,怕是要勞而無功了,十日之后,你護著夜羽他們返回塞外,終生不得踏入中土。”
方夜羽身子一震:“老師!”
他凝神看著立在花朵上并著翅膀的蝴蝶,輕嘆道:“上次我說楊行舟如同不曾展開雙翅的蝴蝶,難以看清他的紋路,這次終于摸清了他的實力,我與他交手八百多招,此人掌法、劍法、槍法、拳法一一在我面前施展,都十分的了不起,每一種功法都足以與我戰平。我本以為只有浪翻云才算是千年不遇的武學奇才,卻沒有想到還有楊行舟這么一個奇怪的人。”
方夜羽身子一震:“老師,他現在已經達到了您的修為?”
龐斑輕輕吹氣,將蝴蝶吹的展翅飛起,目光循著蝴蝶的飛行軌跡不斷變化:“不錯,此人遠比浪翻云要可怕的多,剛才我本想趁機誅殺此人,但卻發現若我真的對他動殺心的話,到最后死的人一定是我。
他好像暗中還藏了一種極其危險的手段,非我所能抗衡。這種感覺極為真實,絕非是我的幻想所致,因此最后只能放棄。”
蝴蝶越飛越遠,龐斑的視線卻一直盯在蝴蝶身上:“有此人礙事,無論我日后與浪翻云決戰是勝是負,你們都絕難以在中原生存,為今之計,只能撤離中原,回返塞外,否則的話,滅頂之災,就在眼前。”
里赤媚與方夜羽等人對視一眼,相顧駭然。
誰都沒有想到楊行舟現在竟然成長到了這個地步。
就在此時,院外黑白二仆走到龐斑身邊:“主公,浪翻云差人送了一件東西和一封信。”
龐斑臉色一變:“浪翻云的信?”
他自從發戰書給浪翻云之后,兩人便形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兩人在攔江之戰前,絕不見面,一切都留給決戰的那一天,因此誰都不會主動找誰。
龐斑本以為這種情形一定會持續到八月中秋決戰的那一天,卻沒有想到,自己這剛到京城,就收到了浪翻云主動發給自己的信。
冥冥之中,他已經感應到一種不妥,因此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伸手接過信封,抽出信紙看了一眼,只見普普通通的信紙上只寫了四個大字:我要去了!
龐斑手掌微微發顫,看向黑仆手中托著的盒子,示意黑仆打開。
盒子打開之后,只見里面擺放著一把晶瑩剔透的冰劍,在龐斑目光注視到這把冰劍之時,整把劍忽然化為一攤清水,清水又化為一縷煙氣,煙氣之中,隱然有一輪冷月閃現,隨后飄散開來,消失不見。
龐斑愕然半晌,呆立不動。
良久之后,方才放聲長笑:“好!好一個浪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