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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感應

  莫意閑從醉夢樓逃出之后,倒立疾行,邊跑邊吐血,以逍遙門獨特的心法,將體內毒質一步步逼了出來,待到藏身在竹林老廟之時,體內毒素已經減掉了七七八八。

  七星海棠在金書世界里堪稱萬毒之王,無色無味,實乃殺人利器,可是在覆雨翻云的世界里,效果已經大打折扣。

  雖然這個世界里沒有九陽神功那種百毒不侵的神功,可是任何一個達到宗師境界的武者,都有體察入微的奇異感知,很少有毒能夠毒倒他們,莫意閑身為黑榜高手,本就是黑道豪雄,一時不察被楊行舟下了毒,反應過來之后,即便是受了傷,卻依舊將體內毒質逼出不少,雖有殘留,卻依然不夠致命。

  好不容易在老廟里喘息一會兒,楊行舟這個催命閻王便找上門來,他在驚恐之際別無他法,只有拼死一搏。

  他畢竟是黑榜高手,這次破門沖出,幾乎算得上是臨死一擊,威力極其了得。

  但楊行舟并未與他硬拼,莫意閑外沖的速度有多快,楊行舟后退的速度就有多快,兩人倏然之間跨越了四五丈的距離,始終相距五尺,不多也不少。

  有盛必有衰,此乃天地至理。

  莫意閑前沖勢頭開始衰減,肥大的身子眼看就要落地。

  楊行舟正在后退的身子忽然以違反武學常理的姿凝滯在了半空。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現在偏偏就發生了!

  莫意閑雙目圓睜,肝膽欲裂,手中鐵扇狂舞,化出十多道扇影,擴散開去,封鎖面前一切破綻,同時借助鐵扇爆發的罡風,正在下沉的身子拼命橫移,務求與楊行舟的身子錯開。

  便在此時,楊行舟凝滯在空中的身子毫無憑借的一個轉折,身子沖天而起,剎那間升出五六丈高,人在空中雙手盤抱,一道罡風氣柱從他圈起的雙手中陡然生成,破開虛空,狠狠搗向下面的莫意閑。

  不周山掌之擎天白玉柱!

  氣柱還未搗下,罡風已經封鎖了方圓三丈之地,莫意閑正在橫移的身子如入凝膠,陡然停滯,不自禁的下落,滿頭長發陡然爆散開來,形如厲鬼,手中鐵扇的扇骨化為十二道暗器,打向空中的楊行舟,口中凄厲嚎叫道:“饒命!”

  氣柱搗下,飛向楊行舟的十二根扇骨被勁風壓的倏然回轉,隨后氣柱如山,撞向一臉驚恐的莫意閑。

  一聲大震,地面如同波濤般急劇起伏,煙塵四起,碎石與草木的碎屑四散迸濺,旁邊竹林被勁風所激,一根根相繼爆碎開來。

  過了好一陣子,煙塵慢慢散開,現場地面上多出來一個深大五尺的大坑,莫意閑整個人已經被氣柱打爆,融入了大坑的泥土之中,只有無骨的鐵扇扭曲的落在坑邊,上面沾染了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跡。

  楊行舟身如凌風仙人,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叢青竹之上,身子隨著竹葉的起伏而緩緩擺動,低頭看著尸骨無存的現場,大為肉痛:“以后不能出手太重了!此人身為逍遙門主,黑榜高手,定然掌握著不少武學心法和諸般雜學,還沒學會他的本領便把他殺了,實在是可惜!”

  他落地之后,咳嗽了幾聲,心中盤算了一下:“今天死在我手里的高手,起碼有六七個,嘿嘿,方夜羽既然想玩,老子就跟你玩到底!不過今天連番出手,使得內傷隱然不穩,須得好好休養幾日才行!”

  想到這里,飄然而起,返回醉夢樓。

  等到了醉夢樓的廢墟旁時,便看到尚亭正手持長刀在幾具剛扒出來的昏迷的高手旁巡視,忽然看見鷹飛的身子,眼中登時冒出刻骨銘心的仇恨,手中長刀下劈,瞬間將其腦袋斬下。

  身邊湘水幫幾名長老同時動手,將剩下的幾具還在昏迷的家伙全都砍掉了腦袋。

  這鷹飛與花札敖的修為實在是非同小可,中毒之后,又中了楊行舟的全力一擊,竟然只是昏迷,并不曾死掉,不過這次腦袋被斬下,再無復生的可能。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與龐斑動手之后,楊行舟一直都處于挨打的狀態,即便是到了雙修府中,也難以擺脫被偷襲的命運,心中惱火可想而知。

  直到此時連殺對方幾員大將,才總算是出了這一口鳥氣。

  花解語來到魔師宮內龐斑居住的院落,黑仆迎了上來道:“主人仍在高崖處凝立沉思,花護法似不應在這時擾他。

  花解語皺眉道:“他已一動不動地站了五天,我定要和他說上兩句話才行!”

  黑仆臉上露出理解的神色,再沒有說話。

  花解語伸手輕拍下黑仆眉頭,嘆了一口氣,往后院的高崖走去。

  廣闊的星空下,高崖之嶺,天下第一高手龐斑傲然負手立在崖邊。寂然不動。

  花解語神態自然地來到龐斑身后,看到龐斑背后的手,緊握著一對繡花鞋,心中一震,升起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難道無情的魔師亦會為情所困?

  她認得這雙繡花鞋,也見過穿過這雙鞋子的女子,那個女子叫靳冰云,多年前便被言靜庵送到魔師宮中,拜在龐斑門下。

  后來又被龐斑送到中原,成了風行烈的妻子,現在卻是已經返回慈航靜齋,成了這一代的齋主。

  龐斑與言靜庵的奇特愛戀,花解語也知道幾分,此時見到龐斑竟然拿著靳冰云的鞋子,實在是驚訝不已。

  龐斑一直給人的感覺就是冷酷無情,沒想到現在竟然有如此舉動,他難道依舊難以對親手送給風行烈的靳冰云忘情?

  已經在懸崖邊站了五日五夜的龐斑嘆道:“解語你還沒有懷孕嗎?”

  花解語因為與韓柏之間產生了難以自制的感情,以至于無法對韓柏下殺手,魔功有損,心境不穩,是以被龐斑召回了魔師宮。

  她在離開中原之時,曾與韓柏抵死纏綿,一心想要懷上韓柏的孩子,為自己的感情留下一個念想,但是回到塞外之后,肚子卻毫無動靜。

  花解語想不到龐斑不但沒有責她來打擾他,還關心起她的事來,黯然搖頭后,站到龐斑旁邊,側頭望向這臉容奇偉的天下第一人,道:“魔師你老人家在想什么呢?”

  龐斑淡淡一笑道:“我正回憶那十天在靜齋和靜庵朝夕相對的日子,一分一毫都沒有放過,又不時想起其他人來,不知不覺站到現在這刻,唉!想不到回憶原來竟亦會如此醉人。”

  花解語強烈地想起韓柏,心中一酸,為何自己一生人從不相信愛情,到了這年紀,偏鍾情于一個比自己小上二十多年的男子呢?

  情究是何物?

  龐斑淡淡道:“靜庵去了。就在她仙去的那一刻,我已感應到了。靜庵啊靜庵:我龐斑為你放棄了一切達二十年,你亦為我獻出了最疼愛的徒弟,我們誰也不欠誰了,可是為何我總仍覺得虧負了你?天下間誰能為我解答這問題?”

  花解語三日前已收到言靜庵的死訊,但因龐斑來了這高崖處靜立,沒有機會通告他,豈知他早“知道了”,花解語對于魔師此時所達到的境界越發驚佩,身子輕震后一時啞然無語,說不出話來。

  龐斑忽又又開話頭道:“身具魔種的人,所有生機均給收斂了去,是不會使女子受孕的,解語你是白費心機了。”

  頓了頓,眼中精光閃掠通:“有沒有鷹緣的消息?”

  花解語道:“兩位少主均為此事努力追尋,一有消息,立刻會報告給魔師知曉。”

  龐斑微笑道:“只要知道他在那里,我會拋開一切。立即趕去與他見上一面,看看蒙赤行的徒弟和傳鷹的兒子,究竟誰優誰劣。龐斑何幸,竟有機會再續師尊和傳鷹百年前未了之緣。”

  花解語向往道:“魔師可否帶解語一起去,好讓解語作個歷史的見證人。”

  龐斑失笑道:“你想見韓柏這小子才對,解語,息了這個心思吧。我安排了你回西域去,我雖不會直接插手夜羽的事,但亦不會橫加破壞,你乖乖給我回去,永不得再踏入中原。否則本人絕不饒你。”

  花解語凄然道:“解語遵旨!”

  龐斑語音轉柔道:“回去吧,生命總是充滿了無奈。我還要多想一會。”

  花解語輕輕施禮,便要離開。

  龐斑仰望星空的身子忽然一震,雙目之中精芒吞吐,滔天魔焰從他身上升騰而起,無匹氣勢爆散開來,使得花解語花容失色,身子如同狂風中的落葉一般,不自禁的驚叫著向懸崖下摔去。

  龐斑一聲冷哼,伸手虛抓,將已經飛到懸崖外面空間的花解語隨手攝到身邊,英俊冷酷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怒容,披肩長發如同怒龍一般迎風狂舞,片刻后方才恢復平靜。

  他看向受到驚嚇的花解語,柔和的聲音從他口中響起:“解語,搖枝去了!”

  花解語一愣,驚叫道:“什么?”

  她與柳搖枝同為魔師宮的護法,二十年前更是一對夫妻,本來夫妻恩愛,羨煞不少人,結果后來柳搖枝采花不斷,處處留情,一直不停的玩弄女人。花解語由此與他反目成仇,開始修行采補魔功,勾引英俊少年做她入幕之賓,成了倒采花的賊。

  夫妻兩人各玩各的,誰也管不了誰,但畢竟朝夕相對,昔日情分仍在,此時聽到從龐斑口中說出了柳搖枝的死訊,花解語心驚之余,不敢不信,面上生出幾分茫然之色,喃喃道:“他…竟然死了?”

  旋即面容轉冷,流露出無限殺氣,抬頭看向龐斑:“魔師,是誰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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