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行舟行事果決,雷厲風行,在做一件事之前,可能會猶豫思考半天,可只要下定了決心去做,那以后將不再會有絲毫遲疑。
他既然是來殺荊州知府凌退思的,現在既然見到了此人,那就直接出手,速戰速決,斬殺此人之后,便即趕快退走,一擊即走,才是刺殺的王道。
他這飛身躍起,當頭一刀劈斬,快如霹靂,急似雷霆,滿擬一刀就能將公堂上端坐之人劈成兩片,哪知道他剛剛暴起,那中年官員便已經覺察出不對來,一聲大叫,身子猛然后翻,間不容發之下,躲過了楊行舟這霹靂雷霆般的一擊。
嘗嘗的案板被楊行舟一刀劈成兩半,案板上的火簽、竹筒、印章、筆架同時向中間滑落,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
楊行舟一刀無功之后,心中微微一驚:“這凌退思好俊的功夫!”
但這種吃驚也只是持續了一瞬間,旋即明了:“他曾經是兩湖龍沙幫的大龍頭,若是沒有一點修為的話,如何能坐穩這大龍頭的位置?恐怕非但會功夫,而且修為還不低!”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楊行舟身子不停,雙腳剛剛落地,身子便陡然前沖,繼續向凌退思殺去。
這凌退思躲過楊行舟一刀之后,向后翻了一個筋斗,隨后連滾帶爬,放聲驚呼:“有刺客!救我!”
剛才楊行舟這劈面一刀,乃是他生平從所未有之險,只要他反應稍微慢了一點,恐怕腦袋就會被剁成兩半。
這么多年來,他也曾遭遇過不少江湖好漢的刺殺,但那些江湖中人要么就是提前打好招呼,第二天準時來殺他,要么就是本領不濟,直接他反殺,真正厲害的高手,都被引到大堂不遠處的監牢之內,自然會有他女兒的心上人出手攔截。
可是像楊行舟這般倏然出現,一聲不吭的拔刀就砍,這對凌退思來說還是第一次。
就這一刀,就嚇的他肝膽欲裂,剛才所有的風度與威嚴全都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無盡的驚惶與無助,且跑且嚎,向側門跑去。
他修為不低,此時驚嚇之下,全身潛力迸發,速度快極,楊行舟再其身后提刀追趕,竟然一時間沒能追上。
在他們兩個跑遠之后,衙門里的一群人方才反應過來,轟然散開,彼此看了幾眼,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這凌退思三番兩次的遭人刺殺,滿堂衙役都心驚膽戰,生恐哪一個好漢看自己不順眼,順手一刀結果了自己,因此在凌退思遭受刺殺時,幾乎全都在第一時間后退,待到凌退思退走之后,他們才會手持棍棒刀槍拼命吆喝,緩緩向凌退思追去。
這衙門大堂左右兩側都有一排房屋,乃是府衙兩側的公房,有捕快衙役休息之處,也有盛放各種農具的房間,還有盛放量具的房間,林林總總,不下十來間。
在衙門的最右側,有一排房子,那是荊州城府衙的牢房所在之處,凌退思跑的方向便是這牢房所在,邊跑邊叫。
李楊行舟鋼刀在手,眼看著距離凌退思越來越近,當下一聲暴喝,雙腿用力,身子暴起,整個人猶如炮彈一般向前飛去,速度快到了極點,單刀前伸,瞬間飛到凌退思身后,刀尖前伸,眼看就要插入凌退思后心。
此時陽光正好,凌退思眼睛余光看到楊行舟的刀影插來,嚇的渾身寒毛直豎,驚聲大叫,身子猛然一個轉折,向旁邊的監牢大門沖去。
他在如此高速之下身子轉折,忍不住氣血翻騰,身子難以控制的向前翻滾,直接將牢門撞開,整個人翻翻滾滾的滾了進去。
楊行舟這一刀落空之后,人落在了地上,順勢打了一個滾,消了前沖力道,站穩身形之后,這才快步向監牢里面沖去。
剛進監牢,便感到里面的光線陡然暗了下來,雖然與外面只有一門之隔,卻截然兩個世界。
楊行舟的腳步陡然停住,在門口站了片刻,待到眼睛完全適應了屋內的光線之后,方才緩緩向前走去。
在他前方,凌退思正扶著監牢過道里的墻壁,踉蹌前行。
楊行舟嘿嘿冷笑,想了想,將單刀收回背上鞘內,緩緩抽出長劍,邁開大步向凌退思追去,待到離得近了,腳步慢慢停下。
前方的凌退思在一個監牢門口緩緩停下,低聲道:“姓丁的,有人要殺我!”
門內一道略帶沙啞的冷笑聲響起:“堂堂荊州知府,天天被人刺殺,凌大人,你這知府當的可不怎樣啊!”
凌退思低喝道:“少廢話,這次來到人非同小可!我剛才差點就死在了他的手中!”
門內之人輕輕“咦”了一聲,道:“此人在哪里?”
凌退思道:“就在我后面,他已經來了!”
門內之人吃了一驚:“我怎么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好家伙,我聽到了!竟然真的是一名高手!他怎么忽然停下來了?不好!他正在聚力,快躲開!”
門內之人話音未落,不遠處的楊行舟由極動變為極靜,身子電閃前行,長劍劍尖刺向凌退思胸口。
就在凌退思驚惶后退之時,在他一側的監牢房門陡然爆碎開來,碎屑四濺之中,一個黑乎乎的身影穿了出來,嘿然一聲,伸手抓向楊行舟刺來的劍刃。
他這一抓,快的不可思議,楊行舟剛想變招已然不及,只覺得右手一麻,手中長劍已然脫手飛出。同時一股大力沿著掌心直入體內,震的他氣血翻騰,接連后退了幾步,胸口微微發悶。
直到他拿樁站穩之后,才看清楚了前方出手之人的模樣。
這人一身囚衣,長長的頭發胡子毛茸茸的將整個腦袋包裹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一只人形的獅子。
這男子雖然形象難看,衣衫破舊,但是整個人站在那里淵渟岳峙,自有一股氣度,此時伸手抓住楊行舟長劍的劍刃,仔細端詳了一下,隨手扔掉,笑道:“劍很差,內功不錯!”
楊行舟右手緩緩探到背后,將單刀慢慢拔出,道:“殺狗而已,何必用寶劍!”
對面男子啞然失笑:“堂堂荊州知府,在你眼中卻原來不過是一條狗?你倒是敢說!”
他這“說”字剛出口,身子從原地陡然消失,在出現時,已經到了楊行舟面前,一只拳頭幻影一般轟向楊行舟胸口!
楊行舟吃了一驚,手中長刀倏然拔出,閃電般向前劈斬。
這男子若是一拳打中楊行舟,但也勢必躲不開楊行舟這下劈的一刀。
“好!”
這男子張口叫好,左手上舉,抓向楊行舟刀刃,右拳竟然去勢不停,依舊轟向楊行舟。
楊行舟無奈,左手握拳,與此人對了一拳。
雙拳相交,楊行舟胸口一悶,眼前一黑,難受的差點吐血,身子急速后退。
對面男子的身子也微微晃了一下,左手竟然沒能抓住楊行舟砍來的一刀,稍一疏忽,虎口處被鋼刀砍了一個口子。
“你叫什么名字?”
這蓬頭垢面男子大吃一驚,看了一眼右手滴血的虎口,抬頭看向楊行舟,眼中露出驚訝之色:“你是哪家門派的弟子?竟然能把我打傷!了不起!”
楊行舟道:“你算什么東西?砍傷你,能有什么大不了?一個為虎作倀之輩,即便是殺了你,楊某也不會覺得有多了不起!”
“為虎作倀?你是在說我?”
蓬頭男子勃然大怒,身子化為一道幻影,倏然前行,依舊是一拳轟向楊行舟胸口。
楊行舟身子猛然躺倒,手中鋼刀卻脫手飛出,飛向此人腰部。
這一招極為怪異,大出這男子所料,急忙收回拳頭,伸手去接飛刀,楊行舟本來僵直貼地的身子卻又直挺挺的倏然起立,雙手握拳轟向此人。
這一次,他開始了反擊。
這蓬頭男子放聲大笑,雙手握拳,與楊行舟雙拳相接,兩人的身子同時一震,隨后楊行舟身子不住后退,身子站穩之后,“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道:“好內功!怎么稱呼?”
對面的蓬頭男子面露驚容,上上下下打量了楊行舟幾眼:“我是丁典!小兄弟,我再問一次,你師承何人?小小年紀,如何有這般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