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圣教傳出了一件大事,真空法王李破再次離開了玄林寺圣地,這一次不知道又是誰要倒霉了,當然第一個倒霉的人已經出來了。那個人當然是神龍教的洪安通,真空法王離開玄林寺的那天,與洪安通辯法,一拳打死了洪安通。辯法嘛,一言不合自然就要開打啦。
真空法王離開玄林寺后,北方便開始有了各種流言,有說真空法王乃是南邊大周皇帝吳三桂的大兒子吳應熊的,至于為何吳三桂以前要昭告天下,吳應熊已死,乃是因為,吳三桂派吳應熊去刺殺康熙皇帝,若成功便罷了,若失敗,必會株連九族,不得已之下只好撇開關系,如今父子二人各據南北,只要吳三桂傳位于真空法王,天下便會重歸安定。
另外還有謠言說,真空法王馬上要登基為帝,從此之后,將常留人間,并在人間開闊真空家鄉。謠言紛亂,北方一時之間竟然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自從大周建國后,便在長江以南屯以重兵。對江北的鎮江,揚州,虎視眈眈。
這一日,南京城里,失蹤的真空法王和他的小跟班王偲,正在秦淮河畔閑逛著,李破當然是處于好奇,想來看看名聞天下的秦淮河,到底有什么不凡之處。至于王偲小丫頭,只要放出來玩,就沒有不高興的。
夫子廟前人行如織,南京城中已不見了豬尾辮和旗袍馬褂,大家重新穿上了漢家衣冠,只是蓄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因此新人大多帶了寬大的帽子,又或包了塊布巾。
秦淮河里花船極多,偶有驚鴻一瞥,見一二艷麗女子穿行于花船之間,倒也賞心悅目。行走之間,李破忽然聽到了一首很熟的曲子,正是“沖冠一怒為紅顏”的《圓圓曲》。李破尋著歌聲找過去,卻正好給他找著了個熟人。
那人正是胡逸之,李破來到胡逸之面前,抬手行了一禮道:“胡兄,向來安好?”
胡逸之瞪著眼睛看了李破許久,才反應過來,忙施禮道:“原來你就是那位桃花島的前輩,可你為何要來南京城,難道不怕。”
李破抬手阻止胡逸之接下來的話然后淡淡道:“胡兄,還沒死心嗎?還要繼續跟著她。”
胡逸之搖了搖頭道:“夢醒了,才覺得夢里才是最好的,我一身孑然,隨了她二十余年,也不差這幾年,等哪日入了土,便不跟了吧!”
李破搖頭笑道:“胡兄果然豁達,真情癡也!未知她為何會來秦淮河,是來懷舊還是來會舊友的。”
胡逸之嘆氣道:“兼且有之吧!自那日后,她便失了魂一般,她的女兒不認她,還恨上了她,吳三桂哪里還會對她好,不過是養著她罷了,哎,自古美人如名將,不叫人間現白頭。”
李破哈哈笑道:“美人遲暮,英雄氣短,誠可嘆也!今日你我舊友相聚,不若找間酒樓敘敘舊如何。”
胡逸之笑道:“也好,請。”
三人來了一處酒樓,找了個二樓臨窗的位置,叫了壇酒,備了些酒菜瓜果,李破自與胡逸之推杯換盞,王偲則抓著各樣瓜果糕點,胡吃海塞。
拍了拍臟兮兮的小手,小丫頭王偲又在李破身邊輕輕說道:“師父,你剛剛和這位爺爺說什么啊!”
李破笑著說道:“我們在說,人活一世,身不由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意,正是因為不得意,才有了酒,杯酒下肚,煩憂自解。”
胡逸之卻嘆道:“我卻覺得,人活一世,唯坦蕩二字,我與你相交雖短,卻聽了不少你的傳聞,如今你大權在握,卻又敢深入南京,可見你此來并非這么簡單,不過無論何事,問心無愧即可。”
李破笑道:“好一個坦蕩,好一個問心無愧,李破虛度年華,俯首低尾以求全,只因勢不在我,而今我擒大勢以履江南,何人可檔。”
“好一個何人可檔,閣下真是行走于凡塵的神魔,真空法王李破嗎?”
李破與胡逸之轉過頭去,卻是一個英氣挺拔的中年男子,胡逸之抬手一禮道:“未請教。”
那人回了一禮道:“在下陳近南。”
胡逸之臉色一喜,上前抓住陳近南的手道:“為人不識陳近南,便稱英雄也枉然。哈哈,今日一見,果然讓人心折。陳總舵主,可愿共飲一杯。”
陳近南看了眼李破,李破忙笑著道:“陳總舵主,還請入座吧!。”
陳近南坐好后,王偲便為他倒了杯酒,陳近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后說道:“未知李先生,是否還記得當年故人的約定。”
李破略一想便知道他說的是當初自己答應幫九難復國的約定,李破也端起酒杯,說道:“時移世易,有許多事情,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了,我無意之間放出了一頭巨獸,如今這巨獸爪牙具成,大勢已備,已不是我可以逆轉的了,陳總舵主,你可明白。”
陳近南皺著眉頭,嘆了口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后又說道:“大明還有希望嗎?李先生,還請念在故人的面上,指點一二。”
李破搖了搖頭說道:“我想問陳總舵主一個問題,在你心中,大明是什么?”
陳近南立馬說道:“大明自然是。。”后面的話卻在也說不出來,陳近南低頭沉思了起來,什么是大明,大明是什么,要怎么形容大明,自己竟然說不上來。
李破又說道:“若陳總舵主,是想讓朱家坐天下,恕我無能為力,若只想讓朱家一直為王為帝,控制一隅,我卻有方法。”
陳近南抬起頭,一臉希冀的望著李破說道:“請李先生賜教。”
李破嘆了口氣說道:“長平公主,心中惦念一人,去了外海開了一國,如今中原大勢已成,想要恢復大明,千難萬難,何不駕舟南向,擇一大島,開一片基業,南海上,島嶼星羅棋布,島上只有茹毛飲血的生番,我漢人得了此地,悉心耕種,10載之后,豈不為人間樂土。”
陳近南為難道:“這,這如何可行,故土難離,而且南方瘴癘之地,如何立足。”
李破笑道:“所謂瘴癘之地,無稽之談也,所謂瘴氣,一則人直接飲用生水,水里的蟲子進了肚子,自然會生病;二則,蚊蟲太多容易傳染疾病;三則,雨水頻繁,空氣潮濕而已。
只要燒了森林,將森林化為農田,然后讓平民喝熱水,注意祛除蚊蟲,想要立足還是可以的。”
陳近南艱難的說道:“難道便沒有更好的方法了嗎?大明若復國,愿奉白蓮真空教為國教,不知法王意下如何。”
李破搖了搖頭笑道:“陳總舵主,我見你一片拳拳之心,心中有一語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近南忙道:“還請明言。”
“陳總舵主,你一心反清復明,可你畢竟是延平王府的屬下,你可想過延平王鄭經,是否真的想要反清復明呢?”
陳近南一時楞在那里,這時胡逸之又插話道:“你們二人,一人明明橫行天下無人可檔,偏偏說自己身不由己,大勢所迫;一人得天下景仰,忠義無雙,卻偏偏忠不得國,義不得人。都不如我自在,我自愛一人,九死無怨,哈哈哈!來,敬我的大自在。”
李破與陳近南皆端起了酒杯,三人碰了一下,一飲而盡,然后又相視大笑,大勢所迫,諸念凡雜又如何;忠義不得兩全,我心坦蕩,其九死也無悔,何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