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站在警署里,那位記者帶著騷氣的金絲眼鏡,看著就像是加成了智慧buff,縮減了視野,自然看不到百里之外有人想要錘他。
不過看場中的沉悶,以及埃迪臉上難看的表情,他也能隱約猜到他們的心情。
感受著場中對他的關注,他心中還是有種隱約的快感…作為一名記者,遇到這種萬眾矚目的情況,簡直就是最大的贊譽!
黑公主的方法果然厲害!
他心中對著那位給他打開新世界的人感謝了一番,旋即揚起頭,嘴角帶著壓迫的笑容:“請回答我,埃迪副署長。”
埃迪看著眼前這記者的不斷逼迫,面前仿佛見到了一堵高墻,名為輿論的高墻。
這個記者的壓迫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么,比這個更嚴重的場景他都經歷過,只是他不是那些全無頭腦的硬漢,他能夠隱約看到問話背后帶著的含義。
是選擇堅持“開明公正”,還是選擇“穩定局勢”。
前者要背負毀滅斯文市幾十年執政成果的罪名,引咎辭職都不夠…后者要面對未知的輿論洶潮,甚至能摧毀整座城市的秩序。
無形的壓力包裹著他,四周的景物拔地而起,黑色的陰影不斷向他逼近,倒映下張牙舞爪的形狀。
一種不真實的恍惚感襲來,眼前的重影越發嚴重起來,他仿佛是用著另一個視角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自己額頭出現的細密汗珠,看著周圍環繞著的壓迫。
“…是事實。”
他張了張口,從口中擠出這幾個字,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腦中一根緊繃著的弦崩斷了,瞬間向兩邊彈開,抽打出尖銳的空鳴聲。
帶著金絲眼鏡的記者看著場中瞬間被點燃的氛圍,像是站在點起篝火的祭典中心,感受著眾人的呼聲,露出了自得的微笑。
功成名就,也不是很難嘛。
日華公司的七樓放映廳,氣氛也不好。
“說出來了哦。”少女看了眼屏幕。
“…”陸迅面色極其難看。
埃迪遇到這樣的情況會說出真相,并非是難以理解的,在他們幾個新人測試時,埃迪便有點這種傾向。
說好聽一點叫堅持原則,不好聽叫比較直性子,需要他繞彎子幾乎是千難萬難的…哪怕知曉怎么樣選擇最好,但是最終他也會堅持原則。
“…等會署長應該會出來處理好這些問題的。”
陸迅腦中閃過了那位年過半百,卻依舊精神抖擻的老人。
“如果你是在等麻俊明的話,那你可能失望了,今天他好像沒有管這個新聞會,根本不在現場。”
奧菲莉婭看了一眼陸迅,手上一揮,斯文市各個電視臺的直播畫面被她快速的組合在一起,呈現出了警署會議室的全貌。
里面并沒有那位老人的聲音。
陸迅沉著臉站起身:“我出去打個電話。”
“說出來之后你還想救場嗎?”
“為什么不呢?”陸迅反問道。
“我相信他們,我也相信斯文市的市民,我相信斯文市警署在過往做的一切,不會是白費的。”陸迅看著少女說道。
出門之后,陸迅才想到不應該打電話,也許麻俊明正在執行些緊急任務,電話的鈴聲就有可能暴露。
換成短信就會好些,他相信對方應當不會犯忘記關訊息鈴聲的低級錯誤。
“麻俊明署長,不知道您今天也沒有觀看新聞會的實況…”
輸入進去幾個字后,陸迅皺著眉頭將他們全部刪除,換成了簡短的幾個詞:“新聞會,趙石,記者詢問。”
旋即對著麻俊明提前給他的一個號碼發送了出去…那是署長為了他臥底準備的專線。
如果出現什么問題,直接對著那個號碼撥打電話或者發送訊息,便可以聯系到麻俊明本人。
這個號碼最理想的情況是完全不啟用,只是到這個時候,陸迅也不得不使用這個緊急聯系方式了。
“了解,安心。”
過了一分鐘,手機上便出現了簡短的幾個詞,讓陸迅心中安定了不少。
他坐回座位上,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像是卸去了一直以來帶著的重負一樣。
“解決了?”
“快了。”
陸迅看著屏幕中出現的亂象,懷著心中的期待,靠在椅子上:“我相信警署會有解決辦法的,以往的挑戰沒有打倒我們,這一次也不會打倒我們。”
記者蜂擁著拋出各種問題,爭先恐后,都想要拿到更多的信息得到第二天的頭條。
“埃迪副署長,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我們發現了另外的一個世界?”
“那些另一個世界的人會對我們世界造成什么危害嗎?”
“他們口中的任務究竟是什么?和我們的生活有什么關系?”
“在警署的監獄里,還有其他那樣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嗎?”
“他們是怎么來到我們世界的,我們能否去到他們的世界呢?”
一開始還是合理的延伸,在埃迪沉默時問題變得越發尖銳和具有傾向性。
“請問政府之前知道這樣的消息嗎?這一次的事件是政府一直隱瞞我們的嗎?只是這一次保密不當將他們泄露出來了。”
“請問政府對那些人有采取什么措施嗎?對待異世界的人,現行的法律適用嗎?”
“據說原本趙石只是一個普通人,是否是因為被另一個世界的人入侵了,他才變成現在這樣?”
“埃迪副署長,我們也沒有可能也被這樣取代,睡一覺就變成了完全不同的人物?”
“應對這樣的情況,我們是不是能夠理解為另一個世界的戰爭?”
無數的閃光燈對著會議室演說臺閃耀,這是以往絕對不會出現的景象。
這些記者在原先還能維持以往的問句,但隨著周遭的人開始使用‘黑公主’說過的誘導式詢問,場中頓時全部變成了那樣的問式。
抓著一點不放不斷引申,任他百般辯解,我自佁然不動。
烏壓壓的人頭,洶涌的人群,那些記者算準了在場的警察不會對自己做什么,揮舞著自己的雙手,臉上滿溢著激動。
像是參與著百年一遇,能夠留名史冊的事件。
只是越看,越像是禿鷲等腐食動物。
環繞著,蜂擁著,捕食那些扔在地上都不會有人要的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