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鏗的計劃算不上有多高明,但也不算差。
若是操作得當一切順利的話,的確可以將那批上等戰馬搞到手。
至于背鍋的褚燕會不會無辜,更完全不在幾人的考慮之內。
田鏗和褚燕有仇,劉橫和陳奇則根本不認識對方,自然也不會有什么不忍心。
尤其對方的身份也是賊寇,而在劉橫看來,這年頭要當賊寇,就必須要有背鍋的覺悟。
但是到最后,劉橫卻依然沒有馬上答應下來。
這些東西都是田胖子自己說的,劉橫還需要自己派人去好好的打探一下,看看情況是否和田鏗所說的一致。
對于這個膽小怕死的胖子將軍,劉橫著實信不著。
而且,就算真要動手,也不可能是現在。
必須要等劉橫以及那位貴人將巨鹿郡的事情辦完之后才行,否則到時候真出現紕漏,便會影響他們原本的計劃。
對此田鏗倒也沒有反對,事實上現在他也沒有反對的權利。
連小命都掌控在劉橫的手中,作為俘虜沒有發言權的覺悟田鏗還是有的。
而在陳奇的建議以及田鏗的請求下,劉橫想了想還是讓高覽放了田鏗手下的那些軍士。
這些人基本上都是田氏的下人和護衛出身,只要劉橫能牢牢的控制住田鏗,這些人也不敢有任何的異動。
于是給這些人也換上了商隊護衛的裝扮后,他們又多出一批近百人的護衛可以使用。
解決了田鏗這個意外小插曲后,隊伍休整了一番,便繼續朝著廮陶縣進發。
車內那位貴人雖然讓劉橫幫忙去找那件氣運寶物,但她來巨鹿郡的目的卻并非僅僅于此。
正如劉橫一開始所猜測的那般,車內那位貴人去廮陶縣,是要見一位太平道的大人物。
但卻并未是張角,反而是張角的弟弟張梁。
至于見張梁是做什么,車內那位貴人沒說,劉橫自然也沒問。
知道的太多從來都不是好事,劉橫也不是一個好奇寶寶,反而巴不得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這次路上倒是沒有再遇到任何麻煩。
而進入廮陶縣的地界之后,劉橫去和車內那位貴人請示了一下,得到了對方的許可后,開始兵分兩路。
劉橫要去的那個劉家祖宅所在地,雖然在廮陶縣境內,但是卻和縣城完全兩個方向。
而且有田鏗手下的那些軍士加入,他們的兵力已經有些太多,全部都去廮陶縣反而有可能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劉橫決定,將護衛車內那位貴人的任務,交給田鏗手下的軍士。
而他則帶著藏鋒營軍士,去劉家祖宅那里。
當然,為了避免田鏗這貨中途反水,劉橫還要將其也帶在身邊。
這樣一來,田鏗手下的軍士為了自家將軍的小命,也不敢不拼死護衛車內那位貴人的安全。
對于劉橫的安排,車內那位貴人沒說什么,可陳奇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他請求劉橫讓高覽負責帶領田鏗手下的那些軍士,因為覺得沒有高覽這種猛將同去,無法保證車內那位貴人的安全。
劉橫沉吟了一番后,也同意了下來。
不管張梁到底知道不知道車內那位貴人的真實身份,對方這次去櫻桃縣城應該都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畢竟現在還是大漢的天下,巨鹿郡太守又在廮陶縣,這群家伙只要稍稍有點腦子,也能知道對車內那位貴人下手會引來何種可怕的后果。
就算是張角,在這個時候也肯定不敢如何。
黃巾之亂發動的最佳時機還沒到,提前發動的下場只能注定快速敗亡。
所以讓高覽跟在那位貴人的身邊,反倒不會有什么危險。
不過劉橫還是將高覽叫到一旁,仔細的囑咐了幾句。
若是那位貴人真出現危險,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當然是救,但若是事不可為,便自己脫身,不會理會對方和陳奇的死活。
大家雖然都姓劉,可劉橫卻從來不覺得兩人真有什么親戚關系。
那位貴人的身份再尊貴,也遠不及自己手下大將的安危重要。
而高覽雖然并不笨,但這些武將有些時候都是一根筋,如果劉橫不刻意囑咐一番,還真能干出拼死護衛的事情來。
隨后,雙方開始在此分開,各自奔向此行的目的地。
劉橫要去的劉家祖宅之地,便喚作劉村。
而聽到劉橫要去劉村之后,田鏗這位胖子將軍突然就怪叫了起來。
“你再這么大呼小叫的,信不信我直接把你切碎了喂野狗?”劉橫皺著眉頭喝道。
路上的行人雖然不多,但總歸還是有一些的。
而田鏗這貨武藝雖然不怎么樣,可嗓門卻著實不小。
這一嗓子出來,幾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劉橫這里。
幸好,那些行人無非都只是一些難民,木然的看了一眼后便不再關注。
田鏗被嚇得縮了縮脖子,隨后壓低了聲音說道:“劉頭領你想必不知道吧,那劉村就在田莊的附近啊,兩者距離也就數里而已…”
“這么巧?”
劉橫有些詫異。
這個他還真不知道,田鏗告訴藏鋒營那幾個軍士田莊的方向和位置之時,劉橫并未在旁邊。
“劉頭領,本將軍覺得這就是天意啊,咱們要是不把那些戰馬給搞到手,簡直就是沒天理了。”
田鏗一臉興奮的嘿嘿笑了起來。
“此事不急,到時候看看再說。”
劉橫依舊沒有直接答應下來。
田鏗有些失望,卻也不敢多說什么,只能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作為巨鹿郡土生土長的田氏族人,田鏗著實對太平道有著極大的反感,很早之前就盼望著有人能夠狠狠的教訓這些無法無天的妖人一番。
可現在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有能力也有膽子的家伙,但自己無論怎么忽悠對方卻都不上套,這讓田鏗有種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那種滋味很不好受。
一路無話,到得黃昏時分,劉橫一行人終于到達了劉村。
這村子的規模不小,一眼望去至少也應該有數百棟屋子,可現在卻大部分都已經破敗,剩下的人家已經不多了。
天下大旱,冀州最為嚴重,巨鹿郡這邊更是如此。
張角之所以把太平道的大本營設在冀州巨鹿郡,除了這里是他的出生地之外,災情嚴重也是至關重要的原因。
因為只有在難民眾多之地,太平道的那套理論才能最大限度的派上用場,從而招收到更多的信徒。
劉橫并沒有馬上進村,而是讓陳一帶著幾個藏鋒營的軍士先進去查看一下。
身在巨鹿郡這種危機四伏之地,劉橫每一步都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陳一領命而去,一旁的文丑湊過來低聲問道:“大人,用不用末將也跟過去?”
這段時間,文丑雖然和陳一相處的很是不錯,兩人沒事就在一起喝酒聊天,但文丑也不清楚這位太平道甲子營的前副統領,到底是否想真心投靠劉橫。
而這種時候讓其單獨帶人出去探查,無疑便是給對方創造了一個絕佳的逃跑機會。
以陳一的實力,若是想逃,那幾個藏鋒營的軍士根本攔不住,所以文丑才會主動請纓。
一來他有足夠的把握對付陳一,二來也是看在最近處出來的交情上,生怕對方真犯糊涂直接逃走。
有他在后面跟著,陳一就算有逃走的心思自然也不敢表露出來。
劉橫自然知道文丑的心思,但是卻搖了搖頭,眼中精芒一閃,淡淡道:“不用。”
他不可能時刻的將陳一置于自己的視線之中,也同樣不可能總讓別人去看著這家伙,那樣的話,劉橫得到的只是一個俘虜,而不是真心為自己效命的人。
這種人對于劉橫來說,可以說毫無意義,不但關鍵時候幫不上什么忙,反而還可能成為極大的隱患。
所以,劉橫必須要冒險,哪怕陳一真的逃了,也比日后趁機反戈一擊要強的多。
不過劉橫多少也是對陳一有些信心的,太平道那邊這家伙根本回不去了,這種情況下跟著劉橫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
大約一炷香過后,一道人影快速從村子里面飛奔出來。
文丑看清楚后終于松了口氣,那是陳一回來了。
劉橫心里也是微微一松,他自然也并不想陳一就真的逃掉。
這位精通暗殺隱匿的劍術高手,對于藏鋒營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真要跑掉了,劉橫再想找到一個難度可謂極大。
“大人,村子里面沒什么異常,剩下的人家也不多,只是…”
陳一抱拳匯報,說到最后臉色卻突然有些古怪起來。
“只是什么?”
劉橫有些疑惑。
陳一苦笑道:“只是大人家的祖宅,似乎已經被別人給占了…”
劉橫一怔:“被別人占了?”
對劉家祖宅最了解的老管家劉安這次并未跟來,而這么多年過去,劉家祖宅這邊只有一戶下人幫忙看守打掃。
出現點意外其實也算正常,只是整個祖宅都被別人給占據了,倒是真出乎了劉橫的意料。
“走,過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劉橫眉頭一皺,開始帶人進入村子。
路上,陳一將情況更加仔細的稟報起來。
整個劉村現在大約還有五六十戶人家,基本上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而且剩下的也都是沒有多少行動能力的老人。
至于青壯們則很少見,很可能早就帶著家人去別處逃難了。
但劉家祖宅的情況卻完全不同。
陳一雖然為了著急回來匯報,并沒有親自去里面查探過。
但從外面觀察了一會兒,卻驚訝的發現,那劉家祖宅里面不但有不少人。
而且還以青壯居多,甚至有不少人身上還帶著兵器。
看起來不太像普通平民百姓,但也不像是山賊匪寇。
畢竟,現在世道雖亂,可賊寇們還沒有膽子大到直接占領村子的程度。
除非是當地豪強才敢這么做,也有這么做的資格。
在這個時代,也只有士族豪強才是真正的霸主,其他諸如賊寇之輩都屬于不入流的檔次。
“這劉村地帶有什么豪強勢力么?”
聽完之后,劉橫轉頭看向一旁的田鏗問道。
這家伙既然是在田莊長大的,而田莊離劉村又近,對于附近應該比較熟悉。
“豪強勢力?”
田鏗聞言先是一愣,隨后仔細想了想后說道:“我聽說這劉村以前似乎有個劉姓的豪強勢力來的,好像和皇室還有點關系,不過很久之前就搬走了啊…”
劉橫聽完有些無語,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田鏗所說的那個劉姓家族,應該就是他祖上那一脈。
眾人說著話,不知不覺間就已經走到了劉家祖宅附近。
這還是劉橫第一次看到自家祖宅的模樣。
占地面積倒是不小,幾乎占據了快一半村子。
不過這也正常,畢竟劉村的名字就是源于這里的劉家,說不定整個村子的其他人家以前都是劉家的下人或者佃戶之類,主家的宅子面積大一點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大歸大,那些建筑因為很少得到修葺的緣故,不少屋子也都破舊得不成樣子,離徹底倒塌也差不了多少。
“站住!你們是干什么的?”
劉橫等人剛剛靠近劉家祖宅的大門,一聲厲喝就突然傳出。
隨后,一群大約有十幾個人突然從劉家祖宅里面沖出,虎視眈眈的將他們攔了下來。
正如陳一所匯報的那般,這些人看起來都頗為精悍,而且是清一色的青壯,手里還拿著兵器。
是真正意義上的兵器,而并非是叉子鋤頭之流。
“讓你們領頭的人出來說話。”
劉橫踏步上前,臉色有些陰沉的喝道。
雖然他對于劉家其實并沒有太多的歸屬感,但不管如何這里也畢竟是劉家曾經的祖宅,而且現在也是劉家的產業。
可此時卻明顯被一群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家伙雀占鳩巢,劉橫的心里自然很是不爽。
尤其這些人的態度語氣,反倒好像劉橫是外來者一般。
仔細打量了劉橫幾眼,看清楚劉橫身上那普通商隊護衛的裝束后,其中一個壯漢不屑的冷哼一聲,道:“你算是什么東西,也有資格見我家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