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隆隆!”
了情崖上響起一聲震天響。
只見崖巔大火沖天,金色的流炎撲灑而下。
當火光停息,屹立不知多少萬年的了情崖竟被硬生生燒掉了大半截。
流焰如雨,散落鋪地,崖壁下的藥園隨之火起。
其火勢猶如火入油鍋,瞬間席卷百十里。
玉清宗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各洞府大能掐召云布雨,然金烏一族的陽炎哪里是那么好撲滅的。
不引雨還好,數片雨云傾力布雨,大雨滂沱而下,地面積水成溪再成河,陽炎入水化蛇,順流而下,擴散的比先前還要快上不少。
更有火蛇順著雨滴向天逆流而上,乘云化龍,打眼望去,其間千里,緊皆在火焰的包裹中,怕是救之無用,只能望洋興嘆。
“我的藥園啊!怎么了這是!誰能告訴我這是怎么了!”
睡的有些糊涂的道姑醒來發現自己在山巔之上,遠遠望去,藥園的方向已被火海填滿,不由氣的跳腳。
這片藥園雖然只是玉清宗外門的藥園,但對她來說,那是就是命.根子。
如今,命.根子沒了…
“長老請節哀,藥園沒了還能再建。”
玉清宗主峰,閉目靜修的玉清宗宗主,琢如仙尊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平淡,向火光處看了一眼,言道:“此女與玉清宗無緣。”
言罷,閉目入靜,復踏玄門,參演道法。
其梁上,兩只玉燕穿梭在大殿回廊間,將此消息頒布了下去。
明心殿。
六峰山主合坐一室。
“此女當屬我忘言峰。”
“忘言峰主,你已有十二名親傳弟子,正合十二天數再多一人反而不美,還是入我絕心峰,正好可湊個六合。”
“十二天數什么天數?”湊熱鬧的山主問了一句。
旁邊人打趣道:“大概一年十二月,十二年十二生肖吧。”
忘言峰中無語,回道:“湊個三十六天罡不是更美?”
此時,天外水鏡波動,映出一片的火光。
六峰山主望向水鏡,不急不躁,亦不動氣。
只調侃道:“了情崖濃煙籠罩,再不得清靜,以后入門的姑子們要到哪齋戒呢?”
“來我絕心峰吧,我們絕心峰空閑屋舍甚多。”
旁邊道姑調侃道:“那還出的來么?”
“不過,此女一來就燒了了情崖,宗主那邊怕是不肯收她入門啊。”
堂室一靜。
水鏡波光再起一只玉燕子破鏡飛入。
宗主的聲音,自玉燕的身上傳出“此女與玉清宗無緣。”
六峰山主對視一眼。
等玉燕飛回開口道:“還真被你說中了。”
“沒辦法,只要是麻煩宗主就不會收。”
“要我說誰努努力把宗主踹下去吧,看到她我就心煩,我們玉清宗傳承,都只是絕情心,她一個七情皆絕的家伙應該去逍遙宗的歸葬洞窟。”
此話一出六峰山主接連點頭。
“你也知道她七情皆絕,誰敢惹她?散了吧。”
了情崖。
金烏使出六日陽炎的一刻就后悔了。
若是真把那討厭的家伙燒死了,金烏一族和鳳凰一族恐怕就要有大麻煩了。
前不久歸一宗一長老只是傷了這家伙,就舉宗絕跡,她將人殺了,那后果不堪設想。
環顧四周,除了從藥園里拔出根化形狂奔的幾株草藥,再無其他。
一時間,墨玉有些慌了。
“喂!你別以為這樣能嚇到我!你這種禍害如果這么容易就死了,玉清宗都能還俗!”
墨玉以神念融入陽炎御火而行,搜索阿爾法的蹤跡。
一時間火勢反而更大了不少。
不過卻也保全了不少的靈株。
“好吧,你確實嚇到我了,你現在出來我跟你回去。”
依然無聲。
一直被壓抑在心底,被否定的情感,不可控制的襲上心頭。
腦子隨之一空。
周圍萬籟俱寂。
“好吧,你既然被我殺了,那我就把我的命償還給你。”
“這樣大羅天應該就沒臉在找我阿爸和爸媽的麻煩了…”
額頭金紋閃動,閉上的天眼就要再次張開。
阿爾法本想逗逗金烏,哪知道這丫頭比家里的那個二傻子還耿直。
“你說的,我出來就跟我回去,不能反悔。”
墨玉不敢置信的回過身,再次見到那張臉,墨玉心中白感交集。
愛么?沒感覺到。
她只感覺到了恨,恨不得將他烤熟了,先食其肉,再裂其骨,飲其髓!
“你沒死?你故意耍我的?”
墨玉表情轉冷,一股危險的氣息從墨玉身上溢散出來。
阿爾法取出一根翎羽,“要感謝岳母大人的這根羽毛,否則我真躲不過這一下子。”
見墨玉的表情不見好轉。
望氣術下,陰云連天,不見天日。
這時候不能再惹這個丫頭了。
這丫頭自尊心太強,真要把逗理解成耍,那今日之事恐怕再無回旋的余地。
此時此刻,唯有服軟、認慫、示弱。
“剛才我可不知道這翎羽能保命,要不是它突然出現護住我,我恐怕就被你燒成灰了,驚懼之下哪敢再惹你,天知道這根翎羽能保我幾時,也辨不出你到底是不是真心要跟我回去,就沒敢出來。”
“后見你要自絕,我這只能硬著頭皮出來了,畢竟你是我未婚妻,我還不想還沒結婚呢,就喪偶了。”
望氣術下,陰云淡化了不少。
這是一個好兆頭。
不過,扭轉戰局,只做到這種地步恐怕還不行。
此時此刻,需要一劑猛藥。
阿爾法將翎羽送到墨玉的眼前,“那時候我以為你被阿卡馬納抓了,我去見你父母,是怕傾盡大羅天全力也無法將你帶回,只好全盤拖出,以求南天鳳族能給予支援。”
“至于那玉釵,是我從山海界開采出來的玩意兒,我沒用它影響過你,反而那東西擅自影響了我還有我身邊的人。”
“都是真話,你信也罷,不信也罷。”
“給,如今既見了你,此物當物歸原主,你母親說這是你未來的嫁妝,命我將你救回后交予你就好。”
“如果你對我還有怨氣,那把此物取走,在用陽炎之火燒我,想來定能把我燒成你解氣的樣子。”
墨玉冷眼取回翎羽,盯著阿爾法,眉心金紋流轉,冷聲道:“你莫不會以為我當真不敢殺你。”
阿爾法攤開手,解除身上一切加持,更是斷了和世界樹的聯系。
“你此日之怒皆因我而起,當因我而止,我愿以我之命,換你心中愁郁開解。”
望氣術下,金烏頭頂云開得明。
雖然還有郁氣纏繞,但已構不成威脅。
所算無遺。
足智若我,難怪人見人愛。
阿爾法閉上了眼睛。
等待不會降臨的天火。
不料腹部傳來劇痛,耳邊生風,張開眼時,后腰撞在了情崖斷崖上。
就聽“轟隆”一聲,斷崖再裂,至此玉清宗再無了情崖。
阿爾法一時悶氣,感覺自己那一對腰子,好懸沒被砸爛。
“你這是謀殺親夫…”
墨玉再次出現在阿爾法的面前,冷聲道:“這一拳,是因為你明知道我的身份,卻隱瞞不報。”
阿爾法仰躺在石山廢墟中,無奈道:“你要讓我怎么說,我當時告訴你,你就不揍我了?”
又一拳,砸在阿爾法的腹部,“那你也不能向我撒謊。”
“轟隆!”
阿爾法背部,碎石山炸裂開來,坍塌成一片空地。
阿爾法感覺他的腰子快要堅持不住了。
痛呼道:“士可殺不可辱,我雖然讓你一把火把我燒了,沒讓你虐待我,你若還來,我就要還手了。”
墨玉:“這一拳,是你明知玉釵對我有影響,卻知情不報。”
第三下,“嘭!”的一聲,阿爾法再次飛了出去。
體.內腰子再堅持不住,從兩個裂成了四個。
“這一拳,是你朝三暮四,明明與我有婚期,卻與他人締結情緣。”
坑洞中,阿爾法強咽下涌到嗓子眼的血,“那只是游戲,再說你不在的時候我已經解除情緣了。”
墨玉冷著臉道:“你分沒分與我何干?再有…”
阿爾法打斷道:“還有?你在打我我就還手了啊!”
墨玉把金烏翎羽扔到阿爾法的臉上,“前事以了,既有婚約,那我就是你的妻子,你要想把我從這里接出去,那就娶我過門,明日行禮。”
聽得此言,阿爾法瞬間石化。
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他的預料。
他這就要結婚了?
是不是太快了?
“那個…我還沒有做爸爸的準備。”
墨玉臉上寒霜一片,居高臨下,狠聲道:“誰要給你生孩子?”
阿爾法忍不住嘀咕道:“你不給我生給誰生…”
見墨玉又要發表,伸手阻止道:“別動手!我警告你,你再出手,我真要把你抓回去家法伺候了!”
墨玉閃身出現在阿爾法的面前,一拳就要砸下去。
阿爾法反出現在墨玉的身后。
鉗住金烏的雙手。
“再動打屁.股,說到做到!”
金烏圣像顯現,金烏就要掙脫出去。
阿爾法以圣像鎮壓——金龍擒住三目鳳凰。
與此同時手上出現一根戒尺,一尺子就打了下去。
“啪!”
萬籟俱寂。
“你敢…”
墨玉臉頰生紅。
阿爾法打了后也覺得不妥。
只唬著臉道:“小時候,我母后就是這么打我的。”
墨玉眉心金紋閃動,阿爾法脊背發涼。
不過最終天眼并沒有張開。
“松手…”
阿爾法遲疑。
墨玉低下頭,怯聲道:“有人看著呢。”
阿爾法向四周看去。
六個服飾不同,妝容艷麗,美貌出眾的女修士正一臉八卦的看向這邊。
阿爾法來之前查過玉清宗的情報,認出這六位是六峰山主。
當下收回圣像,整理衣衫,作揖行禮:“大羅天太子琮,見過六峰山主。”
墨玉臉上含羞,欠身行禮,“弟子墨玉見過六峰山主。”
弟子?
阿爾法忍不住看向墨玉。
神念傳音道:“你還要拜入玉清宗?”
墨玉:“你又沒答應娶妻,我為何不能拜入玉清宗?”
阿爾法啞然。
阿爾法:“答應了,不過明日太過匆忙,不合大羅禮法,時日回去再行商定。”
墨玉臉頰紅暈更紅了些:“好,限你一個月以內。”
一個月…
六峰山主見兩人有趣。
“我玉清宗何時收你這么一個逆徒我卻是不知。”
“焚毀山門,砸了了情崖,私自帶男子入山門,諸罪加身于一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我玉清宗開宗以來還是頭一遭。”
“你說我該如何處罰你?”
阿爾法搶先開口道:“此女還未正式拜入玉清宗,玉清宗無權處罰,至于焚毀山門砸了了情崖一事,小王愿意命人前來照原樣修復,絕不差半點,并且來此之人皆為女修,不會污了玉清宗的道場。”
六峰山主交換眼神,責問道:“只是修復?沒有其他賠償?”
阿爾法:“修復就是賠償,一片一葉絕不差半點。”
忘情峰山主忍不住道:“都說大羅天如何的富碩,太子殿下,你這未免太小氣些了吧?”
阿爾法作揖道:“此乃謬傳,我大羅天實則很窮,子民多朝不保夕,活著就已經非常不易了,何談富碩。”
“噗!”忘言峰山主忘形的“咯咯”笑了起來。
“大羅天那等法度森嚴的地方竟然也能出你這種潑皮,真乃神界奇觀。”
阿爾法回道:“都言玉清宗女子古板不化,常年茹蘇,面無血色如行走紙人,今日見了,姐姐不僅明艷動人,口齒生香,一瞥一笑風情萬種,玉清宗被謬傳如此,我大羅天所傳不實也不是什么奇觀。”
“噗嗤!”
另外幾個山主聽得此話,也不由的笑出聲來。
“我們幾個在你眼中竟如此好看,那你可心動否?若是不曾心動,那何談風情萬種?”
這顯然是一道送命題。
阿爾法執禮道:“欲動不敢動,小王還未活夠,不想被山主肅清。”
一旁,墨玉突然一腳踩在阿爾法腳趾上。
咬牙切齒道:“山門崖壁一事我一人承擔,我要拜入玉清宗!”
阿爾法吃痛,面容抽搐,無語的看向墨玉,“我都答應娶你了,你又要怎樣?”
六峰山主見此掩面笑了起來,“當著未婚妻的面與其他女子言辭鋒利互相調侃,踩你都是輕的,換了我啊,早把你頭顱摘下祭天了。”
“好了,玉清宗總歸是傷心女子清修之處,不宜太過喧鬧,你二人速速離去吧。”
忘言山主揮袖,阿爾法與墨玉眼前景物倒退,不可控制的被送往山門外。
耳邊回響忘言山主的感慨聲。
“有情是道,無情亦是道,大道千萬條,有的選是幸事,沒的選是無奈,爾等離去吧。”
“至于毀壞山門等事也不用勞心,不過就是幾片磚瓦,再葺就好。”
立于玉清宗山門外。
聽聞忘言山主的話,阿爾法不由的感同身受。
經歷何等無奈之事,才走上了絕情路。
“外界皆傳玉清宗是無情的羅剎之地,實不知,此地才是至情至性之地。”
墨玉觀阿爾法眼中憐憫之意越漸深厚。
雖然也有同感,也不由的譏懟道:“心動了?”
“山海界有傳說地藏發愿,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要不要身赴羅剎,救苦救難啊?”
大好的傷感一句話盡毀。
阿爾法白眼一翻,“你以為她們是真大度?不要價才是滿天要價,以后玉清宗要是遇到滅宗之難,呈她情的大羅天要是不出手救援,就是失德。”
“大羅天的人情可比修個院子值錢多了。”
阿爾法憤然離去。
墨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兩人走到界門處,阿爾法面容犯難:“那個…你真讓我娶你?還是一個月之內?”
墨玉無所謂的道:“你要是不答應也可以,剛才臨走的時候,忘言仙子已經將玉清宗的心法傳我了,你若不要我我就殺你證道。”
阿爾法的臉瞬間黑成鍋底。
怒道:“世間哪有你這等急嫁的女子!”
墨玉回懟道:“急么?你都讓我等三十萬年了。”
阿爾法:“…”
這倒是確實,因為婚約在身,墨玉這三十萬年都不能與男子談情。
事關鳳凰一族的清譽。
墨玉若是越矩,輕則逐出族群,重則處死。
阿爾法忍不住問道:“那個…你這三十萬年,沒遇到讓你心悅的人?”
墨玉不答反問,“你猜?”
阿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