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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9 政事堂會議

  李世民連翻發問,岑文本面露尷尬之色,褚遂良和劉洎則明顯不服。

  劉洎道:“分工乃圣人所定,百工各司其職,為官牧民乃士人職責,此法不可亂啊。”

  褚遂良也道:“修橋鋪路乃小事兒,豈能于火車相比。況火車也非普通工匠所為,乃是夏國公所創,怎能歸功于彼輩。”

  李世民笑道:“修橋鋪路是小事?那好呀,渭水、漢水、淮水、長江、黃河、我大唐千萬條河流都需要修橋鋪路,不若我把這項任務交于褚卿如何?”

  “啊?這…”褚遂良瞠目結舌,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李世民沒有等他回答,而是問劉洎道:“敢問士農工商是哪位圣人所定?”

  劉洎張口就說道:“出自管子小匡,士農工…”

  說到一半他才反應過來,管子不是圣,最關鍵的是人家是法家代表,不是儒家的人。

  李世民道:“怎么不說了?要不要我替你說?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如果我沒理解錯,這句話應該說此四者皆為國主柱石,還想沒有分高低貴賤吧?”

  劉洎也啞口無言,你一個儒家的人用法家的理論還曲解其意,還要不要臉了?真當法家的人好欺負嗎?

  他不自然的看了孫伏伽一眼,見對方面色平靜心里才稍稍安定一些。

  李世民繼續說道:“你們讀書人總是喜歡斷章取義,曲解圣人之言達成自己的目的。”

  “奇技淫巧的本意是什么?孔穎達早就解釋過,奇技謂奇異技能,淫巧謂過度工巧,二者大不同。”

  “我們要防范的是有人用奇技行淫巧之事,就好像防范官員貪污一樣,而不是去否定他。”

  “結果內,你們混淆視聽把兩者混為一談,用來打擊百工技藝。”

  “還有什么以德報怨,圣人是讓你們以德報怨嗎?是讓你們以德報德,以直報怨,被你們曲解成什么樣子了。”

  “岳山的論語正義都寫成多少年了,還有一些食古不化之輩不肯悔過。他們真的是為了宣揚圣人學問嗎?是打著圣人學問行一己私利。”

  “從今往后,不許再以奇技淫巧誹謗百工,但有違逆者逐出朝堂。”

  眾人皆不敢再言。

  發過一通脾氣之后,李世民臉色的表情又陡然變得溫和起來,道:

  “不過三位卿家所言也不無道理,士農工商雖然皆為國之柱石,然淮南子有言:農與農言力,士與士言行,工與工言巧,商與商言數。”

  “士農工商各有所長,各司其職方為長久之道,所以讓百工參與牧民非正道。所以博物院雖有官身,卻不得參與牧民,只能從事百工之事。”

  “升遷調用也需限于博物院內部,想要外調則需和士子一樣參與科舉選拔。

  “我給博物院的官吏單獨取了個名字,為事務官,與士人區別開來。諸位以為如何?”

  “臣附議,圣人此法確為良法。”長孫無忌起身道。

  房玄齡也起身道:“大唐確實需要各種各樣的人才,非但如此,為將來計還需要主動培養更多的掌握高超技能的人才。”

  “以前有才華的人都想讀書出仕做官,也只能出仕做官,沒有多少人愿意去做低賤的百工之事。”

  “博物院提高百工的地位,會促使很多有才華的人進入這個行業,培養更多的能工巧匠。”

  馬周道:“臣附議。”

  李績和劉弘基也難得發表意見:“臣等亦附議,只有培養出更多更全面的人才,才能完成全球攻略計劃,否則一切都只能是一句空談。”

  此事確實關乎到了軍方的未來,他們發言也在情理之中。

  只有孫伏伽沒有說話,不過眾人也都習慣了。只要不涉及到司法體系,他基本不開口,除非李世民主動詢問。

  這是一種明哲保身的手段,其他宰輔也樂于見到這種情況。

  岑文本似乎也被說服不在反對,褚遂良和劉洎也不好在堅持己見,此事就這樣通過。

  這時馬周提出了一個問題:“圣人,博物院由誰領導,選拔標準,薪酬待遇如何定?”

  李世民道:“博物院長暫時由夏國公兼任,該如何做他自會找你們,都做好配合。”

  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最后又把歸隱的岳山給搬出來了。馬周、孫伏伽、房玄齡等人自然心中暗自開心,褚遂良、岑文本則臉色有些難看。

  長孫無忌則心中暗自嘆息,圣人處處提防岳山,可心中最信任的還是他,遇到難辦的事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臣子做到這個程度,也不枉此生了。

  見此事通過,李世民說道:“第二件事情,今明兩年朝廷的工作重心要往南詔和驃國傾斜。要往南詔遷徙最少五十萬人,還要打通前往驃國、天竺的路上交通。”

  長孫無忌也疑惑了,如果說前一條命令他還知道一些的話,那這個命令他之前就毫無所覺了。他完全摸不到李世民的想法,不敢隨便開口。

  不過他不急,有人會替他主動發問的。

  果不其然,岑文本道:“近幾年朝廷的重心放在西域和南洋的經營開發,再加快對南詔的開發就要陷入多線開戰的局面,不利于國家平穩啊。”

  李世民道:“南洋蠻夷愚昧不化面,面對我大唐的艦隊毫無還手之力,朝廷在那里投入的精力不過十分之一而已。”

  “最麻煩的西域也只是讓朝廷投入了十分之三的精力…北方去年就已經擺脫了對朝廷的依賴,靠遼東四道就能支撐局面。”

  “算上國內修筑馳道、水利、百姓遷徙安置等牽扯到的精力,朝廷至少還有一半精力閑置。”

  “就算要留下三分力以應付突發局勢,也能抽出兩分精力投入西南,何言精力不夠?”

  岑文本擦了擦冒出來的汗,道:“臣能問一下圣人為何突然如此著急開發西南嗎?”

  李世民伸出兩根手指道:“兩個原因:一南詔有銅礦,總含量驚人,開發成熟每年能的銅千萬斤,足夠大唐使用數百年。”

  九個宰相的眼珠子頓時就變綠了,錢,錢,錢,好多錢。

  劉洎噌的站起來,激動的道:“臣斗膽,請問圣人從何處獲知的消息,可否準確。”

  李世民道:“消息非常準確,你們無需懷疑。”

  劉洎當場就說道:“那臣贊同此策,開發南詔。”

  房玄齡卻沒有急著表態,問道:“那圣人為何要打通南詔前往天竺的道路呢?”

  李世民道:“為了將來攻略天竺做準備。天竺距離我們很近,但因為高山阻隔道路不通。不論是從西域走還是從南洋海路,路途都太過于遙遠。”

  “我們通往天竺最近的道路就是從南詔經驃國,就可以直接到達,朝廷要攻略天竺最方便的途徑就是打通這條路。”

  “而且現在開發南詔打通這條路,還可以得到佛家的全力幫助,事半功倍。”

  “佛教?他們為何…”馬周先是疑惑,說到一半就恍然大悟道:“他們想借助朝廷的力量打通前往天竺的道路,還方便他們朝覲佛祖?”

  李世民搖搖頭笑道:“這就是我要告訴你們的打通這條道路的第二個原因,也是佛教為何每年捐助樞密院一百萬貫錢糧的原因。”

  “佛祖的佛國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經滅亡了,佛教在天竺的發展遠不如大唐,所以佛教就動了心思。”

  “他們想讓大唐佛教成為天下佛教的主脈,他們想攜帶中原佛教的力量反過來侵入天竺宣揚他們的思想。”

  “同時也把佛祖的佛國祖地納入大唐的國土,把佛祖變成大唐的子民,從而破除佛教加入華夏文明的障礙。”

  “所以佛教才會出錢,這次他們也一樣會出人出力幫助大唐完成對南詔的治理,打通這條道路。”

  眾人再次驚訝,原因有兩個。

  第一個是沒想到佛教的謀劃居然如此之深,想從支脈變成宗家,還想把佛祖弄成唐人。難怪他們愿意出那么多錢,還說會出人出力。

  第二個是沒想到朝廷會和佛教進行這種合作,不能說前所未有,但也肯定不多。關鍵是這個合作層次太深了。

  同時,一個名字浮現在他們腦海里,岳山,這件事情肯定是他牽頭去做的。

  他去拜訪玄奘大家都知道,都以為他是去敲打這個和尚去了,并沒有當回事兒。

  沒幾天大唐佛教領袖就齊聚京師,然后就是上書抬佛祖入圣賢祠為圣,佛教每年捐贈一百萬貫給樞密院,會全力幫助朝廷開疆拓土。

  當時他們還以為是岳山的敲打成功,順便和佛教達成了協議:讓佛祖為圣,減輕對佛教的打壓,但佛教要大出血。

  現在才知道,協議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對岳山的手段他們無不感到震驚,他們光想著打壓佛教壓榨更多金錢,可從來沒有想過還能這樣合作。

  佛教的力量有多強大他們都非常清楚,得到他們的幫助,朝廷開發西南征伐天竺將會變的簡單許多。

  在對岳山鬼神莫測的手段感到敬佩的同時,心中也非常的酸,你退隱都退隱了,別動不動就跳出來行不行,顯得我們很我能。

  第二件事情自然也毫無疑義的的通過了。

  只是大家同意的理由不一樣,有的人就是為了南詔的銅礦,有的人是為了打通道路為征討天竺做準備,有人是覺得把佛國納入大唐領土會很有意思。

  然后李世民就開始說第三件事情:“朝廷要多抽出一分精力放在西域,目標是寧遠國。先屯田再逐漸完成占領,我要讓這里變成大唐的寧遠道。”

  這次長孫無忌終于說話了,道:“寧遠國確實是西域的膏腴之地,大唐要是能直接占據此地完成開發,就可以為西域軍團提供補給,減輕本土的消耗。”

  “但此地距中原路途遙遠,遷徙百姓過去會很困難,強行遷徙恐怕會引起民變,圣人不可不防啊。”

  李世民道:“輔機所說也正是我所擔憂只是,所以才與你們協商,希望你們盡快拿出一個合適的開發方案,最好能平穩的遷徙一部分中原百姓過去。”

  其他人都沒說話,馬周若有所思的道:“圣人,關于遷徙百姓之事,我倒是有個建議不知道可不可行。”

  李世民高興的道:“哦,賓王有何良策快快講來。”

  馬周說道:“罪犯,以后罪責較大需要流放的罪犯全部流放到寧遠國。還可以和在押的囚犯商議,凡是愿意去寧遠國的赦免其罪,五年后還其自由身。”

  孫伏伽馬上說道:“不妥,有些囚犯罪大惡極,若讓他們心存怨憤的返回中原,再次犯罪的可能性會非常大。”

  馬周笑道:“孫相是擔心囚犯回歸中原是吧?這一點好辦,所有流放寧遠國的囚犯都需經大理寺甄別。”

  “凡是罪大惡極的,五年期滿放還自由身之后也不許回中原,只能留在寧遠當地。罪責較輕的才允許回來,如此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況且,西域離中原相隔萬里,中間又隔著危險的荒漠,往返非常兇險。”

  “如果朝廷在當地給他們婚配安家,分配土地或是牛羊,讓他們能安穩生活,我相信愿意冒險回來的人不多。孫相以為如何?”

  孫伏伽當即就說道:“我沒意見了。”說完又坐回原位,干脆利落一個多余的字都不多說。

  房玄齡道:“賓王此策甚妙,大唐在押囚犯不在少數,留在大唐就是白白耗費糧食。朝廷還要招募更多官吏管理他們,增加管理成本。”

  “發配一部分去寧遠國,既能緩解國內壓力,又能開發寧遠國,果真是兩全其美。”

  “只要能把大唐的囚犯弄過去十分之一,屯田工作就能展開了。不出幾年寧愿必為我大唐所有。”

  李世民聽的也是連連點頭,道:“賓王此法甚秒,孫正卿你回去后仔細遴選,先挑出一批囚犯送過去。”

  “嗯,西域路途遙遠,普通差役無法押送。把囚犯準備好送去樞密院,到時候隨軍而行。懋功你也派個人專門和大理寺交接。”

  “喏。”李績和孫伏伽一起應道。

  李世民又道:“誰還有什么好的辦法,后面也可以上奏于我。”

  “喏。”眾人一起應道。

  李世民看了眾人一眼,臉上突然露出了怪異的笑容,道:“現在說說第四件事,也是關乎到諸位以及滿朝勛貴的大事。”

  “我準備重啟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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