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顯得風平浪靜了,大家邊吃邊聊非常的愜意。不過礙于皇帝在,氣氛略微顯得有些壓抑。
可能是覺得這樣太過于單調無聊,也可能是一天的祭天大典下來有些勞累,半途的時候李淵就離開了。
隨著一起離開的還有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和齊王李元吉等人。
這一家老小離開就像是個信號,廣場頓時就和炸開了鍋一樣,變得喧鬧起來。有人高聲呼朋喚友,有人放浪形骸跑到別人的桌子上取用自己喜歡吃的食物,也沒人會在意這些。
禮部的那些人也都睜只眼閉只眼當做沒有看見,甚至他們自己也加入了進來。
岳山也覺得心中輕松了不少,笑吟吟的和裴矩暢聊起來。
這是除了第一次見面以來兩人第一次聊的這么愉快。當然了,這也是兩人第二次見面。
可人和人的緣分就是這么奇怪,有些人認識一輩子都是熟悉的陌生人,有些人只是剛見面就能成為朋友。
當然了,兩人也不至于在大庭廣眾之下談論什么敏感話題,大多都是岳山在向裴矩請教如何的處理兩國關系。
兩人一個老謀深算擁有豐富的實踐經驗,一個是穿越者擁有遠超時代的眼光,一番閑談下來都覺得自己獲益良多。
聊著聊著岳山那種忽然閃過一道靈光,一個主意浮現在腦海里,只見他露出神秘的笑容對裴矩說道:“裴公何不把自己的經驗著作成書讓更多的人學習呢?”
“啊?”裴矩愣住了,他沒有想到岳山會突然提出這樣的建議,遲疑的道:“著書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這樣的鬼蜮伎倆如何能成書。”
“裴公莫要妄自菲薄,什么叫鬼蜮伎倆?如果于國有利的計策也叫鬼蜮伎倆的話,那我倒是希望天下到處都充斥著這樣的鬼蜮伎倆。”岳山勸道。
“不,你要記住,有些東西可以記在心里可以去做,但絕對不能說出來,更不能留與文字。”裴矩嚴肅的道。
見岳山一臉不以為然加茫然的樣子,他又解釋道:“這種東西如果傳揚開來會教壞人心的,也會給自己留下一世罵名。”
岳山懂了。
這是一個道德高于法理的時代,它擁有屬于自己的規則。
在后世看來很正常的國際關系學,放到這個時代就是大逆不道之言。敢寫這樣的書,就相當于是自己給自己身上倒臟水。
正如歷史上的勝利者,不管他們是怎么成為勝利者的,最后都會選擇美化自己,把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統統刪掉。
他沒有在繼續勸說,雖然真的覺得裴矩的一身本事就這樣帶入棺材太浪費了,可也必須要遵守這個時代的規則。
因為這個提議,導致兩人一時間都沒有了談話的心思。岳山是在惋惜一方智慧可能就此失傳;裴矩則在思考,這位神仙子弟對世俗了解不多啊,或者說他的很多想法都太驚世駭俗。
看來以后有必要多和他交流,幫他扶正那些非主流的想法。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把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岳山和裴矩也好奇的望了過去。
“區區云麾將軍居然敢欺辱本王,看本王如何教訓你。”一身穿紫袍年約五十余歲卻精神矍鑠的老頭大喝道。
而在他對面一年約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則一臉恐慌的道:“燕王息怒,末將并不是有意沖撞您,還請恕罪。”
燕王?岳山馬上就知道了這個老頭的身份,唐初被封燕王的只有一個人,羅藝。不,現在應該叫李藝。
至于另外一個人的身份他就不知道了,但看情況好像是這個無意間招惹到李藝了。
“此人是云麾將軍黔昌縣候敬君弘。”裴矩看出了他的疑惑,小聲的說道。
敬君弘?他就是敬君弘?岳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仔細打量這個人。
什么云麾將軍什么黔昌縣候他統統不知道,但敬君弘這個名字他非常的熟悉。
元從禁軍的首領之一,玄武門之變用生命替李世民擋住了太子衛率反撲的大功臣。
他怎么和羅藝起沖突了?
“嗝…本王當然知道你不是有意,否則早就一刀把你的狗頭給剁了。”李藝打了個酒嗝道。
敬君弘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但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李藝,強忍怒氣說道:“這…末將他日必登門賠罪。”
“他日?”李藝發出嘲弄的笑聲:“你是什么東西,也配進我家的門?現在跪下給本王賠罪,這事兒就算完了,否則我要你好看。”
這話說的就有些狠了,別說敬君弘本人,就連圍觀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紛紛說他太過分,同朝為臣怎么能這么羞辱別人。
然而李藝瞪大眼睛掃視一圈,所有人都紛紛噤聲。異姓王,誰敢得罪?
不過還是有人不畏強權站了出來指責道:“燕王不要欺人太甚,否則擾了圣人的興致誰都落不了好。”
如果是平時李藝肯定會順坡下驢說幾句場面話就把事情揭過去了,然而近日他喝了不少酒,已經失去了判斷能力。不依不饒的道:
“我道是誰,原來是呂士衡。怎么,想替你的同鄉出頭嗎?別拿圣人壓我。今天就算圣人在,他也要給我跪下賠罪。”
中郎將呂士衡,敬君弘的同鄉,同樣是元從禁軍的首領,玄武門之變和敬君弘一起戰死。
岳山腦海里馬上就浮現出這個人的資料,同時也明白為什么他敢站出來打抱不平。
元從禁軍的身份太特殊,一榮俱榮一辱俱辱。敬君弘受辱他必須要站出來,否則以后別想抬起頭來做人。
“裴公不去管管?”一邊想著,岳山一邊問道。
“呵呵,你小子想給我找難堪是吧。”裴矩瞪了他一眼說道:“要是他清醒的時候或許會給老夫三分面子,現在嗎…我就不去自取其辱了。不過你也不要擔心,圣人馬上就會派人過來了。”
果然,裴矩的話音剛落太子李建成和秦王李世民就雙雙出現。
“何事喧鬧?”李建成嚴厲的問道。
這么重要的場合發生爭執,簡直就是打皇帝的臉,他不高興也是正常的。
“殿下,敬君弘把酒倒在老夫身上,我讓他道歉他不肯,故此發生爭執。還請殿下為我主持公道。”這時李藝也清醒了過來,搶先說道。
一邊說還一邊把自己衣服上的那一大塊酒漬給亮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