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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道途多艱砥礪行

  永安當。

  景逸一見自家好友那位螟蛉義子‘顧承業’送來的信件,頓時不由面色一變,心中便已然有了些許不好的預感!

  當下他慌忙將之拆開,并從中抽出一張帶著些許檀香的信紙,幾張地契隨之飄零而落。

  顧不得分辨那些落地的地契為何,景逸急忙展開信紙,一目十行的迅速讀了起來。

  果然…

  這正是顧子復與他的告別之信!

  開篇第一句便開門見山的直語自己于今日將出門修行,緊接著的便是顧子復寫于信上的對于景逸的告別之語。

  敘完交情之后,則是顧子復解釋自己贈其財物之原因,并勸景逸收下。至于最后一段,卻是顧子復對于景逸的勸誡。

  顧子復與景逸相交甚深,如景逸懂顧子復一般,顧子復也是沉明景逸之為人,因此在他離家修行之時,他送給景逸的…

  正是永安當、鶴機書齋以及景家鼎盛期,在這渝州城內的一些房屋之地契,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

  這里面沒有半分黃白財貨,都是一些景逸不得不收之物。

  這些時日以來,他與渝州城各權貴專門為景逸置換而來,景逸得此,足可平生無憂,如此,他才真是再無掛牽,能一心求道!

  因此在最后一段,他坦然直言相勸景逸放寬心懷,勿要執于雜念,日后若有修行之心,或可前往昆侖尋他,他必度其入道。

  在信紙的背面,他則贈了景逸一首七言道詩:“富貴從來未許求,幾人騎鶴上揚州。與其十事九如夢,不若三平兩滿休!”

  “子復!”

  紅著眼睛看罷信紙,輕輕撿起那幾張地契,景逸突然拋下顧承業,發狂似的向著渝州城西門之外跑去,想要與好友告別。

  只可惜,顧子復早已離去,他此行終究是一無所獲…

  迎著霞光與清風,顧子復安然行于官道之上。

  平日出行,他大都是騎馬駕車,身畔有眾人環繞,仆役供衛,那時只覺身處紅塵,俗物繁多,難得自在。

  而今一朝斬卻虛浮的俗緣,斷絕了一切的累贅,雖是獨自離鄉游行,顧子復信步向西行去,卻不但不覺勞累,反而自感大為輕松。

  一路行走,一路追懷過去,瞻望未來,觀賞風景…

  “痛快!”

  長袖飄飄,背著書箱,腰懸長劍,一身青衣道袍映襯著典雅清瘦的面容,在渝州城無數人譏諷與不屑的目光下…

  迎著陣陣清風,顧子復振聲大笑,心中滿是說不出的輕松與自在!此刻的他,仿佛斬卻了一切的羈絆與牽纏。

  縱然衣簡食貧,滿面風塵,亦難掩其中之樂!

  行行復行行,朝露待日晞。

  順著向西行去的官道,隨著日升日落,斗轉星移,顧子復一路只顧向西行走,先前還能勉強界定方位,在道邊尋驛站、茶棚購買食物、清水。

  可到數日以后,橫穿過一座小山,只能靠著干糧,又域自己學過幾年的粗淺劍法狩獵并與農戶換取食物的他,便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何處了。

  若非是懷內自家師尊所留下的那張書帖,在他臻至極限之時,隱隱有清流涌入,為他化解疲憊、壓下饑渴,估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否走到這里。

  當然,要不是這些時日以來,他早已發現了這張書帖的神異之處,顧子復也不敢獨自離家遠行,乃至于橫穿荒山。

  須知,這個世界上是真的有鬼物的,不說顧子復前半生之經歷,便是在這一路上,在離家求道的第一日傍晚,他便遇到了一例!

  那時他在那驛站之中,因半晚睡不著覺,便準備出來觀風賞月,不過還未出門,他便隱隱見到不遠處的荒冢叢中,有影影綽綽的鬼物從中爬出…

  那一幕,直嚇得他連忙關緊了房門,取出書帖,默默誦讀道家經文,一夜未睡。有此先例在前,自那之后,尤其是在荒山野嶺之外…

  日落后,他便會立刻尋好住宿之所,再也不會出門!

  數日后。

  清晨,有風徐徐迎面而來,在朝陽的晨輝之下,朦朧的霧氣尚未散盡,映照著光線折射出一道道或長或短的虹橋。

  顧子復背向著那澄清的日光,一路悠然前行,并不因前路渺茫而心生急切與畏懼之心,只是一片坦然。

  “先生,鶴機先生!”

  身后,在這時忽然傳來幾聲帶著急促呼吸的叫聲,令顧子復不由得轉過身來,向后望去——只見自己身后不遠處,

  一名身穿白色儒衫的年輕書生,正向他急急奔來!

  “呼、呼、呼…”

  壓下急喘的呼吸,年輕書生邊跑邊驚喜地叫道,“鶴機先生,真的是您啊,我一看背影便覺得有些眼熟,因此便大膽的叫了一聲,想不到竟能在這里見到您…”

  “你是?”

  顧子復遲疑的打量著行至身前的年輕士子,此子面貌不差,只是膚色昏黃,雙眸略為陰晦,渾濁,顯然非是自覺守行之輩。

  “鶴機先生,在下王冒,祖籍太原王氏,前年曾在渝州聽您講《大學》,自覺深有所得,只是因家事纏身,不能久聽,因此一直深以為憾。”

  王冒向著顧子復以半師之禮一拜,隨即滿面笑容地道,“先生此行欲往何處?我家便在前方,依這時辰,午時之前必可到達…

  不知先生可否去我家一敘?冒前日讀《大學》心有所惑,一直難解,還望先生能予以賜教!”

  “你有何困惑?此刻無事,你可一一道來。”顧子復心中一動,便想起了昔年往事,當下道,“至于去你家,大可不必,我尚有要事在身…”

  “先生此言差矣,不過一起吃頓午餐罷了,您縱然是獨自前行,可以您的身份,總不能一邊行路一邊路進餐…如此,又能耽誤得了什么?”

  王冒笑著到,“況且,非但小可對先生傾慕至極,便是家妻也早想親自感謝,若非您當年的教誨,小可也不會考取秀才,得以興家。”

  “哦?”

  望著那張略微渾濁的面龐上,發自內心的誠懇之色,顧子復沉吟了片刻,方道,“先上路吧,你有何疑惑皆可道來,若是午時能行至你家,去也無妨。”

  “多謝先生!”

  王冒立時心中大喜,當下,他將這些年來,自己積蓄于心中的種種困惑,一一向著眼前這位渝州名士坦誠道來。

  正如久旱之中的田地,忽逢甘霖,以顧子復的學識,往往只是隨口一語,便可輕易為王冒解惑,令其恍然間,大有所獲。

  二人攜伴共同前行,一邊走一邊開口援疑解惑,不過些許光陰,在令顧子復稍為改觀之刻,那王冒亦是因心中困惑盡去而神清氣爽。

  不過些許光陰,又向前行了約摸盞茶左右的功夫,二人忽然在身前不遠的小路分叉處,遇到了一名女子,那女子懷里揣著個大包裹,

  此時正一個人在道旁郁郁蔥蔥的林蔭下,吃力的小跑前行。

  “先生,看那姑娘的樣子,顯然是早已不堪重負,您等一下,我去給她幫幫忙,減輕一些負擔。”

  此時因心中之困惑盡去,然而距離自家還有一段不遠的距離,正略顯尷尬的王冒見此,頓時向顧子復告罪一聲,便急忙跑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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