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一下子撲進寶釵的懷里,仰著頭好奇的問道:“寶姐姐,你們說什么呢,說的那么小聲,我們都聽不見?”
“沒什么”
寶釵微微低頭,看了賈寶玉一眼。
“咦?”湘云頓時發現了什么,站起來,審視著哥哥姐姐。
賈寶玉就勢欲在她頭上一敲,卻被她躲了過去。
“嘻嘻嘻,你打了我那么多回了,我早防著你呢!”
湘云顯得有些得意,早已忘了剛才的心思。
寶釵莞爾一笑,白了賈寶玉一眼,似在責怪他欺負湘云。
賈寶玉一撇嘴,回了一個眼神:你是不知道,她有多跳脫,多煩人,不打不行。
“哎呀,你們有什么話不能說嗎,就在這兒打眼色,真可恨!”
湘云惱了。
她的聲音引來了迎春等人的回視。
賈寶玉笑道:“你就這么沒耐心,這么快就不釣魚了,只留你三姐姐一個人在那?”
湘云道:“我覺得你教的方法不對,根本釣不到魚。”
賈寶玉呵呵一笑。
寶釵抬頭看了一眼迎春和探春,發現她們這么久還沒有收獲,便笑道:“可能是餌料不對,你們廚房給的都是面粉加香油捏成的團兒,靠香味吸引魚兒。今兒天氣雖好,但是溪水清冷,香味不易散發,自然不容易引來魚兒。”
“寶姐姐不用給她開脫,釣魚本來就是修身養性之事,照她的性子,你便是給她最好的餌料,她也釣不上來魚。”
賈寶玉如是道。
湘云頓時張牙舞爪的在賈寶玉面前一揮手,以作恐嚇。賈寶玉自然視若無睹。
湘云眼珠子一轉,又坐到賈寶玉身邊,道:“不如我們三個打牌吧,就讓三姐姐她們幾個釣魚好了。”
賈寶玉看了她一眼,知道和寶釵說悄悄話的機會是沒了,頓時沒好氣的道:“哪來的牌?”
“有啊。”湘云望著旁邊丫鬟們坐的船,叫道:“翠縷,把牌扔過來”
回頭看著詫異的眾人,湘云略帶不好意思的道:“之前進園子的時候,我就叫翠縷給預備著了,就是寶哥哥發明的那種牌。”
陪著湘云、寶釵在船艙內的木椅上打了一會兒牌,見岸上有人呼喊,似乎很著急的樣子,賈寶玉便讓泊船靠岸。
“何事?”
“是老爺派人進來叫二爺,說是家里來了傳旨的公公!”婆子急聲答道。
賈寶玉目光一凝,立馬站起來,看了姐妹們一眼,點點頭,然后跨步下船,快步而去。
寶釵等人也是驚詫不已,自來和皇帝有關的事都不是小事兒,何況還是傳的圣旨。
不過鑒于賈寶玉如今的身份地位,也早不是第一次接到圣旨,倒也沒有害怕的意思,只是沒了游船的興致,都一一跟著下船,回到稻香村。
到了這邊,賈母等人也準備啟程回府。
王熙鳳正笑問:“老祖宗,您說宮里又給寶兄弟傳旨做什么?難道是又要給他升官了不成?”
王熙鳳哪里知道朝堂上的彎彎繞繞,她只見賈寶玉兩年間從白身坐到三品官位,便以為賈寶玉是皇帝的寵兒,降旨給他肯定都是好事。
賈母比她就沉穩多了,正色斥道:“休要胡言,事關圣旨,不是開玩笑的事。”
王熙鳳討了個沒趣,訕訕一笑,然后也不敢再說別的,跟著默不作聲的眾人,往榮國府內走。
她卻不知道,這次不是宮里給傳的圣旨 榮禧堂,賈寶玉、賈政二人跪地接旨:
“太上皇圣喻:
茲聞榮國公嫡孫賈寶玉,秉性純良,勤學恪勉,少年有成,朕躬聞之,甚悅。
今有太師葉瓊之孫、皇后葉氏侄女葉蓁蓁,端莊持禮,賢惠溫良,品貌出眾,與汝二人堪為天作之合,特賜為妻,擇良辰完婚,以成佳人之美。
欽此。”
熙園大總管馮祥念完圣旨內容,然后笑呵呵的道:“自太上皇熙園養靜以來,可是從來沒有給京中哪家的子弟賜過婚事了,這可是天大的隆恩,賈將軍,還不謝恩接旨?”
馮祥以為賈寶玉是被這樣的驚喜給砸中了,所以沒反應,便略等了一下,讓賈寶玉緩過氣兒來。
可是幾個呼吸之后,賈寶玉還沒反應,馮祥就皺眉了:“賈將軍?”
賈政額頭上的汗都要出來了,他顫巍巍的抬頭道:“賈家接旨,謝太上皇隆恩。”
馮祥看了賈政一眼,伸手將圣旨給了他,然后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幾乎同一時間,太師府也接到了一道相似的圣旨。
葉瓊笑呵呵的送傳旨的公公出門,回來,正看見葉皓在與姐姐道恭喜。
而葉蓁蓁,拿著明黃色五彩斑斕的圣旨,顯得有些出神。
葉瓊便至上首坐了,然后也讓他二人坐下。
“爺爺可知道,太上皇為何突然會給咱們家賜婚?”葉蓁蓁問道。
他們葉家人丁單薄,成員結構簡單,祖孫三人相依為命,所以平時說話的時候,少了幾分禮儀的繁復,多了些親人的味道。
葉瓊笑道:“這是太上皇隆恩,咱們葉家需要銘記。”
“這么說,是爺爺向太上皇求的?”
“算是吧,上次為了景灝的事,我去熙園拜訪太上皇,無意中說起這件事,太上皇便留了心。”
葉瓊說著,看葉蓁蓁神色有些異樣,便問:“怎么,你不情愿?以前子衡到府上來的時候,我看你也挺上心的啊。”
他非老頑固,葉家也不需要與誰家聯姻鞏固地位,所以,若是葉蓁蓁不喜歡,哪怕他再看好賈寶玉,也不會亂點鴛鴦。
正是因為看出來葉蓁蓁對賈寶玉十分有好感,他才會如此。
葉蓁蓁把臉一紅,低頭道:“可是,爺爺怎么不提前告訴我”
葉瓊便笑了:“告訴你做什么,讓你懸著心,眼巴巴的等著旨意不成?”
“爺爺!”
葉蓁蓁嬌嗔道。
忽然又低聲道:“可是爺爺有沒有想過,萬一他不愿意呢”
“子衡有什么不愿意的,如今是太上皇的旨意,景灝再如何也會放手的,子衡沒了顧忌,自然不會像以前那樣再避著了。
你不要胡思亂想了,相信爺爺的眼光,以后你們兩個會幸福的。”
葉瓊以為葉蓁蓁不過是面臨婚姻大事,有些患得患失而已。
他卻不知,女子的第六感一向十分敏銳。
葉蓁蓁隱隱有感覺,這樁金光閃閃的婚事可能沒有爺爺想的那么順利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