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會上,就昨夜錢府大火之事,群臣義憤填膺,開始激烈的申飭,要求必須要徹查、嚴懲兇手。
景泰帝歸順眾意,令刑部尚書主導,會同都察院、大理寺一同調查此案。
然后,有人發現二皇子未入殿上朝,便向皇帝詢問,方才知道二皇子今晨入宮,頂撞了景泰帝,被景泰帝責令閉門思過。
眾臣啞然。
皇子犯錯,皇帝教戒此乃皇家家事,并無太多群臣置喙的地方。倒是有人問二皇子一向守禮,今日為何如此之類的話,可惜,并沒有得到回復。
“啟奏陛下,微臣得到消息,大皇子景修利用監查順天府審訊之便,派人向皇商薛家索要銀子十萬兩,薛家迫于威勢不得不從。昨日黃昏之時,數駕馬車從薛家到西安門,最后被福康王府長史接回王府,此事有目共睹。
此乃踐踏朝廷法度,敗壞朝廷名譽的不義之舉,而且勒索數額巨大,臣請陛下,懲處大皇子,還薛家一個公道,還朝廷一個清白。”
是一名御史出列道。
他并非錢釗串聯之人,只是從別處聽到的消息。
錢釗昨日晚拜訪的府邸,都是朝廷大員,他官職低微,還不夠資格。
不過,奇怪的是,昨晚答應錢釗,今日要一同聯名奏請廢除大皇子王位的人,今日卻一點動靜也無。
“哦,竟有此事?”
景泰帝似乎十分意外,回頭問站在旁邊的宦官,你們可知道此事?
那入殿宦官道:“回稟陛下,絕無此事,昨日薛家給大皇子送的,絕非什么銀子,而是兩萬斤上等的銀霜炭,那是薛家孝敬福康王府的。
陛下難道忘了,昨夜大皇子還給大明宮送了一萬斤,說是嚴冬將至,恐宮中缺少上好的碳火,這是大皇子的一片孝心。
陛下因見數量極多,又將其分給后宮諸娘娘們用,果然娘娘們皆言無煙無塵,屬于最好的碳火。
那些銀霜炭,便是薛家孝敬福康王府的。
后來陛下聽說了,還派戴公公去薛家,嘉獎薛家為皇家辦事盡心呢。”
景泰帝點點頭,道:“倒是有這么回事,不知周御史這番話,從何處聽來?”
“這…”
這名姓周的御史本來就是風聞上奏,如今一聽自己可能受人蒙騙,鬧了誤會,自然不敢再言別的。
于是景泰帝便讓其退下,眼神巡視了下方眾臣一眼,道:“不知諸位愛卿可還有事上奏?”
滿朝靜寂,景泰帝便道:“既如此,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吳凡回府之后,神色張皇,其父吳天佑發現,一番逼問到底讓他把事情交代了大半。
當即挨了兩個大耳光卻也無濟于事,于是吳天佑又親自派快馬往順天府探聽消息。
得到的,卻是最壞的消息。
“父親定要救救孩兒!”
吳凡向著吳天佑跪下哀求。
吳天佑面色陰沉如水,道:“該死的孽畜,做出如此愚蠢之事,死不足惜,要我如何救你?”
“爹,一定要救救我,我是你的親兒子啊!”
啪~又是一個耳光,不過打了之后,吳天佑又頹然坐下:
“如今之計,你若想活命,唯一的希望就在你姐姐身上。
你現在就坐我的官轎進宮,去找你姐姐,只要你留在宮中,順天府便不敢進去抓人。
我隨后也會入宮,向陛下請罪,懇求陛下看在你姐姐的份上,留你一條命。”
“好好好,孩兒這便走…”
很快,一乘官轎便從吳家出發,飛速的趕往皇城。
“站住!”
西安門下,一隊禁軍將官轎攔下。
“京城出現暴匪,禁軍按例搜查。”
禁軍校尉橫立在轎子前面,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大膽,我家大人乃朝廷四品大臣,有急事進宮覲見,爾等還不退開。”吳府管家喝道。
“哼,朝廷侍郎府都被暴匪一把火燒了,為了皇城的安全,別說一個四品,便是一品大臣,照樣需要搜查。
搜!”
一聲令下,軍士上前,輕易地將試圖阻擋的吳家家丁攔下,揪出了藏匿在其中的吳凡。
吳凡一看到禁軍頭領,立馬便叫道:“姜…姜侍衛?他不是禁軍,他是冒充的…”
吳凡朝著其他禁軍大喊,試圖逃脫。
姜寸冷笑一聲:“我乃禁軍都虞候帳下親兵,何來冒充?倒是吳公子,坐在令尊的轎內急急慌慌進皇城做什么,難道是要進宮行刺?”
“你,你血口噴人!”
“哼。”姜寸冷笑一聲,暗道了一聲賈寶玉料事如神,然后便道:“吳凡喬裝意圖混入皇城,將其拿下!”
隨即,一名禁軍趕往順天府報信。
順天府府衙,隨著案情明朗,薛蟠身上的殺人罪名,早已經洗清。
雖然有當街打人的罪過,但那是因為對方故意挑釁,他才被構陷,所以實則罪名很輕了。
徐月茗道:“王二胡祖孫二人原本便是家鄉受災,所以逃往京城謀生,不易竟遭此噩運,實在令人可悲可嘆。
他們二人的死亡雖然與薛蟠無關,但是畢竟薛蟠曾經使人打過王二胡,雖然事出有因,但死者為大,因此學生斗膽懇求大人,責令薛蟠出錢出資,將王二胡祖孫二人安葬,以贖其罪,也讓王家祖孫二人在天之靈得以安息。”
徐月茗此話一出,百姓們紛紛贊揚。
宋知府嘴角一抽,如此一來,薛蟠哪里還有什么罪,當該無罪釋放了…
不過,本來也是,連那么多老百姓都原諒了薛蟠,他又何必與薛家、賈家為難?因道:“此請合乎情理,薛蟠,你可愿意出資安葬他二人?”
薛蟠沒什么眼力界,他早以為他沒事了,此時一聽要他處理兩個非親非故的人的后事,覺得有些晦氣,有些不想答應。
抬起頭正要說話,卻發現賈寶玉眼中那宛若看一頭扶不上墻的蠢豬一般的眼色,他一愣,到底明白了賈寶玉是要他答應的意思。
“好吧,我出銀子替他們安葬,保管給他們風光大葬!”
宋知府道:“如此甚好。”
薛蟠便舉起雙手,示意道:“既然如此,那我脖子上戴的這玩意兒能給我取了吧?戴了半日,脖子都酸了!”
宋知府笑了笑,示意衙役給他解開枷鎖。
啪,宋知府拍了一下驚堂木,道:“好了,薛蟠當街打死人命一案,已經真相大白,薛蟠實屬被人構陷,如今又誠心悔過,愿意替死者安葬,所以,本府宣判:薛蟠無罪釋放。”
宋知府宣判完畢之后,正要下令退堂,也就是讓老百姓們散了。
徐月茗卻又道:“薛蟠被人設計陷害一案漏洞頗大,若是府衙的官差辦案之時,能夠及時察覺王二胡在住處內有被人闖入毆打過的痕跡,想必真像也不會到今日才查明。
所以,懇請大人,治當日辦案之人瀆職之罪。”
宋知府看了府丞一眼,他當然知道那日辦案的都是府丞的人,心中一笑,果然道:“將杜鋪頭革職查問,若有嚴重瀆職情節,定嚴懲不貸。”
杜鋪頭自然大聲喊冤,可惜這些事賈寶玉已經不關心了。
他自然知道順天府肯定有人和吳凡勾結,至少也是聽大皇子的調遣,協助吳凡的。
不過這些小嘍直τ衩恍巳せǚ研乃既ナ帳八牽悄芘裟歉齬 可惜,對方是大皇子的便宜大舅子,經歷了這么多事,賈寶玉如何還不明白大皇子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現在硬碰,是不行的。
反正,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不怕沒有機會收拾他。
老百姓漸漸散了,賈寶玉看到他的一名親兵出現,便起身對宋知府笑道:“宋大人派去吳府的人怕是要無功而返了,不若,去西安門試試。”
宋知府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