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前夜,也就是平安夜。
女人和女人,一起去藥妝店、大型商場,買買買;男人和男人,除了拿著攝像機在拍照的,還真沒幾對;男人和女人,通常先是買買買、拍照,然后去賓館,或者回家。
大概就是這樣。
村上悠雖然是和中野愛衣三個女人一起出去的,但不算在男人和女人這個分類。
三個女人屬于女人和女人,而他是一個人,算在男人和男人這個分類也無所謂。
丸之內的街道上,三女在各種店里進進出出。
這時,村上悠就站在店門外的街道邊,看樹上的彩燈,看擁擠的人群,看開著跑車的一男幾女,在街道上招搖而過。
人群最沒意思,樹上明黃色的燈光,才吸引人。
不管是團成一簇、組成馴鹿或是其他突然,又或者是星星點點,都挺好的。
村上悠盡情欣賞著,穿著黑色風衣、黑色休閑褲、面容俊雅像是二次元人物的他,也被人欣賞著。
活著的人們,總是能找到屬于各自的樂趣的。
不一會兒,三人從店里拎著幾個袋子出來。
“村上君,走啦,還要看到什么時候啊?”
東山柰柰招呼了一聲。
村上悠轉身跟上。
沿著街道走到一個紅綠燈,過了斑馬線,四人進了一個類似四合院的大型廣場。
廣場中央有一顆大型圣誕樹,上面也點綴著明黃色的燈。
村上悠剛進來,就被它吸引了注意力。
“悠哥哥,你還說自己不喜歡過圣誕節?”
“我只是喜歡燈光。”
“但這是圣誕節的燈光呀,你還不是喜歡圣誕節。”
悠沐碧的邏輯是不對的。
如果七夕節、春節,或者什么節都不是,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滿大街也是這樣的燈光,村上悠同樣會喜歡。
所以這跟是什么節日沒有關系。
但喜歡不喜歡圣誕節,是怎么都無所謂的事。
他不在乎自己被歸類到{喜歡圣誕節},或是{不喜歡圣誕節}中。
村上悠正準備承認自己喜歡圣誕節時,一聲“嘟嘟嚕”打斷了他。
這個聲效,是悠沐碧的line提示音。
悠沐碧拿出手機,自己看了兩眼,然后說道:
“鈴音姐問我們要逛到什么時候。”
東山柰柰把頭探過去,看著悠沐碧的手機:“她要來嗎?”
“不是。鈴音姐和我說好的,晚上一起迎接圣誕節。”
中野愛衣問道,“她要回櫻花莊?”
悠沐碧搖搖頭。
“只是通過line視頻而已啦。”
村上悠把看著她們的目光收回來,重新打量著“院子”里的燈光。
那顆圣誕樹上的燈泡,非常突然的換了一種顏色。
那種顏色該怎么說好呢。可以說是藍色,也可說是白色。
那就稱呼它為藍白色吧。
如何細致的區分顏色這件事,村上悠是沒什么辦法的。
“也不知道鈴音姐什么時候搬回來。”悠沐碧收起手機,又說道。
“她不是說過了冬天嘛。”東山柰柰拿起一串耳環,放在手心端詳著:“很快的。”
有了這件小插曲,悠沐碧也沒有再去其他地方的打算,大略逛完這個商場,三人陪著她一起回去。
在玄關處換完鞋,悠沐碧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發起視頻通話。
東山柰柰的手機,中野愛衣的手機,村上悠的手機,同時響了。
玄關容不下四個人同時換鞋,村上悠喜歡且一直走在最后面,所以手機響的時候,他正在換鞋,沒法拿出放在右邊褲袋里的手機。
但他能看到東山柰柰和中野愛衣的手機屏幕——悠沐碧是在櫻花莊群聊里發起的邀請。
等他換好鞋子,兜里的手機已經沒了聲音,他也就沒了拿出來的想法。
回到客廳,她們四個已經開始視頻通話。只是中野愛衣三人的鏡頭里,時不時會出現另外兩人的畫面。
村上悠在客廳呆了一會,看了一會書,就受不了了。
幾人的手機總是出現重音。
說討厭還不至于,但這是他極力避免出現的情況之一!
于是他拿著書,回到自己房間。
等到十一點半,他下樓上完廁所,準備睡覺的時候,被悠沐碧拉到了客廳。
“悠哥哥,說好一起迎接25日00時00分的呢?”
“你有和我說過這種事?”
“當然!就前幾天,吃完飯大家一起聊天的時候。我說,我24號就放冬假了,所以24號晚上一起熬夜迎接圣誕節吧?就這樣。”
“那是18號晚上九點半的事情。”村上悠記得很清楚,盡管當時他在看《古典部系列》第四卷:“你是這樣說了,但我沒有答應吧。”
“嗯——?”
悠沐碧瞪著圓圓的眼睛,有點可憐、有點生氣地仰視著他。
“明明答應了的!!!我記得很清楚!!!”
“沒有。”
比起悠沐碧仿佛被人冤枉一樣的語氣,村上悠就像掌像了證據的律師,冷靜、淡定。
“明明有的!”
“答應你的是中野還有東山,我在看書,沒有說話。”
“那不是默認了嗎?!”
“啊?”
這畢竟不是講證據的法庭,這是櫻花莊,聲音大、會裝可憐、年紀小,是理所當然的勝利者。
村上悠便跟著悠沐碧回到客廳。
他心里想的是,過了12點,睡覺前,自己是不是還要去上一趟廁所。
客廳桌上擺滿了零食、飲料、橘子、佐藤良馬寄來的柿餅等等。
手機還在視頻通話中,只是安靜下來,大家互相做著自己的事,偶爾才突然說兩句,然后又突然的結束。
“反正也沒事做,我們來表演才藝吧?”中野愛衣手捧著杯子,說道。
杯子里可能是茶,可能是酒,可能是咖啡,也有可能只是簡單的熱水。
村上悠進了客廳,就側躺下來,聽著不知道誰放的《游戲人生》最新一期廣播,并不清楚她喝的是什么。
“好啊好啊我先來!”
東山柰柰說著就站起來,開始唱歌。
唱的是《月色真美》。
時至今日,她隨便的開腔,就能夠在曲子里注滿感情,但她本人又不為歌曲里的感情所驅使。
她臉上帶著浮夸的表演笑容,嘻嘻哈哈的,做著夸張的深情動作。
和曲子意境完全不符。
“你倒是給我好好唱啊!那么唯美的歌詞!你用這種表情唱?!”桌上手機里,傳來佐倉鈴音的聲音。
東山柰柰忍住笑,把歌唱完。
“怎么樣怎么樣?”
“不錯哦。”中野愛衣說。
“嗯嗯嗯”悠沐碧說:“很好聽!柰柰姐真厲害!”
“哼哼哼”東山柰柰仰著臉,用職業歌手的驕傲語氣說道:“鈴音,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嘛,我待會就把《月色真美》的專輯退掉吧。”
“求你了!不要這樣!我錯了!”
職業歌手東山柰柰,就因為想多賣一張專輯,便屈服了。
最后,東山柰柰對正在剝橘子的村上悠說道:
“村上君,你還沒發表看法呢?”
“啪,啪,啪。”
村上悠把橘子放在桌上,鼓了三下掌,然后重新拿起橘子。
“好歌,很喜歡,就像”橘子剝完,他塞了一瓣到嘴里:“靡靡冬雨輕輕落在春日的草地上。”
“冬雨?春日的草原?”
“對啊。二月是冬天,對吧?天空還是屬于冬天的,但看似枯黃的草原,其實已經被春天所擁有。”
“什么意思呢?”
“我這是在說,你看似夸張的表演方式下,其實蘊含著歌曲真正的意境。不要被表面迷惑住。”
兩句村上悠自己本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話說完,小橘子也吃完了。
他抽了張紙,擦擦手,看著幾人,想從她們身上知道,自己到底說的是什么意思。
東山柰柰點點頭,一臉{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但還是你懂我}的表情。
中野愛衣埋首笑了笑。
悠沐碧皺著小眉毛,似乎想從做題的角度,來分析村上悠所說的。
接著,是悠沐碧和中野愛衣的話劇,《森林里的姐妹熊》。
劇情無聊透頂,只是一只熊迷路,然后姐姐通過詢問花草樹木找到并且教育妹妹的故事。
這應該是放在小學館連載的故事,一點都不符合現在深夜的氛圍。
之后就是手機對面的佐倉鈴音。
“那我也唱歌好了。”
佐倉鈴音只是一個單純的聲優。
維基百科上的人物介紹,沒有很多女聲優那種{某某事務所現役女聲優、所屬某某唱片公司的女歌手}的慣例詞條。
就很簡單的,{YM事務所女聲優}幾個字。
但這不是說她唱歌水平不行。
盡管算不上好,但不至于到五音不全,不好意思唱歌的地步。
“不行!”東山柰柰朝著攝像頭,雙手交叉成十字:“我已經表演過唱歌了,你得表演其他的,話劇也不行!”
“誒好麻煩哦,早知道我第一個表演了。”
商量一會,佐倉鈴音決定表演翻跟頭。
“鈴音姐,你可以嗎?”
“別小瞧我,我可是混過籃球部、體操部的。”
然后,為了讓佐倉鈴音有更多的空間表演,也方便幾人看清楚,她們開始調整手機攝像的位置。
調整好之后,就是一連串的“鈴音好厲害”、“鈴音姐再來一個”、“睡衣!睡衣掉了!”、“啊——”、“居然是貓咪的圖案”、“不準截頻”、“咔嚓”之類的。
村上悠側躺在地上,沒有摻和到她們熱鬧的氛圍里。
他在吃黃瓜,小小的、清脆、新鮮、有一股子生命力的清香。
是東山柰柰買的。
村上悠吃了兩口,又學著她沾了醬油,嘗了兩口,隨后還是選擇直接吃。
吃了一根,也沒再吃了。
黃瓜畢竟是夏天的,盡管人類讓它在冬天照樣茁長生長結果,但里面的味道到底還是有區別的。
普通人可能吃不出來,但村上悠能把那細微的不同,區分的很清楚。
冬天,果然還是適合吃橘子。
于是他又拿起一個橘子,開始慢慢剝皮,去掉白色的橘絲。
最后,輪到“被默認”參加圣誕節聯歡晚會的他表演了。
“村上君,你要表演什么呢?”
“我想想。”
“好的。”
可能是看他吃的香,三人在等待的時候,也開始吃橘子、吃黃瓜。
“啊,大晚上吃東西,你們是在犯罪啊!”手機里傳來咆哮聲:“我也去樓下拿點吃的!”
她們吃東西,村上悠就開始想自己表演什么。
口技?這里不是配音室;音樂?有人唱過了;演技?話劇也被表演過了;閱讀?料理?攝影?
這樣仔細一想,他似乎沒有能拿出來表演的一技之長。
“悠哥哥,想好了沒有?”
“我給你們表演讀書?”
“讀......讀書?”
“嗯,就像舉辦讀書會,大家輪流分享自己喜歡的片段。當然,你們就當已經分享過了,我是最后一個。”
“也行吧。”
悠沐碧答應的很勉強。
于是,村上悠便拿了出版社送他的《屆不到的愛戀》第三卷。
隨便從中間翻開一頁。
中野愛衣頭伸過來,“讀自己的書嗎?”
“不喜歡?”
“喜歡啊,但正因為喜歡,我們大家都已經看過了。”
“不。”手機對面的佐倉鈴音說道:“我沒看過。別把我算進去。我對這本書不感興趣。”
村上悠說:“你看,不是還有人沒看過嗎?”
“好吧好吧,你讀吧。”中野愛衣笑著道。
村上悠正準備開口,手機對面的佐倉鈴音打斷了他的 “不需要,我沒興趣。”
村上悠也無所謂,把書放一邊。
“那我就表演吹口哨。”
“這個好,這個好。”悠沐碧鼓掌道:“比讀書有趣多了。”
村上悠就開始吹《月色真美》,吹《青色珊瑚礁》,吹《初戀》......
吹著,吹著,就不僅僅是口哨聲了。
吉他、鋼琴、長笛短笛、大小提琴......
鳥聲、風聲、清泉徜徉于山澗聲......
那種場面,那種聲音,怎么形容好呢。
這樣吧。
悠沐碧從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枚五元硬幣,放在村上悠面前被完美剝下的橘子皮里。
就是這樣的場景。
中野愛衣和東山柰柰嘻嘻一笑,也從衣袋里拿出五元的硬幣,放在他前面。
吹到《森林里的熊先生》,幾人跳起那天跳過的舞。
吹到《旭丘分校校歌》,她們就開始合唱。
旭日升自山丘,引我再向前看早春日光正和暖,映入學舍中恩師誨人不倦,終身難忘懷終將一日展羽翼,翱翔于天空 隱隱約約,似乎傳來一句,“我也想回去。”
于是,村上悠開始吹《sakura》。
2014年的圣誕節,就在村上悠的口哨中,悄然而至。
“啊——已經是00:02分了!”
悠沐碧發出哀嚎,隨后對著手機按了幾下,幾人的手機又都響了。
村上悠站起來,伸了懶腰,上廁所,刷牙,回到樓上。
拿起床頭的手機。
{悠沐碧:圣誕快樂!}
{北川玉子:師傅,圣誕快樂啊。}
{大西紗織:前輩,圣誕快樂。}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通過群聊、用陌生人身份發來{圣誕快樂}的信息。
十二月二十五,他醒過來,在門口看到她們送自己的禮物。
“咚!”
悠沐碧從自己的房間里跳出來,穿著圣誕老人的衣服。
“悠哥哥,讓我們一起過一個快樂的圣誕節吧!”
“昨晚不是過了嗎?”
“你在說什么呢,悠哥哥,今天才是圣誕節啊!我的圣誕樹!我的圣誕服!各種各樣的東西,都還沒用上呢!”
說完,她小聲嘀咕一句,“該死的快遞。”
“那昨晚算什么?”村上悠問。
“平安夜啊。”
“那不就已經把圣誕節慶祝了嗎?”
“不算的。平安夜是平安夜,圣誕節是圣誕節,我們今天再去看彩燈吧!”
“悠哥哥?”
收回前話,村上悠還是被劃分在{不喜歡圣誕節}這邊會更好一點。
“悠哥哥?悠哥哥——!”
村上悠右手拍在自己的額頭。
“饒了我吧。”
果然,喜歡圣誕節什么的,肯定是搞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