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不是蘇煦嗅覺靈敏,他能反應過來,主要是因為他身在開封府,由于天下所有的私學院都集中開封府,并且因為一諾學府的存在,導致各種學問是百花齊放,再加上來這里的,多半都是求學的年輕學子,思想也比較開放。
而這些人又跟普通百姓不一樣,普通百姓心里還是非常畏懼,有什么話,不敢說出來,讀書人就不同,他們就喜歡議論這種事,只不過他們也不太敢在報刊發表意見,私下相互交流。
結果大量的年輕人其實是支持皇帝的。
還是那句話,熙熙攘攘皆為利往。
以三院為核心的新政,給予了大量年輕學子機會,以前那些在排隊當官的年輕進士,立刻就得到提拔,因為在新政下,對于官員的身體素質要求比較高,年輕人得到重用。
這還怎么回得去啊!
前面已經不少人都去到各地當官,如今輪到我們,又要開始變回去,這怎么可能。
故此不僅僅是支持,并且他們心中是懷以怨氣得。
而對方又是打著儒家的旗號,很多人也開始對儒家思想產生了質疑。
你們捍衛禮教,故此要變回去,換而言之,就是當下的國家情況,跟儒家禮教是沒有關系的,可是當下國力正在上漲,國家和百姓都變得更加富裕。
也就是說儒家思想并非是絕對正確的。
蘇煦是得到這些反饋之后,如此才恍然大悟,但是他已無力阻止,他只能趕緊聯合還未參與進去得勢力,保證這儒家思想不被滅亡。
他的預感是非常不妙,這個趨勢下去,民間這一股怨氣爆發出來,那將是非常可怕的。
一諾學府。
“恩師,蘇煦這人城府極深,擅謀略,不可輕信啊!”
高攀龍面色慎重地說道。
他覺得蘇煦有些小題大做,太夸張了一點,以前沒有斗過,不至于說儒家大限將至,這真是太嚇唬人了。
“我比你更加了解其為人。”
說著,顧憲成嘆了口氣,道:“但是我認為他這回并沒有說謊,因為我之前也有察覺到一些怪異。你可有想過,如果只是郭淡要這么做,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但顯然這并非是郭淡就能夠決定的,為何陛下要這么做?”
高攀龍道:“這我感到有些不解,這么做對陛下可沒有什么好處。”
“若沒有好處,陛下也不會答應,而這恰恰就是我答應與蘇煦合作的原因。”
“什么好處?”高攀龍問道。
顧憲成道:“如果蘇煦說得都是真的,那么陛下這么做,就只有一個原因,就是掙脫儒家思想對于帝王的束縛。可是你想想,倘若再無任何東西可以限制住帝王的一切行為,這又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高攀龍不由得吸得一口冷氣,道:“可是光憑這一點,真的就能夠顛覆上千年的思想嗎?學生始終有些不太相信。”
顧憲成道:“這我倒也有些疑惑,可若非生死存亡,蘇煦是決計不會來找我的,且主動要求支持我們的實學思想,由此可見,儒家可能真的要經歷一場大劫,這時候我們必須要團結一致,才能夠確保儒家思想不被滅亡。”
一諾牙行。
“小人!郭淡你這忘恩負義的小人,陛下待你恩重如山,如今陛下有難,你就知道縮在家里面,我李如松看錯了你。”
只見李如松被幾個錦衣衛給架著往外面走,但李如松還是對著郭淡破口大罵。
郭淡是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沒好氣道:“我就跟你說不明白,我如今是自身難保,你特么倒是清閑,你怎么不上。”
李如松蹦跶著雙腿,咆哮道:“你怎知老子沒有上,可老子就一張嘴,哪里說得過他們。”
“都到這種地步,還說個毛線,你就拿出你所擅長的,用你砂鍋大的拳頭扁他們啊!下回見。”
確保李如松被扔出門外之后,郭淡招了招手,門童立刻將大門關上,但李如松還在堵在外面怒罵。
郭淡也沒有搭理李如松,畢竟李如松的情商是真不高,他轉身又去到牙行的會議室,只見里面坐著牙行的大股東,個個都是一張司馬臉。
“郭顧問,我們辛辛苦苦努力這么多年,要是又回到以前,那...那這日子可就沒法過了。”
周豐十分沮喪地說道。
曹達也道:“只要郭顧問你站出來,我們一定全力支持你,絕不會再讓你孤軍奮戰。”
秦莊、段長存等人也是紛紛點頭。
此事鬧到這種地步,他們商人已經感到非常恐慌,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慌!
這回雖然沒有逼著他們關門,但對方聲勢浩大,如果讓他們成功,那商人必將會遭受滅頂之災,因為商人勢力已經非常強大,那他們肯定用盡一切手段去打壓。
郭淡呵呵笑道:“老曹,你這個‘再’可真是用的太妙了,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你是一個文化人啊。”
曹達尷尬一笑,道:“郭顧問,之前我們確實對不住你,你就當給我們一次機會,這回我們必將傾盡全力支持你,不管是花多少錢,我們都愿意。”
“不錯,這回就是傾家蕩產,我們也要跟他們拼了。”段長存是既委屈,又憤怒地說道:“他們也真是欺人太甚,我們從未招惹過他們,他們卻總是跟我們商人不過去,這事與我們沒有關系,他們也要扯到我們身上來,我們好歹也四肢健全的人,我們也是會反抗的。”
郭淡嘆了口氣,道:“這英雄難過美人關啊!要沒有永寧公主的事,我特么早就跟他們拼了,但是如今我還得先想辦法解決我的感情問題。”
“感...感情問題?”
眾人頓時一陣無語。
周豐道:“郭顧問,真不是我多嘴,就您這身份,要什么女人沒有,你為何要偏偏去招惹..!”
郭淡瞧了他一眼,道:“我說周員外,你怎么總是將話反過來說,就我這身份,可不是我想要什么女人,而是我得阻止別的女人想得到我,一萬個女人里面,我都已經拒絕了九千九百九十六個,就只有四個漏網之魚。”
說到這里,他微微后仰身子,發現楊飛絮不在,然后才繼續道:“這幾率可已經是非常高了,你可不能怪我啊!”
眾人紛紛側目看向郭淡。
要說這廝無恥么,好像他說得也沒錯,只要他招招手,估計真得會有一萬人上門求親,試問誰不想郭淡入贅。
郭淡又道:“這樣吧,等我想出辦法解決完這事再說。”
秦莊道:“就怕來不及了。”
郭淡道:“來不及我也沒有辦法,這事不僅僅是跟我有關,也跟皇室有關,我做不了主啊!”
大家兩眼相望,是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徐姑姑道:“我看這火候也差不多了,大家都快要憋不住了。”
郭淡點點頭道:“但是這馬上就快要過年了,陛下都已經處于放年假的狀態,要不過完年再說,反正這越往后拖,對我越有利。”
話音剛落,楊飛絮就走了進來,道:“方才宮里傳來消息,內閣方面已經做出表態。”
郭淡問道:“怎么說?”
楊飛絮道:“內閣表示他們的職責是輔助陛下治理好國家,要以政務為先,并且還規勸他們以大局為重,不要再鬧事了。”
徐姑姑笑吟吟道:“若是等過完年,可能就與你無關了。”
郭淡尷尬一笑:“那也不至于,只不過內閣這么一搞,會不會降低百姓心中的怒氣值。算鳥算鳥,這年節年年都過,也不在乎這一年,我去一趟五條槍安排一下。”
他原本真的打算過完年再開始,他知道這些人鬧起來,會沒完沒了的,不死不休,這反而對他非常有利,可如今見有些似乎反應過來,再拖下去可能會生變。
而這回他并沒有在選擇迂回對抗的方式,而是直接甩出一份黑名單來。
共三十六人,其中二十八人都是朝廷命官,甚至包括一些三四品大臣,主要是以鄒永德為首的朝中保守派,而剩余那些人全都是京城大名望的士大夫。
你沒有名望,哥還不弄你。
郭淡在報刊上直截了當地說,基于這些人對陛下的抹黑和誣蔑,一諾集團將徹底斷絕與他們的一切來往,同時封鎖他們在錢莊的賬戶,要求他們立刻將錢領走。
朝臣們頓時無比驚訝。
什么情況?
商人還能夠封鎖我們官員?
有木有搞錯啊!
鄒永德他們也都沒有反應過來,因為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郭淡會出這一招,這不是郭淡的套路,以前再怎么斗,郭淡可都沒有這么剛猛,多半都是跟他們迂回作戰,即便是當初炮打侍郎府邸,他也沒有承認是自己干的,雖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但苦于找不到證據,最終只能推倒白蓮教頭上,而這回是直接要跟他們上擂臺打。
然后更加令他們沒有想到的還在后面。
郭淡這份黑名單一出,京城各大酒樓、茶肆、店鋪,幾乎所有的商人全部都跟上,就沒有一個例外的,直接照抄郭淡的那份黑名單,就貼在自家門口,禁止這些人入店,咱們不恰這爛錢。
這大酒樓也就罷了,畢竟大酒樓的東主,跟郭淡關系匪淺,同坐一條船,他們聯合起來,是很正常的,但是所有的小茶肆,小酒店,也全都跟上,只不過他們的文化水平不高,故此他們就直接將那份報刊貼在門口。
他們可全都是自愿得,郭淡沒有要求他們這么做,郭淡只是表示一諾集團不跟他們合作,別得商人,他也沒有任何要求,可沒有說你跟他們做買賣,就不能跟我做買賣。
由此可見,這些人其實是不得人心的。
只不過他們自己不知道而已,他們也沒在乎過,因為他們認為,這事跟百姓就沒關系,百姓聽指揮就行了。
他們都已經忘了發飆,整個人都是懵的,你們這些小蝦米也敢跟我們作對?
你們是瘋了嗎?
然而,他們并不知道的是,這不過是郭淡的一封宣戰書罷了,畢竟都被罵了好幾個月,就這人性而言,怎么也得先給一點回應,不能白白挨罵,然后咱們再來就事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