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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秦淮河

  左弗下了車,望向秦淮河。只見各色船只在河面來來去去,琴瑟蕭鼓聲不斷傳來,甚是熱鬧。

  而在河岸兩邊,皆是二三層高的小樓,家家皆有露臺,一些女子執著團扇輕搖,緩鬢傾髻,軟媚嬌人。

  天雖漸熱,可靠著秦淮河邊卻是涼爽。待有風來時,似還能聞到隱隱的茉莉花香。

  雖才下午,可前來游玩快活的人卻是不少。在一片鶯鶯燕燕,嬌聲軟語中,左弗的出現顯得尤為突兀。

  “那,那是個姑娘?”

  有人揉了揉眼睛,“是哪個樓里的姑娘?這老鴇子是瘋了吧?如此高大壯實的無鹽女也敢放出來嚇人?”

  話音才落,言語者就被人打了。

  “你不要命啦!看清楚那人是誰!”

  “誰?”

  “那,那是鎮國公啊!”

  “啊?!”

  眾人驚呼,而這一幕在各畫舫里同時上演著。一群人丟下美嬌娘,紛紛扒在窗臺上看著。

  許多人都在揉著眼睛。

  很懷疑自己在做夢。

  鎮國公行事不拘小節他們知道,可,可一個姑娘來這地方…

  這,這也太驚悚了吧?

  等等…

  聽說這位將要接任應天府尹之職…

  想起良家婦女對青樓的鄙視憎恨,一些人心里毛毛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位該不會是來砸場子的吧?

  一些老鴇子也是緊張得要命。

  女人就愛為難女人,這位聽說要當應天府尹了,不會今日來查看,晚點就對他們下手了吧?

  說實話,雖說她們也有后臺,可聽說一群朝臣都被這位噴得吐血了,這可不是一般厲害。

  真要蠻干起來,她們心里有點發虛,感覺有些沒底。

  可讓他們意外的是,這位大人只是走到了一處碼頭邊,神情淡然,似乎不像是來找茬的。

  就在眾人忐忑著的時候,一條不大不小的船過來了。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從船里出來,伸出了手。

  鎮國公也不遲疑,伸手拉住那男子的手便上了船。

  “那,那,那是安順候?”

  要命了!

  他們這是看到了什么?!

  癡戀鎮國公多年的安順候終是要抱得美人歸了嗎?

  只是這二位膽子是不是大了點?

  光天白日的,當著眾人面就幽會起來了?

  等等,這樣的還算是幽會嗎?

  等等,現在是糾結這些細節的時候嗎?!

  這可是大新聞啊!

  夭壽了!

  快,快,快將消息傳出去,鎮國公和安順候在秦淮河上幽會啦!

  左弗上了船,便松開了孫訓珽的手,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道:“你是嫌陛下惡你惡得還不夠?讓我來這里請你吃酒?”

  “呵呵。”

  孫訓珽輕笑,“剛剛搭上我手時也沒遲疑,你就不用嘲諷我了。”

  “呵呵,越活越像狐貍,你的心眼總是特別多。”

  “彼此,彼此。”

  孫訓珽坐了下來,從身邊拿出了酒。

  “為你釀的梅子酒,來一杯?”

  “這梅子酒酸,我怕是吃不來。”

  “用冰糖和蜜釀的,甜著呢。”

  孫訓珽坐了下來,端起晶瑩剔透的玻璃酒瓶給左弗倒著酒道:“取七成熟的青梅,再加入梅花蜜冰糖,九十天釀造成后再轉入地窖封藏三年,酸澀皆無。”

  他今日穿著一身淡紫色的交領對襟長袍,外面罩著一件乳白色的褙子,頭發半披半散的,也未蓄須,雖說三十有二,可因著這還未弱冠的打扮,倒顯得只有二十五六似的。

  只是,到底已不再年少,面容雖顯年輕,可到底是多了一分成熟穩重的氣息。以往那種陰沉,桀驁,狂放已收斂了不少,看著倒也隱隱覺著順眼了些。

  見左弗望他,他揚唇一笑,輕輕將酒盞推到左弗跟前,道:“已讓人冰過了。這梅子酒,在夏日飲用時,用冰塊鎮一鎮,喝來不但爽口,還能怡神曠心。”

  頓了下又道:“難得見你穿女裝,今天這打扮雖是少了些鎮國公的英武,但卻更像你。”

  “哦?”

  左弗挑眉,“在你眼里我是柔弱之人?”

  “藕色雖柔和,可你的馬面裙卻是金織的。”

  他徐徐道:“秀雅又不失華麗,就跟你這人一樣,如沐春風間自有雷霆在。”

  “呵。”

  左弗輕笑,修長的手指摩挲著酒盞,望著孫訓珽道:“現在的你倒與以前不同,喜打起啞謎來了。”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你爵位在我之上,權利在我之上,我如何還敢孟浪?”

  “嘁。”

  左弗抿了口酒,體味著青梅獨有的酸,與梅花蜜獨有的香氣在舌尖蔓延著的時候,輕輕放下酒盞道:“裝模作樣的話就不用說了,不然就沒意思了。”

  頓了下又道:“這酒不錯。”

  “封藏好多年了,就等你回來喝。”

  他臉上笑吟吟的,似是漫不經心,可仔細臨聽又覺里面透著一絲真。

  左弗嘆氣,“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又何必再玩這些你猜我猜的把戲?”

  她閉上眼,斜斜靠上手邊的軟枕上,道:“還是坦誠一點吧,活得夠累了。”

  “這就累了?”

  孫訓珽又給她滿上了酒,見她支著頭,懶洋洋地靠在特制的軟枕上,心便有些不受控地跳了幾下。

  很少見她如此。

  毫無防備地在自己面前放松下來。

  或許不止自己,或許從來沒人見過她這模樣。

  世人眼里的左弗是帶著刺的,無論何時都是堅硬的,不帶軟弱的。

  而他眼里的左弗則如薔薇,花容奪目的同時,卻是帶著刺,靠近不得。

  可現在,她卻這樣慵慵懶懶地斜靠在軟枕上,到底今時不同往日,權高位重的同時,心態也變了嗎?

  想起昔年他逗弄她,她隱忍的模樣,竟覺格外懷念。

  人生沒有多少個八年十年可以重來,能在最好的年華與她相遇卻裝是一場幸事!盡管自己要付出不得娶妻的代價,可他卻覺心甘情愿。

  好的人,好的物值得投入所有心思去呵護,也值得用一生的時間來守護。而左弗,無疑是那塊瑰寶。

  從最初的心思不良,到現在的心思明朗,已過而立之年的他早已明白自己中意她的到底是什么。

  想到這里,便是輕輕一笑,仰頭將盞中酒干掉,輕聲道:“我總能撐著你走一兩步,不用太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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