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春花這人吧,還真說不上好賴。
二妮當初看上她勤勞儉省,覺得是個過日子的好手。
其實那個時候安寧并不看好這門親事的。
但二妮這個當娘的都決定了,滿倉也不反對,安寧一個當妗子的能說啥?
滿倉結婚那天安寧回來就和蕭原說:“瞧著吧,兩個人過不到頭。”
蕭原也覺得安寧說的對,但誰家過誰家的日子,就是親兄弟,也不可能管的太寬。
二妮受了欺負,或者說滿倉真遇到了難事,蕭原拉一把是應當應份的,但孩子結婚的事情,真的不好說太多。
安寧和蕭原說:“新媳婦看著儉省,其實就是摳門,說什么勤懇,那就是個死腦筋只知道干活的,要真是嫁個鄉下一門心思種地,啥都不想的莊稼漢,這日子是能過的,可偏偏滿倉不是那樣的孩子。”
是了,二妮心思不是很多,但她生的三個兒子也許是受到了蕭原和安寧的影響,一個個心氣還是挺高的。
滿倉是個要好的,也是個愛干凈的小伙子。
他長的不是多高大英俊,可不管再忙再累,都會收拾的干凈利落。
再加上滿倉小的時候二妮因著離婚啥的,他們兄弟三個就在蕭原這邊住的時間比較多。
起碼比大妮家倆娃住的時間長,后頭二妮嫁給老楊,兄弟三個住在縣城里,也經常跑到舅舅家來玩,有的時候玩的不想回家了,就在這邊住幾天。
在這邊住的時間長了,難免就會受到蕭原和安寧的影響。
孩子就會注重生活品質,就會很要強要好。
滿倉每天都會刷牙,家里有錢沒錢,他都得想辦法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慣,他的屋子弄的特別整潔,東西擺放整齊,屋里的家具床單窗簾什么的顏色搭配的也很雅致,到了春天夏天,他會在外頭弄點野花啥的裝點屋子,秋天有花的時候弄點花,沒花了便是折幾枝楓葉裝點,也會把屋子弄的漂漂亮亮的。
就這么一個小伙子,偏偏在娶了韋春花之后才發現這是個垃塌的,也是個特別不注意的。
是,韋春花是不怎么花錢,掙的錢都給滿倉了。
可滿倉是看中那點錢的人嗎?
結婚沒幾天,滿倉就因為韋春花早起不刷牙洗臉,吃飯的時候不洗手生了一回悶氣。
后頭是二妮硬壓著他,他才沒和媳婦吵起來。
過的時間越久,滿倉就越看韋春花不順眼。
地不掃,家里不收拾,出門也不知道打扮一下。
她倒是沒歇著。
這不,一家子都是吃商品糧的么,是,都掙著工資,不缺錢花,可買菜啥的不都得用錢么。
韋春花在鎮供銷社上班,每天也沒啥事,她就到處撿地頭。
緊挨著供銷社的地方有一些人家不怎么種的自留園,她就撿一些荒了的自己種上菜,反正一年到頭的,家里是不買菜了。
除了種菜,她沒事的時候還在外頭撿垃圾,像是牙膏袋啊,還有好些爛紙片啊,她都撿回家,攢的多了賣掉,還以換個塊二八毛的錢,這么一來,買鹽買醬油的錢是有了。
衣服啥的,韋春花就經常找舊的穿。
后頭風氣越來越開放,大姑娘小媳婦的都會在外邊理發館理個時興的頭發。
偏偏韋春花嫌花那個錢,她就不去,就是自己在家拿著剪子剪。
偏偏她剪的又不好看,弄的頭發又短又炸毛,又不愛常洗頭,往外一走,那頭發亂糟糟的,就跟炸了翅的鵪鶉似的。
滿倉不是說過韋春花一回,每回說她,她答應的好好的,回頭該怎么著還怎么著。
反正這就是個也不愛吃也不愛穿,就知道埋頭傻干,就想著攢錢,啥生活情趣都沒有的女人。
擱別人家,不太講究的男人許是能忍得下的。
可滿倉不是那樣的人啊,他忍不了。
這不,最近這兩年不是越來越開放了么,大城市里做大買賣的,開工廠辦公司的都有。
滿倉的倆兄弟滿囤和滿筐也都大學畢業安排了工作。
這倆也都是精明的,尤其是滿筐,他自來就和蕭茵要好,大學畢業之后留在京城,在單位任著職,但是節假日的時候還是和蕭茵合伙做點買賣啥的。
兄弟三個就滿倉留在老家,那倆就想著以后父母養老啥的得靠滿倉的。
畢竟他們不可能常回去,錢當然不會少給,但照顧老人他們肯定出不了啥力氣。
為著這個,那兄弟倆可不就使著勁的周濟滿倉。
兄弟三個又都不傻,骨子里都有著蕭原的精明活泛勁,滿倉這邊也常找他舅商量著該干啥,前幾年,他拿著攢的錢,又找關系貸了點款,自己弄了個家具廠。
這不,生活條件好了,那誰家不得想著把房子弄的好好的,建了新房,就看不上舊家具了,就想著買新家具。
尤其是縣城這幾年,買家具的人多著呢。
滿倉學過木工活,手又巧,再加上他會籠絡人,這家具廠辦起來,還真挺紅火的。
廠子辦了沒幾年,家具不只往縣城銷,就是市里和省城都買這邊的家具。
蕭原又給滿倉出主意,讓他注冊了品牌,又做成了公司,這么一來,家具就賣的更廣了,反正他廠里的活都排到了明年,好些訂單下了,排著隊的等著拿貨。
廠子辦的好,滿倉有了錢,可不就更看不上韋春花了么。
他一個大老板,媳婦還是在外頭撿破爛撿地頭,你說,他心里怎么想?
滿倉為著這個和韋春花吵過好幾回。
二妮都后悔給娶了這么個媳婦。
不過二妮還是厚道的,壓著滿倉不能虧待了韋春花。
二妮也勸韋春花,就說家里現在條件好了,是真不缺錢,讓她也學著那些時髦點的小媳婦,注意打扮一下,把家里收拾好,反正就是哄著滿倉高興就行了。
可韋春花性子倔,偏就聽不進去。
今兒韋春花過來,也不知道是又出了什么事。
安寧開門見是韋春花,就趕緊讓她進屋。
一邊走,安寧都不由的皺眉。
實在是韋春花太不講究了。
她年紀又不大,一個年輕的小媳婦,怎么就一點都鮮亮不起來呢。
韋春花還是頂著那個雞窩頭,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
她也沒帶紙,更不會帶手絹,進了院子,就把鼻涕往安寧家的樹上抹。
這不正好蕭原正在院子里修剪他的盆景么。
蕭原種的樹那可都不是普通的樹,都是他精心照料長大的景觀樹,種在院子里不只讓家里看著更漂亮,還有改善風水的作用。
蕭原平時照顧的可精心了。
不只是他,就是家里的孩子都知道這是蕭原心愛的東西,大家伙都幫著照顧,孩子們平時也可呵護了。
然后,蕭原就看著韋春花把一大把的鼻涕抹在他最喜愛的那棵西府海棠上。
他這個惡心啊。
安寧趕緊拉了蕭原一把,小聲說:“行了,一會兒接個水管沖一沖吧。”
不是沖一沖的事,這是惡心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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