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啟隨著侍衛,站在一眾各地選上來的年紀小但卻很聰明出色的學子中間進了宮。
他一直安分守已的走著,并不敢東張西望,也不敢與人交頭接耳。
等到了鳳棲宮,王啟聽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他險些哭出來。
他還有一些小時候的記憶。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安寧曾經帶著他玩,也曾經抱過他,還曾哄著他吃飯。
這么多年過去,再次聽到安寧的聲音,王啟一聽便知道這是誰,但卻又一種很陌生的感覺。
這位再不是他的伯母,而是堂堂的一國之后,高高在上的存在。
“讓他們進來吧。”
王啟聽到這一句,就隨著學子們步入鳳棲宮。
他一直都很隨時守分,不敢表現的出色。
安寧打量了幾個學子,問了一些問題,又考較了一番,然后她笑著望向王啟:“你是王啟?”
王啟微微的抬頭:“回娘娘,是學生。”
“我聽師兄提起過你。”
安寧笑著招手讓王啟近前:“如今都學到哪兒了?四書五經可曾通讀?學過算學嗎?”
王啟輕聲道:“都讀過了,算學也學過,師父說我算學學的好。”
安寧就出了一道題讓王啟做,王啟很快就算出了答案。
安寧笑道:“你學的很好,正巧榮郡王也很喜歡算學,如此,你便跟著榮郡王讀書吧。”
“謝娘娘恩典。”
王啟跪下嗑頭謝恩。
安寧笑著受了:“小祿子,你帶王啟去尋榮郡王。”
安寧叫了一個小太監,讓他帶王啟去榮郡王那里。
王啟跟在小太監身后往外走。
還沒出去呢,就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匆匆走來。
那姑娘穿著一身銀紅的騎馬裝,頭發高高扎起,走路步子邁的很大,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英氣。
她在前邊走著,后邊跟著好幾個丫頭一溜小跑著跟上。
等離的近了,那個姑娘看了王啟一眼,笑著對王啟點了點頭。
王啟趕緊低頭,不敢去看那個姑娘。
小祿子笑著見禮:“見過楚陽公主。”
“母后在做什么?”
楚陽公主問了一句。
小祿子道:“在接見各地學子,給殿下選伴讀。”
楚陽公主想了想:“如此,我先去偏殿歇一會兒。”
她留下一句話,急匆匆的就走了。
王啟看了她的背影好幾眼。
他在想,楚陽公主大約是認不得他了吧,也是,好幾年過去了,大家都長大了,也都變了模樣,自然是認不得的。
鳳陽公主到了皇莊上的時候天有些晚了,她一路過來也有些勞累,就直接洗漱好了睡下。
等第二天一早起來,鳳陽公主便去了暖房。
皇莊這邊的暖房特別大,有幾個玻璃暖房里種了很多花卉,鳳陽公主去暖房里剪了幾枝含苞待放的花捧著回房。
她穿著淺碧的薄棉衣,系著蔥綾裙,披散著長發,坐在窗前的案幾旁拿著花剪修剪了花枝,將花插入細頸瓶中。
插好了花,鳳陽公主便叫了魯大發家的過來。
“戲班子那邊這幾天如何?”
魯大發家的笑了笑:“那些個人在莊子上住的不錯,這邊有新鮮的菜,也讓他們吃了幾回,每日城肥雞大鴨子的養著,好幾個都胖了一些。”
鳳陽公主垂眸:“早先母后曾贊賞的那個是叫什么來著?”
魯大發家的趕緊回:“姓戚,叫戚南雪。”
“這名字還不錯。”
鳳陽公主勾唇淺笑:“你去把他叫過來,讓他先給本宮唱上一段,本宮也聽聽有沒有長進。”
魯大發家的行禮退了出去。
戚南雪大早起就開始練功開嗓,他這會兒正在唱安寧給他的戲本子里的一段,這一段很難,戚南雪練了好幾天也沒有找著感覺,他正試著換一種方式去唱,就見魯大發家的過來。
“戚南雪,快點準備,公主讓你過去唱曲。”
戚南雪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因為練功而弄出來的一身汗:“大娘,我去洗漱一下換身衣裳。”
魯大發家的挺急的:“拿個熱帕子擦擦就行,趕緊換了衣裳就走,別叫公主久等了。”
戚南雪跑著回屋,很快就收拾好了。
他跟著魯大發家的朝鳳陽公主的住處走去,一邊走,一邊在心時暗暗歡喜。
公主竟然還記得他,竟然要聽他唱戲,公主啊…是不是也覺得他唱的不錯,若是他好好的唱,是不是能留在公主身邊,時時的給她唱戲。
外頭天氣很冷,戚南雪快到鳳陽的住處時,天上飄起了細雪珠子,他凍的忍不住打個哆嗦。
到了地方,魯大發家的讓戚南雪站在廊下侯著,她進去通稟。
很快,魯大發家的出來,讓戚南雪進去。
外邊和屋里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外邊冷的人都想要縮成一團,屋里卻是溫暖如春。
這間屋子很寬敞,也十分暖和,屋內鋪著厚厚的地毯,因為燒著地龍,地面都是熱的。
大約是在自己屋子里,鳳陽公主穿的很隨意,只是穿著短短的薄襖,薄襖很素凈,只在領口和袖口的位置繡了一圈細小的花朵,旁的裝飾一概皆無。
她系著一條蔥綾裙,顯的纖腰盈盈一握。
而且,鳳陽公主沒有穿鞋,她是赤著腳站在地上的。
戚南雪不敢抬頭,他低著頭,但正因為低著頭,將鳳陽公主的一雙玉足看的清清楚楚。
那雙腳潔白如玉,又小巧玲瓏,十個腳指上都涂了一些丹寇,像十瓣紅艷艷的花瓣。
戚南雪只覺得心里一緊,喉頭都有些干渴,他趕緊偏過頭不敢再看。
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鳳陽公主已經走到他身邊。
公主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誘人的香氣,這種香氣很清幽,但卻絲絲絡絡的將人纏繞,這種香也不知道是熏香,還是公主自帶的體香,離的越近,越是讓戚南雪經受不住。
他嚇的趕緊退后一步:“給公主請安,公主千歲…”
鳳陽公主笑了笑:“別跪了,起來說話。”
戚南雪還是恭恭敬敬的跪了,然后才起身。
鳳陽公主這會兒離戚南雪很近,她嘴角隱帶笑意:“母后那日夸你唱的好,后頭兩位王妃也夸了你,我那日因著有好些事情,倒是無心聽戲,你唱了什么,我也沒聽住,今兒得了閑,你且唱一段我好好聽聽。”
戚南雪聲音變的很沙啞干澀:“公主想聽什么?”
鳳陽公主退后幾步在鋪著白色毛皮的椅子上坐下。
椅子很大,她窩在里邊,更加的嬌小,她一手托著下巴,聲音清甜:“你的聲音怎么這么啞,是不是這屋里熱,你覺得渴了。”
她擺了擺手:“麗娘,去給戚公子倒杯茶來潤潤喉。”
麗娘笑著出去。
戚南雪心里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從小唱戲,也曾給一些人家唱過堂會,也曾有達官貴人跑到戲院那邊讓他唱曲,這么多年來,不管是誰,想讓他唱便唱,不管他是病了還是痛了,從來沒有人關心過。
可這一回,他只是在公主面前說了一句話,公主就聽出他嗓子不好受,竟還要讓他吃了茶再唱。
還有,公主那一句戚公子,讓戚南雪覺得公主的心里是尊重他的,沒有一星點的看不起。
他在公主面前并不是什么物件,不是賤奴,而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