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茵和蕭芙在聽壁角。
她倆躲在墻根下偷聽屋里蕭元和老太爺說話。
聽著蕭元左一句右一句的,最后都哭出聲了,反正就是指責老太爺和蕭玨不關心他,對他不好,他一句接一句的,一連話縫都不給那兩個留。
蕭茵聽的都想笑。
她朝著蕭芙豎起大拇指:“姐,咱爹是這個,這是真厲害啊,早先我咋就沒看出來呢?”
蕭芙拍了蕭茵一下:“調皮,哪有你這么說爹的。”
然后,蕭茵就看到安寧端著一盤糠餅子進了屋。
蕭茵趕緊繼續偷聽。
安寧端著餅子進屋,臉上帶著些羞愧的把餅子放到桌上:“爹,大哥,你們先吃點。”
她退后了兩步,特別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老太爺:“爹,我們家現在就只有這個了,你們將就一下吧,實在是…唉,我原先說出去借倆錢給爹和大哥整點好吃的,可是我們都已經借了不少了,村子里的人都不肯再借我們錢了,真是…”
安寧說著也開始抹眼淚:“真是對不住爹和大哥了,讓你們吃這個。”
蕭元拿起餅子吃了一塊,他吃的特別香甜,一瞧就是連這個都快吃不上的。
“孩子們呢?”
蕭元問:“你給茵兒留了點嗎?”
安寧都不敢看蕭元:“留,留了。”
“到底留沒有?”蕭元帶著些怒氣的問:“茵兒那會兒還跟我說要挖野菜吃,說餓的實在受不了了,娘子,咱們可以不吃,可茵兒還小,你不能這樣啊。”
安寧退后了一步,都不敢看蕭元:“我,我真留了。”
她垂著頭,眼淚一點點的往下掉:“當初我說就蓋兩間茅草房或者土坯房,可你非得說要蓋青磚瓦房,說是要收學生,這架子得撐起來,可蓋這房子把家底都耗干了,這還是借了四弟和六弟的錢呢,你說,咱拿什么還啊,現在我不省吃儉用些,將來可咋辦呢?”
“你,你說這些干啥啊。”
蕭元氣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指著安寧就罵:“沒看到爹和大哥在嗎,你過來說這個干嘛,你故意的吧,你這娘們,三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了,看我不打死你。”
說著話,蕭元上手就要打,安寧趕緊躲開,一邊躲還一邊哭:“爹啊,你可得為我做主啊,我嫁到你們蕭家生了五個兒女,我是一天福都沒享過,蕭家被流放,我也沒有嫌棄,我二話沒說的就跟著來了,我沒一點對不住蕭家的地方,可現在呢,你兒子就這么打我,爹啊,你眼看著不管嗎…”
安寧一邊哭一邊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喊:“可了不得了啊,我家阿翁眼瞧著我相公要打我啊,我的英哥兒呢,英哥兒,榮哥兒,你們趕緊回來,趕緊求你爺爺,讓你爺說句話啊,我在蕭家做牛做馬這么多年,你爹就因為你爺一句話就要打我,我還活著干啥啊,我還不如死了呢。”
她這一哭一喊的,惠氏也聽到了。
惠氏就帶著蕭可兒出來勸安寧:“三嫂,你別哭了,爹不是那個意思,爹肯定沒有挑撥三哥打你的意思,他一個當公公的哪能干這種事呢,就算是早先他看你不順眼,可都到了這地步了,他還能挑著三哥打死你另娶不成。”
安寧和惠氏說話的聲音那是真大啊,嚷的離著不算很遠的好幾戶人家都聽到了。
好些人都過來看。
還有要下田的聽到這邊嚷嚷,也過來看熱鬧。
蕭茵這孩子特別精,一聽安寧這番唱念做打的,就跑過來拉了安寧的手,眼睛里也是含滿了淚水:“娘,我求我爺,我求爹別打你,咱們來南夷的路上你受了傷的,還大病了一場,可挨不打的,也受不得氣的,娘啊,你別氣了,也別哭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沒娘的娃我還活著干啥,還不如死了算了。”
“三嫂啊,你身子要緊,茵兒說的對,你受不得氣的,咱們來的路上碰到好些流民,極不是你拼著命的護著我們,要不是你救了三哥,咱們也到不了這里啊,可你為了救我們自己受了傷,你這…大夫都說了要好好養著的,要吃些好的,可咱們沒錢啊,沒錢給你買補品,三嫂,我一想到這事,我心里就疼,我就難受。”
惠氏抓著安寧的手,也是眼淚汪汪的:“三嫂,我去求爹,求他借給我們點錢,同樣都是兒子,爹娘的錢不能都給大哥二哥啊,三哥和我們家那口子可是嫡子啊,可不是小婦養的,咋就那么不招爹娘待見啊,爹咋寧可疼二哥這個小婦養的,也不疼三哥和我們家那口子。”
哎喲哎,惠氏這話里的信息量就更大了。
原來村子里的人知道了蕭老太爺來了,還和大房二房五房一起來的,大家就猜著都是一家子人怎么分兩批來的,三房四房不會是小婦生的吧,不會是庶出吧。
可現在一聽這話不對啊。
敢情三房四房這都是嫡出,都是正經的當家太太生的,二房是小婦養的啊。
可這老爺子咋把三房四房分出來了?誰家也沒有這事啊,分家分出庶子來,沒有留著庶子反倒把嫡子分出來的。
要說三房四房人品不咋滴也能說得過去。
可三房四房來了村子里這么長時間了,大家也相處了,這兩個爺們那為人沒有不豎大拇指的,那是真好,老三厚道,老四仗義,就是老六那也是個熱心腸的,這么好的孩子,還是正經嫡出的,咋就被這么慢待呢?
一時間,村子里的好些人都開始議論。
老太爺和蕭玨在屋里聽到這些話,真是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可他們能怎么著?
兩個大老爺們,一個當公爹的,一個當大伯哥的,難道還能出去和兩個女人吵架不成?
反倒是蕭元臉帶著怒火出來,當下就道:“你倆別說了,家丑不可外揚,說這些干啥啊,還不夠丟人的,再把爹氣出個好歹來可怎么辦。”
他回頭還朝家里嚷著:“爹,柳氏這女人凈瞎吵吵,一會兒我就收拾她,您可別氣啊…”
“你還要打我啊。”
安寧一聽這話一口氣沒倒上來,當下就昏了。
蕭芙站在安寧身旁的,一看她喘氣粗了,就趕緊扶住她,這才沒讓她摔倒。
蕭芙看著安寧臉色不好,就哭了起來:“爹,你要打就打我,都是我不對,你別打娘親,娘親的身子還沒養好呢,她要是有個好歹。”
蕭元也急了,一把抱住安寧:“我就舍得打你娘啊,這是我媳婦,要不是你娘惹你爺生氣,我咋會打她啊,你爺就算是有個對不對的,那也是長輩,你娘咋啥話都往外說,不知道家里事得瞞著嗎,真是…趕緊的,扶你娘進屋,我得趕緊找個大夫去。”
蕭元又朝家里喊了一句:“爹啊,英哥兒他娘昏過去了,我得趕緊找個大夫,您先歇著啊,一會兒我給您割肉做飯,今兒您也嘗嘗您兒子我的手藝。”
老太爺氣的臉都青了:“不用了,你家的飯我吃不起。”
他一拽蕭玨:“老大,咱們走。”
蕭玨一邊往外走還一邊道:“爹咱們不住這兒了。”
“住啥住。”老太爺好懸沒氣死:“沒看出他們兩口子做戲嗎。”
“不能吧。”
蕭玨還不信呢:“老三兩口子沒這么精吧,他們最老實的。”
這話可不就叫外頭的人聽了,大家就開始議論,都覺得蕭元和他媳婦有點虧得慌,人家兩口子都這樣了,人都昏過去了,這當爹的還說兒子和媳婦做戲。
瞧瞧,這當大哥的都聽不過去了,都承認那兩口子老實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