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這一行人一路上真是受了好大的罪,差點半路上送了命。
他們沒有全須全尾的來到南夷。
一路上,老太爺的小老婆全都死光了,老太太也病歪歪的,好懸吊住了命。
還有大房的蕭蓮半路上叫人搶了去,五房的金氏叫人給壞了身子,二房蕭肅的一個小老婆叫魏氏給賣了換了糧食和水。
反正他們來到井田村的時候,那是真跟逃荒的一樣的,一個個的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來了之后,老太爺就帶著蕭玨來找蕭元兄弟三個。
這邊蕭元和安寧才把家具搬到家里,做了新的被子褥子,又置辦好了灶上的一些用具,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收拾干凈了,后腳老太爺就找了來。
老人找了來肯定要招待的。
就算是分了宗,這也是蕭元這具身體的父親,關系是斷不了的。
沒辦法,蕭元就請老太爺還有蕭玨進了家門。
安寧看到老太爺進來,就笑著福了福身:“您來了。”
老太爺想笑卻笑不出來。
他一路上也挨了餓,如今瘦的身上就剩一把骨頭了,臉上的皺紋更明顯,這一扯嘴角,真跟哭似的,看著怪嚇人的:“來了。”
蕭元引著兩人進屋,又對安寧道:“趕緊給父親和大哥上茶。”
安寧就笑:“好,我去廚房燒水。”
蕭芙和蕭茵也趕緊跟著安寧進了廚房。
一進廚房的門,蕭茵就壓低了聲音:“娘,爺爺和大伯來干啥啊?不會是要住到咱家吧?我可先說好了,我的屋子不能讓別人住。”
蕭芙也不愿意讓老太爺和大房的人過來的。
他們向來和大房不對付,再加上在大理寺的時候,安寧和蕭元病成那樣,柳家也沒有給銀子,大房明明知道三房一無所靠,卻只想著怎么分家,一點不管三房的死活,這讓幾個孩子對大房徹底的寒了心。
“現在還不知道他們來干什么,不過我們會避免讓他們都住過來的。”
安寧一邊燒水一邊和蕭茵說:“你放心,我不會讓人進你們姐妹的房間的。”
“可兒妹妹過來住我是愿意的,可別人想都別想。”蕭茵現如今學的霸道了一些,她的東西,好是不愿意給人碰的,如果是親人,那可以,但要是她不喜歡的人,她寧可扔了也不會給人的。
安寧燒著水,在櫥柜里拿了一些劣質的茶葉放到粗瓷的茶壺里,又拿了幾個帶著豁口的杯子。
“娘?你怎么拿那些茶葉?”
蕭芙很不明白。
安寧笑笑:“你爹這會兒一定跟老太爺哭窮了,如果給他們喝好茶葉,那不是告訴他們你爹說謊嗎。”
她笑著拍了拍蕭芙:“去,把茶水端進去。”
蕭芙點頭,端著茶水進去。
蕭元他們來了南夷大人孩子的一直生病,他們又是蓋房又是要種地還要置辦物件,還要跑各種關系的,雖然吃的好了,可是身體還有些弱,一路上耗的一個個也瘦的不行,這會兒還沒有補過來,所以看著也是干瘦干瘦的,一瞧就是吃了不少苦。
老太爺看到蕭元一家這個樣子,心里就想著老三這邊肯定沒錢,不然不會餓成這樣。
進了屋,老太爺才要說話,蕭元就說了:“爹,我和大哥這邊是分了宗的,我也不跟大哥說什么借錢的話,我就只求爹一句,您還有錢嗎,有的話能否借給兒子一二,兒子這邊實在揭不開鍋了。”
蕭玨冷笑一聲:“老三,你別跟我們哭窮,就你蓋的這青磚大瓦房,你還說沒錢,你說這話誰信啊。”
蕭元硬撐著額,一臉的苦笑:“大哥,我到底有幾斤幾兩你還不清楚嗎,當初從牢里出來的時候,趙家魏家都給了錢,可我們呢?柳家連個面都沒露,更不要說錢了,我們幾乎是一窮二白就上路的,這一路上三災八難的,我們上哪兒弄錢去?就是這房子,也是借了老四一點錢,再加上變賣了我媳婦藏起來的一個手鐲才湊錢蓋起來的,這真是把所有的錢都耗盡了,再沒了,如果你們不來,我得去鎮上給人抄信掙錢,要不就是干點苦力啥的,反正我得過日子不是。”
蕭元說的這些話無可厚非,都是大伙心里都知道的。
當初柳家的人確實沒有露面,三房可以說是最窮的了,要說他有多少錢,那蕭玨也是不信的。
老太爺拉著個臉,一直沒有說借錢的事情。
蕭玨左右看看:“老三,你這房子蓋的還不錯,這么著吧,你讓我們都住進來吧,你看我們剛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蕭元看向老太爺:“爹,你是什么意思”
老太爺低聲道:“你家屋子不少,讓我們住進來吧,畢竟…”
蕭元苦笑:“給房錢嗎?”
“啥玩意?”蕭玨瞪眼了:“你說這話什么意思?爹娘住你的房子還要給房錢,老三,你這話說出去不怕別人罵你?”
蕭元搖頭:“爹娘住自然是該當的,我也不會要錢,可大哥二哥你們住得給錢,咱們畢竟是分了宗的,你們不能白住我的房子啊,你們看著我這房子蓋的大,可我是有用處的,我現在手里一點錢都沒有,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我就想著把前院收拾出來做學堂,收一些學生教他們讀書。”
“你教人讀書?”
蕭玨整個就蹦了起來:“老三你說笑的吧,你有功名嗎?你考過秀才還是舉人,你教人讀書?”
老太爺也直搖頭:“老三,你自己都整不明白書上的內容呢,你還教人讀書,你這不是誤人子弟嗎?”
蕭元一臉失望的看著老太爺:“爹,別人說我這話我能忍了,可你是我親爹,你咋能這么說呢?我沒讀過書嗎?當初我想科考,是誰說我沒那個必要呢?我讀書的時候,先生都說我讀的好,如果參加科考一定能考得上,可你們不讓我去…我當初求娶我媳婦的時候,我那個老岳父都考校過我的,他說我參加鄉試必然中舉,那個時候我才多大啊,后頭我可是一天都沒拉過讀書,我的水平可是有的,就是沒參加科舉而已。”
“吹牛呢吧。”
蕭玨這是一萬個都不信。
蕭元無奈極了:“爹,柳御史夸我的時候你聽著呢吧,我沒說謊,這都是真真的。”
老太爺回想,好像還真有這么一回事呢。
他點了點頭:“人家不過是客氣一句。”
“爹,那是真真的,如果我沒那個天份,他會讓我媳婦嫁給我?柳御史最喜歡讀書人,我要是書讀的不好,咱家就再是國公府,人家也不會把閨女嫁給我的。”
蕭元這話讓老太爺愣了一下,他皺了皺眉,還是有些不信自己的三兒子真有讀書的天份。
蕭元接著說:“還有,我媳婦你們一直說她是農村長大的,是土里刨食的,可是,你們別忘了我岳父是什么出身,他出身寒門,當初參加科舉的時候可是連中五元的,只是后頭殿試的時候那篇文章寫的稍微不合圣上的心意,再加上我岳父長的好,這才點了探花,要不然,我岳父就是咱們大齊頭一個連中六元的狀元郎了,我媳婦有這樣的爹,她能差得了,她是光種地的嗎?那可不是,我媳婦四書五經都讀的好著呢,當初,我岳父還私底下稱贊我媳婦有狀元之才。”
這話說的老太爺和蕭玨都一愣一愣的。
蕭元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特別傷心的跟老太爺說:“爹啊,我孩子都生了五個了,可你兒子我是啥樣的人,你至今都搞不明白,可見你平日里有多疏忽我,我…我這心里真是難受啊,我的心都快涼透了,你們只說我不好,說我媳婦不好,我媳婦哪點不好了,人家有才學,也有能力,一丁點都不比我大嫂二嫂差,這回來南夷一路上不管是找水還是看路,那都多虧了我媳婦,要不是有她在,我們這一大堆人只怕都得死在半路上。”
說到這里,蕭元都忍不住哭了起來:“我老實,我媳婦本份,你們就都看不起我們一家,早先在府里的時候我們一家吃的最差住的最差也就算了,這些我也不爭了,我也不計較這個,誰讓我是爹的兒子,爹說咋的就咋的吧,可我現在想要掙錢養家,想要教幾個學生,你們就,就這么指責我,好像我有丁點好就礙著你們了似的,爹啊,我是你兒子,我有才學,我能過的好,你難道不該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