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是大朝日,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員都在御門聽政。
除去官員,凡是成了結的,開府建衙的皇女們也都到了。
鳳景帝正說到前些日子江南巡鹽御史告老的事情,讓人舉薦新的巡鹽御史。
巡鹽御史的官職不高,但是卻是個肥差,當然,也是個特別危險的差事。
鳳景帝在位幾十年,光是巡鹽御史都不知道換了幾茬,反正就是每幾年就要換一個,現今的這位李御史已經算得上時間最長的了,她足足當了六年的巡鹽御史,不過如今京中水混,江南那邊也不安生,李御史是位精明的,知道再當下去,只怕要晚節不保了,就上折子乞骸骨。
大皇女才放出來,急切的想要證明自己,她上前拱手:“母皇,兒臣覺得劉英可以。”
劉英是大皇女生父家的堂侄女,大皇女直接就把她給拽了出來。
太女冷笑:“皇姐還真是舉賢不避親呢。”
大皇女笑了一聲:“不能因私廢公么。”
兩個人正吵著呢,那邊,沈相的門人上前一步:“陛下,臣舉薦王可敏。”
這王可敏是投到七皇女門下的,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
沈相瞪了一眼她那個門人,心中暗罵七皇女奸詐,連她的門人都給拉攏了。
她才要說什么,突然間就聽到外頭的聞登鼓敲響了。
“怎么回事?”
鳳景帝也是一驚:“出去看看,誰敲了聞登鼓。”
這聞登鼓就在御門之外,放在那里就是給人告御狀的,只是鳳景帝在位多年,這聞登鼓可一直沒有響過,今次敲響了,還真是叫人震驚。
好些大臣心里就咯噔一下子,心說這是誰要倒霉了。
反倒是皇女們都神色淡然。
她們不驚不懼,底氣十足。
畢竟她們是皇女,便是有人告狀,也告不到她們頭上。
很快,就有侍衛跑過來,把狀紙遞到御前:“陛下,是一女子敲響了聞登鼓,她說…”
侍衛不敢說話了,吞吞吐吐的一臉為難。
鳳景帝一挑眉:“她說什么,她要告誰。”
侍衛才大著膽子道:“她要告七皇女,告七皇女強搶民夫,告七皇女正君石氏害死她的未婚夫。”
原本低著頭,眼瞼低垂的七皇女這會兒掀起了眼皮,眼中閃過一絲怒氣。
鳳景帝冷笑連連:“好,先打三十大板,受過了刑便讓三司會審,朕倒要看看,朕的女兒怎么強搶民夫的。”
十皇女和十一皇女站在一起,十皇女低聲道:“你說這是誰干的?”
十一皇女悄悄指了指大皇女:“我猜是她。”
十皇女也是這么想的。
十二皇女拽了拽十皇女的袖子:“指不定,也許是太女。”
要說起來,這兩位可都有可能呢。
原相倒下的那會兒,七皇女可是趁機拉攏了不少大皇子的門人,她撿漏撿的可高興了,自然,大皇女也恨極了她。
再有剛才在朝上,沈相的門人都讓七皇女拉了去,那太女肯定之前也知道些什么,說不定也記恨她呢。
這次,指不定是那兩位哪一位要針對七皇女呢。
御門外邊,原告被打了板子,三十板子下去,人也去掉了半條命。
她渾身是血的被抬了下去。
大理寺,刑部以及應天府衙這三司主官下朝之后就開始審理此案。
不過兩天,案情已經審查明白。
鳳景帝接到三司合交上來的折子,看后忍不住冷笑連連。
說起來,這事還是從七皇女府里死了的那個美人說起。
這個美人姓袁,是七皇女的門人獻上來的,長的柔媚乖巧,很得七皇女喜歡。
七皇女養了他一段時間,后頭石正君把他接到府里,這兩位都沒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想著不過是個美人罷了。
石正君甚至以為這是哪個官員進上來的揚州瘦馬,哪里知道,這位袁氏是京城人氏,早年間就定下親事。
他那未婚妻姓楊,還是個秀才。
也是七皇女的門人欺行霸市慣了,看著袁氏長的貌美,再加上楊秀才家貧又無親族可依,就把袁氏給搶了。
其實袁氏也看不上楊秀才的。
他自持美貌,想找一個有家世的妻主,根本就瞧不上楊秀才其貌不揚又家徒四壁。
被搶了之后袁氏也沒鬧騰,然后乖乖的跟了七皇女。
可楊秀才卻覺得這是奇恥大辱。
原先袁氏被安置在府外的時候,楊秀才也曾找過他,袁氏當時被榮華富貴迷花了眼,哀求楊秀才放手。
楊秀才和袁氏兩家是世交,他倆打小一起長大,是自小的情誼,楊秀才不為別的,單為她父母雙亡之后袁氏家里對她的幫扶,她也故意讓袁氏好的。
楊秀才是個宅心仁厚的,只想著袁氏生活好點,總歸比跟著她一個窮秀才好。
可誰知道,她找上門之后,被七皇女的門人得知,派人打斷了她的腿。
之后,她又聽說袁氏進了皇女府,結果沒幾天就病逝了。
她哪里不知道袁氏是叫七皇女和石正君給害死的。
楊秀才恨極了,再加上她斷了腿,怎么都不能參加科考了,可以說,已經斷絕了所有的生路,她就想出了這口惡氣,一氣之下告了御狀。
鳳景帝拿著折子敲著桌面,一邊笑一邊道:“朕的這些好女兒啊,一個個的著實厲害。”
鳳景帝也沒叫人去查。
她也認為是大皇女或者太女做的這件事情,為的就是讓七皇女臉上無光,另外,也是為了把七皇女的門人拉下幾個來。
大理寺那邊可不敢說這事是七皇女的錯。
七皇女再不對,那也是皇女,容不得下臣說什么對不對的。
她就是把事情如實稟報,至于怎么裁決,還要看鳳景帝的了。
鳳景帝笑了一聲:“來人,擬旨,古容樂強搶民夫,無故毆打有功名的秀才,著革職查辦,七皇女有失察之罪,讓她閉門思過一月,罰俸一年。”
圣旨下了,除了古容樂之外,另外還有兩個七皇女的門人被拉下馬。
七皇女接了旨之后,臉色難看之極。
這事,真的是讓她大失顏面,里子面子全都丟了。
蕭元知道這事的時候,這事已經都快要落幕了。
這還是石正君跑到五皇女府和蕭元訴苦的時候說起來的。
“這事能怪我么,還不都是她自己不查明原因就把那個男寵給收了么,是她自己色欲熏心,反倒賴到我頭上了。”
當時,石正君就是這么和蕭元說的。
蕭元笑著勸慰他:“你也莫氣,七妹丟了顏面,正在氣頭上,你軟和些,和她說些好話,對她也多照顧一些,畢竟你們是正頭夫妻,她不會總生你的氣的。”
石正君嘆了一聲:“早知如此,我何必把那個袁氏接進府里呢,我直接讓她把人放了不就行了么。”
石正君嘆氣只是因為這事讓他們夫妻失了顏面,至于袁氏的命,他可沒瞧在眼里。
蕭元又勸了幾句,等著石正君走后,蕭元便笑了。
如今朝中都猜著這事十有八九是大皇女弄出來的,七皇女和大皇女兩邊的人馬已經擺開了架勢,便是鳳景帝,只怕也認為是大皇女做出來的。
可她們哪里猜得到,這事就是正在莊子上帶著大姑娘種菜的安寧搞出來的。
緊接下去,這個冬天都一直不太平靜,十一皇女府的孫正君家里姨媽姐姐被彈劾,十皇女外出的時侯摔下馬,險些把腿給摔斷了。
另外就是好幾個皇女府后院出事。
總歸蕭元在家里做月子,卻一點都不安靜,時常聽到這樣那樣的事情,給他提供了挺多笑料的。
等著他出了月子又過了幾天,安寧才帶著大姑娘回來。
大姑娘在溫泉莊子上養了一段時間,整個人都活潑了很多,而且精神氣特別好,長了好些肉,不再像之前那么瘦弱,臉色紅潤,在屋里還愿意跑來跑去的,一跑起來,噔噔噔的,就跟一匹小馬似的。
安寧帶著大姑娘到了蕭元屋里,坐了一會兒,就讓人帶著大姑娘去見王側君。
等著屋里安靜了,蕭元就問安寧:“是你做的吧?”
安寧點頭:“不過是混水摸魚罷了。”
她說的輕描淡寫的,蕭元卻知道,她這里頭不定用了多少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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