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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忍無可忍

  “哈哈哈哈…”何鷺晚失笑出聲,捂著臉笑了好一會兒:“謝謝劉總管,如果不是你提醒,我都要忘記收買你的這件事了。”

  眾人都被她這反應驚了一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突然癲狂了。

  其實他們猜了個半對,這會兒何鷺晚的心理狀態確實不正常。

  何鷺晚覺得好笑,是多大的仇啊,讓王妃這么想置她于死地?

  前世想置她于死地的仇家也是千千萬萬,何鷺晚自覺和白倚涵沒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最多不過是圍繞著殷封闌有一些感情上的沖突,何鷺晚尋思著就算自己明說對殷封闌沒有興趣,也不會有人信。被針對了退讓一下便好,沒有以牙還牙的必要。

  不過現在看來,她的寬容只會讓這些眼界不夠寬的小姑娘們得寸進尺。

  從事發到現在,給她設的局一個接著一個,一環套著一環,如果不是她有心理準備又能誘導人說出真相,只怕百口也莫辯。

  白倚涵見她笑容詭異又雙目飄忽,皺眉喝道:“大膽何氏!王爺問話居然避而不答!還如此失儀!”

  白倚涵轉向殷封闌請示:“王爺,依妾身之見,事情的真相已經很明了了,還請王爺定奪。”

  殷封闌沒有買賬:“既然王妃都覺得明了了,還來請示本王定奪做什么?”

  “…妾身逾矩,請王爺恕罪。”白倚涵臉色一白,咽下了這苦楚。

  殷封闌的目光停留在走神的何鷺晚身上,瞇著眼想洞悉她的想法。

  何鷺晚沒有跑神,她忍不住嘲諷劉總管之后,殷封闌問她那句“是否認罪”她是聽見了的。

  之后白倚涵和殷封闌之間的對話也沒有逃過她的耳朵。

  只是比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何鷺晚更想明確一下自己的定位。

  誠然,她初到異世,面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所以她事事小心謹慎,不愿意太出風頭引人注目,以保命為第一要務。

  加上她前世死前已經過了近百年的“養老生活”,平和避世、不問紛爭的態度自然深入骨髓。

  就是年輕時獨闖天下的那個她,也不曾與誰斤斤計較過,她向來能容人所不能容之事。

  真要算來,也就在對信仰產生動搖的那段時間有些銳氣,可現在也回憶不起來了——見過了太多大風大浪,心性自然返璞歸真,戾氣盡褪。

  但這里畢竟不是讓她養老的,新的身份在大玟國無論是社會地位還是個人實力,都和前世差了太多。

  也許…是時候學著年輕人們有些銳氣,來凈化一下身邊的空氣了?

  前有殷封闌一句話賭了王妃的嘴,現在誰都不敢開口,靜待闌王的決斷。

  而闌王似乎在等何鷺晚的反應,所以一時間場面凍結住了,偌大的院子鴉雀無聲。

  “劉總管,你看我這些日子記性不太好,完全忘記了是我讓您調換的香粉。所以您看您方不方便提醒我一下,我許了您什么樣的好處?恩?不會是允了您把替換下的珠合香拿走吧?那香的價值還稍次一些呢。”

  沒了猶豫,何鷺晚的目光更加堅定了,雖然鋒芒畢露非她所擅,但這不妨礙她現在主動出擊。

  “這…這…”劉總管有些慌神,王妃只交代了他誣陷何鷺晚,說到時候自會派人搜查出賄賂的證據。

  “恩?怎么這么重要的事情劉總管都能忘掉?蜜闔香價值不菲,我讓您換的又是摻了點麝香粉的‘特制’產品,兩種都是貴到天上去的,您拿的賄賂自己不提前點清楚就幫我辦事,是不是有點太好心了?”何鷺晚言笑晏晏地說著,壓迫力卻越來越強。

  “如果您提前點清了,怎么這才幾天就不記得了呢?”

  劉總管慌忙回憶著王妃當初的交代,情急之下卻說得斷斷續續:“那華緞三匹…金…金錢福祿寶釵…還有…還有海琉璃墜子…再…再加上原該供給您的珠合香一蓋…”

  “行了行了,看您這樣子也背不下來,我替您說了吧,還有一斛閩海珍珠、兩只翡翠玲瓏杯和一塊彎月玉佩。”何鷺晚不耐煩地打斷他,續上了全話。

  她這些天逛遍王府不是白費功夫,至少府庫、采買倉和兩邊的廚房都沒有什么能瞞住她的事情。

  近日里陸續傳來的閑言碎語不少,挑挑揀揀拼湊一下的話,還是能看出不少信息的。

  這劉總管私自扣下殷封闌給她的賞賜就是其中一件。

  本以為這總管是看不慣她,或者受了誰的指使想給她穿小鞋,但沒想到是為了當證據弄死她用的。

  何鷺晚瞄了一眼白倚涵,很不客氣地露了一絲兇光,把她的話生生噎了回去。

  笑話,她才不會給白倚涵喊出后續布置的機會呢。

  隨后,何鷺晚朝著殷封闌福身道:“王爺您看,這分明是有問題的。劉總管只說是妾身指使,可妾身如何指使的、他為什么要幫妾身這些事一概沒提,甚至連妾身給的賄賂都說不明白。如此也叫真相明了嗎?”

  喘了口氣,她又道:“何況撇開手法不談,這事情總要有個動機,才能縷清前因后果。妾身自來王府一直閉門不出,鼓起膽子出一次琳荷苑還被冤了偷竊、賣入青樓。這前前后后都沒見過薛姐姐,無冤無仇地妾身害她孩子做什么?”

  白倚涵氣極反笑:“你愛王爺如斯,別人有了王爺的孩子你怎會好過?這便是最大的動機!”

  這話根本不是一個正室該說的,可院中的妾室們聽了,都下意識地贊同。

  何鷺晚嗤笑一聲:“還請王妃娘娘不要以己度人,只要是王爺的孩子,妾婢都愛。”

  殷封闌的瞳孔縮了一下,同時縮緊的還有他的心臟:這女人是認真的嗎?

  儀柔閣上下也都被這一句話震驚了。

  何鷺晚此時身上光芒萬丈,神態圣潔,宛如一個下凡的觀世音菩薩,讓眾人越看越信她方才所言。

  只是…何鷺晚覺得她自己把自己惡心到了。

  她確實喜歡孩子,非常非常喜歡,因為孩子的內心不那么復雜,無論本性如何,都比成人容易教化。

  她不過是實話實說了,然后在句子里帶上了“殷封闌限定”的修飾…

  沒想到實際效果會這么爆炸。

  何鷺晚有點尷尬地圓不回來,所以打算拿身邊的劉總管開刀。

  她蹲下身小聲道:“劉總管,你知不知道你那寶貝兒子都干了點什么好事?此次若王妃贏,你必然會因‘受賄于我’背上貪婪的罵名,最后被逐出王府。你真以為王妃向你保證的她會允諾嗎?你作為‘知情者’不被全家滅口算我輸。但如果我贏,你兒子強迫你手下婢女的事雖然會被處置,但你因此受制于王妃,不但自身可能會被從輕發落,至少你妻女性命無憂。如何選擇,全在一念之間了。”

  何鷺晚的聲音極具蠱惑力,一字一句都直戳心扉,迫使劉總管無視自身意愿,重新選擇立場。

  何況劉總管也不是個沒腦子的人。

  “眾目睽睽之下和重要證人竊竊私語,你到底是何居心?我看你根本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妖女!三兩句便能妖言惑眾!”見自家主子幾次被針對得說不出話,笠瑩坐不住開始表忠心了。

  “笠姨娘不會說話就別拽詞,聽著累。”何鷺晚連個眼神都不愿意給她。

  “你…”

  “劉總管你想得怎么樣了?”何鷺晚最后施壓,讓面色糾結的劉總管最后有了決斷。

  劉總管鄭重叩首到:“闌王殿下明鑒,此次香粉是小的大意疏忽裝錯了,您上次給何姨娘的一些物件也是小的看著眼饞偷偷昧下的,還請殿下治罪。”

  白倚涵沒想到這出背叛,臉色大變:“荒唐!劉總管你這才是一派胡言!剛才是不是何氏威脅了你什么…”

  “王妃娘娘稍安勿躁。”

  何鷺晚笑得平和,逼視著白倚涵怒火中燒的眸子,強行摁平了她的火氣:“不管話里邏輯怎樣,有沒有證據,最重要的是…要讓王爺相信對嗎?”

  白倚涵面色蒼白,突然覺得渾身無力——任何算計都抵不過夫君的偏信,而她早就失了他的心。

  何鷺晚暗笑,王妃坐在殷封闌的身邊,自然是沒看見他聽劉總管改話的時候,露出了怎樣的笑容。

  他分明是在針對白倚涵。

  只是這針對太明顯了,到讓何鷺晚開始起疑。

  她給了左淑楠一個眼色,是時候把這件事了結了。

  左淑楠笑道:“哎呀,這場面激烈得,妾身都快跟不上了。剛剛還想著有什么事兒想跟王爺稟報來著,這聽劉總管提到才想起來…王爺,妾身覺得這儀柔閣里的味道不太對,似乎…是蜜闔香的味道重了點。”

  殷封闌抬眸看看左淑楠又看看何鷺晚,允道:“那便讓人查查吧。”

  白倚涵開始慌了——那可是她的設計啊!

  按照她的計劃,應該是先由府庫總管指認,香粉的調換是何鷺晚指示。

  然后從他屋中搜出他事前扣下的、王爺賜給何鷺晚的物件。

  最后由笠瑩指出這儀柔閣內的蜜闔香味太重,從角落里搜出加了料的蜜闔香,坐實何鷺晚的罪證,讓她百口莫辯。

  為了讓事情更加天衣無縫,何鷺晚的兩盒香都動過手腳。

  細查不僅能查出里面麝香粉的超量,還能看出兩盒香粉都不滿一蓋的量。

  而缺失的部分則和儀柔閣里放的量一致。

  明明都是算好的!為什么左淑楠那賤人會提前說出來?!

  白倚涵看過去,左淑楠也正盈盈笑著望過來,這讓王妃的后脊不由得一涼——是了,這賤人一直都在盯著她呢,只怕給笠瑩傳話的侍女也被她“關照”了一下。

  何鷺晚冷眼旁觀,提醒左淑楠注意白倚涵動向的是她,所以今天有這樣的配合也不足為奇。

  院中因為護衛們的搜查產生了不小的騷動,就連長跪不起的李府醫也被拉起來幫著護衛們搜索。

  最終,他們在薛從柔的香爐內、小客廳椅子下和院中花叢里發現了藏好的蜜闔香。

  李府醫臉色大變:“闌王殿下,這些東西若是長期放置,雖然量少卻也足以導致胎像不穩,危及母子性命啊!”

  殷封闌揮手退了那一隊護衛,沉吟道:“有誰想說說,這些臟東西是誰放的嗎?”

  鴉雀無聲,沒人敢在這會兒搭腔。

  何鷺晚卻心大無憂,站在一個地方時間久了腿麻,就四處走了走,借機觀察著儀柔閣的下人。

  要說誰最有機會整出這樣的布置,那絕對是儀柔閣的婢女。

  不過一群杵在原地不動的木頭人中出現個會動的,也確實顯得太突兀了,自然就招來了幾道一觸即走的目光。

  殷封闌見半晌無人應答,大手一揮:“那儀柔閣上下就全都處死吧。”

  “王爺饒命!”

  “王爺三思啊!”

  儀柔閣的下人們腿一軟就全跪了,哀嚎之聲此起彼伏。

  其他院的人也都嚇得一哆嗦,在王府有些時日的人都知道,這位爺不問起因經過只看結果。

  求饒的聲音越來越雜亂,可殷封闌手下的護衛向來不近人情,魚貫而入地進了儀柔閣開始拿人。

  混亂中,何鷺晚瞥見一個面如死灰的婢女。

  那神情似乎是早就料到會性命不保,根本不像遭了飛來橫禍。

  “慢著!”何鷺晚趕緊上去制止了拖人的護衛,蹲下來看著那婢女的眼睛,言語誘導著她。

  “我知道蜜闔香是你放置的,但我更好奇是誰讓你做的。”

  “如果你還想活著,那就把知道的都說出來,我會想辦法幫你。”

  “可以告訴我,是誰指使你的嗎?”

  那婢女完全失了神:“是王妃娘娘…”

  此話一出,滿院皆驚。

  白倚涵更是色厲內荏地站了起來怒喝:“這等拙劣的誣陷豈能作數?本妃何時指使過你?”

  “來人。”殷封闌慵懶地舉起酒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拿下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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