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本質上其實就是一個大型的地下交易市場,每月開放一次,每次開市三天,這里的每個鋪子之間都留有一段不小的距離,確保不會互相打擾影響,攤位前的攤主盡數與他們一樣全副武裝,看不出本來面貌。
而放眼望去,在黑市中閑逛的修士們,絕大數也都穿著特殊的服飾遮掩身份。
晏十天溫聲道:“那些身穿紅邊玄衣、戴著獠牙面具四處游走的修士是專門維持黑市秩序的執法者,兩位道友過會兒若是看中了什么東西,待到交易完成之后,這些執法者便會前來收取一定數量的靈石。”
駱青離點點頭,和葉望舒一路看了過去。
這里的攤位很多,商品更是琳瑯滿目,有很多東西駱青離都沒見過,也有不少平常市面上難尋的物件。
黑市上的交易規則簡單,沒有太多限制,價格完全是由攤主自己決定,也因此,這里的價格基本上比外界要高上一些,但來這做買賣的,就是講個你情不愿,不存在強買強賣的情況。
駱青離倒沒有什么特別想要的東西,只是隨便掃了眼,在路過一個靈草攤位的時候,她還看到一個金丹期的修士買走了一株五千年份的靈植,然而那攤位上幾乎什么都沒擺。
晏十天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笑了笑說:“有些攤主不會將所有的商品都擺出來,大部分的好東西他們都是收在自己儲物袋中的。”
葉望舒聞言奇道:“那別人怎么知道這些人的攤位上有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呢?”
“這就要靠我們自己去問了。”晏十天舉目四望,悠悠說道:“這黑市上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究竟能不能買到自己需要的,有的時候還真得看緣分。”
這對于她們而言倒是件新奇事。
駱青離與葉望舒互看一眼,一起走去了剛剛那個賣出五千年份靈草的攤位。
攤主的身形枯瘦,身上穿著厚重的斗篷,帶著黑鐵面具,整個人蜷縮起來,聲音既沙又啞,十分蒼老,但露出的一雙眼睛卻十分锃亮通達。
“幾位客官需要些什么?”
駱青離掃了眼攤主擺出來的東西,多是些幾百年份、至多一千年份的靈草,或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材料,放在這個黑市上,實在算不得打眼,甚至可以說是寒酸。
葉望舒笑吟吟問道:“老板,您這兒有什么賣的啊?”
攤主哼哼地笑,“我賣的東西很雜,主要看客官需要什么,而不是我這兒有什么。”
葉望舒一愣,她來這兒純粹是因為方才那位金丹期前輩買到了五千年份的靈草,感覺有些好奇,若說她究竟想要什么,那一時半會兒還真說不上來。
晏十天出聲接道:“老板,我們幾個只是隨便逛逛,沒有太明確的目的,不如您拿出幾件您覺得新奇的玩意兒,我們再考慮要不要買。”
那攤主頓了一會兒,點點頭,從儲物袋里取出了三只形狀不一玉盒,一一打開。
第一只玉盒里放的是一節玉竹,這玉竹大約近一尺長,通體翠綠,形如碧玉,成色上佳,起碼生長了三千年以上,是一樣極好的煉器材料。
葉望舒看到這玉竹的剎那雙眼便微微一亮,顯然對這玉竹十分喜愛,駱青離與晏十天雖不是特別感興趣,但看到這東西時也都感到有些許意外。
第二只玉盒里裝的東西駱青離就熟悉多了,是她在東海之濱的時候采到的七彩珊瑚,不過這攤主手里的珊瑚形狀完整,成色也更好,年份上比她弄來的應該還要高上一些。
至于第三只玉盒,也是最小的一只盒子,這里面只放了三枚蓮子,這三枚蓮子色如白玉,晶瑩剔透,渾身卻泛著淡淡的金色光暈。
駱青離一下就被那三枚蓮子吸去了全部的注意力,她湊近了細細一瞧,那蓮子散發著極淡的清香,這種香沁人心脾,聞之便令人心神安定,好像一切負面狀態盡都遠去。
她還想再細瞧時,攤主“啪”一下猛地合上了蓋子。
駱青離怔怔回神,傳音問道:“老板,方才那可是凈世蓮的蓮子?”
老板彎起眼睛,笑瞇瞇地點頭。
“正是。”
駱青離輕輕吸一口氣。
凈世蓮這種靈植,其實就是一種佛門靈植,沐浴佛光而生,因為常年受佛光滋養,也有著寧心定神凈化邪穢的效用。
這凈世蓮蓮子也是它的種子,但與尋常種子入土即生不同,凈世蓮的種子是要靠佛光催生的,在沒有佛光的情況下,即便將這蓮子埋進水中,也永遠都無法生根發芽。
駱青離對這凈世蓮的蓮子很有興趣,倒不是她想要種凈世蓮,雖說她手里有佛骨舍利,可以用舍利佛光催發種子,但這凈世蓮沒個幾千年根本開不了花,幾千年后,即便她還活著,到了元嬰之上的化神境,這凈世蓮對她也基本沒什么大用了。
更主要的是,她看中了這蓮子的作用。
當初在海底訓練營,路過那片毒瘴地的時候,因為瘴毒的影響,錯將萬俟珊當成了秦雙晗。
那個時候駱青離就知道原主對秦雙晗或是無為真人的怨念究竟有多強,強烈到足以影響她的的神智。
離玉蟾七子的選拔還有二十余年,這就意味著在這二十余年里,她都弄不到那塊圣樹木牌。
誰都無法保證駱青離在這二十多年里不會遇到秦雙晗或是無為真人。
她會為蘇白羽報仇,但卻不是在這種被怨念心魔支配的情況下。
以她筑基期的力量,若是遇上了無為真人,失去理智不管不顧地沖上去,幾乎就是去送死,即便還有小五,它的作戰經驗并不豐富,對付經年的金丹期修士,也未必能夠將之拿下。
駱青離需要一樣能夠克制這種負面情緒,維持神智的東西,在沒有圣樹木牌的情況下,凈世蓮子便是極佳的選擇。
“老板,這蓮子是什么價格?”駱青離出聲問道。
她手里的靈石攢得已經不少了,本來是打算過段時間再喂給碧幽的,可現在看到這蓮子,駱青離還是想先將它們買下來。
一朵凈世蓮,每隔千年便會結出九顆蓮子,這凈世蓮子比尋常數千年份的靈草還要難得些,可作用相對也比較局限,她仔細算了算,她手頭所有的靈石加起來,應該是能夠拿下的。
攤主搖搖頭,“這蓮子,只換不賣。”
駱青離微怔,這就有些麻煩了。
以物易物,她未必有對方想要的東西。
“不知老板要換什么?”
攤主瞇眼笑道:“不知道換什么,但看你有什么是能讓老朽感興趣的。”
駱青離站在原地想了會兒,葉望舒皺著眉看了看晏十天。
晏十天無奈搖頭,傳音道:“黑市規則便是如此,一切都由攤主決定,如果拿不出能讓這位老板滿意的東西,這筆交易就做不成了。”
駱青離思來想去,她手邊能讓這位攤主有興趣的,而她又可以舍得拿出來的,就只有一樣東西了。
她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三只碧色玉瓶,那玉瓶中分別裝了十滴草木精華。
這是極好的療傷之物,當初她得了大半瓶,后來整理物品的時候又分裝了許多只小瓶備用,其中大部分都放在了儲物手鐲里。
這里總共三十滴草木精華,換三枚凈世蓮子,駱青離覺得基本合算。
“不知這東西,老板有沒有興趣?”
駱青離遞了一只玉瓶過去,從外觀上只能看到瓶中裝了少許粘稠的液體,那攤主拔開瓶蓋嗅了嗅,目光忽地一動,有些訝異地望了眼駱青離,點頭同意了這筆交易。
駱青離將剩下兩只玉瓶遞過去,老板也順勢送上了裝著凈世蓮蓮子的盒子。
有黑市執法者上前分別收了兩人五百下品靈石,這筆交易也正式算達成。
晏十天和葉望舒都有些好奇她拿出的瓶里裝的是什么東西,卻也知趣地沒有細問。
葉望舒對那玉竹也很感興趣,所幸這位老板愿意售賣玉竹,最后葉望舒便花了三百中品靈石買了下來。
晏十天對那三樣東西并不是勢在必得,在兩人交易都完成之后,便陪著她們繼續往前逛。
葉望舒又回頭看了眼,枯槁的攤主如先前一樣蜷縮著身體,等待著下一位客人的到訪。
她有些好奇地說:“這位老板也不知是什么人,手里的好東西可真是不少,要是光看他面前擺的那些,定是要被他給騙了。”
晏十天冷靜分析道:“玉竹在中原南詔一帶都比較少見,多數生長于東海上的某片海域,這七彩珊瑚又是海中特有,再加上凈世蓮更是佛門之物,而東海之上無量寺正是佛修聚集地…我想,這位攤主多半是東海上的人吧。”
駱青離點頭表示贊同。
說實話她對這位攤主也有些好奇,雖然特殊的服飾讓人看不出攤主的修為境界,但駱青離可以肯定他必是在金丹期之上。
她的破妄眼倒是可以無視這些服飾的偽裝,看到面具下的本來面目,不過來到黑市交易的人本來就都不問來歷,她也沒必要為了一點好奇心去打破這個規矩。
三人漸行漸遠,絲毫不知那攤主眉眼彎彎地袖著手朝他們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輕輕笑道:“有點意思…”
駱青離在收獲了凈世蓮蓮子之后,又在一個攤位上看到了銀環樹膠,這是煉制易容丹的材料,她手頭的易容丹雖說還有不少,但總歸有備無患。
三人轉了大半個黑市,多多少少都買下了一些東西,最后終于走到了其他分類區。
這里的修士比其他地方要少得多,攤位也少了不少。
駱青離和葉望舒一路看過來,停在了一個滿是瓶瓶罐罐的攤位上,這些瓶瓶罐罐里基本裝的都是毒物。
葉望舒蹲下掃了眼,抬頭問道:“老板,你賣的東西都在這了?”
攤主不答反問:“不知客官要些什么?”
葉望舒壓低了聲音,“軟骨散有沒有啊?”
攤主聞言目光忽然變得悠長,晏十天略帶疑惑地看向駱青離,眸中不解。
軟骨散他倒是知道,可他實在想不出葉望舒買軟骨散是要做什么,何況那軟骨散也不是什么特別優質的毒藥,駱青離就是出自毒修盛行的玉蟾宗,比軟骨散更有用的東西應該很多才是。
攤主笑嘻嘻地取出了幾只玉瓶,里面裝滿了一顆顆白色的藥丸,“客官且看,這可是你要的東西?”
葉望舒瞥了眼,確定是軟骨散無疑,又看了看周圍,“老板,這一塊是不是只有你賣這東西啊,說不定別處賣得比你更好還更便宜呢?”
“沒有的事!”那攤主一拍大腿,打著包票,“整個黑市上,就我這一家賣這東西,只此一份絕無僅有,質量也是絕對有保證的,用過的都說好!”
葉望舒眉目一動,“這么說,很多人來你這買這個咯?”
攤主沒回答這個問題,狐疑地看向了葉望舒,聲音也慢慢冷了下來,“我說這位客官,你到底買還是不買,咱們黑市上的規矩,不問來處,不問去向,客官莫不是想要違規吧?”
葉望舒攢緊秀眉。
“買!”
駱青離拉住她,出聲道:“我這朋友就有這一毛病,什么都喜歡問上幾句,沒有旁的意思,還請老板別見怪,不知這軟骨散是什么價錢?”
買了一瓶軟骨散后,駱青離把葉望舒拉到一邊,無奈道:“這些人在黑市上擺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精明得很,你直接這么問,很容易就會引起他們的警惕。”
葉望舒懨懨垂著腦袋,駱青離道:“你想要探尋真相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也得注意方式,否則會適得其反的。”
“那怎么辦啊…”黑市之上,只有買賣交易,沒有根源因果,就算她想要知道些什么,也無從下手。
晏十天一臉懵,完全不懂她們都在打什么啞謎。
駱青離想了想,傳音說:“至少…我有辦法知道知道那攤主長什么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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