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梅勝雪綁走朗月的第一天。
那天早晨,李思南在書院街上看到了一清道人。
那天早晨,鮮少出門的欣嫵跟著江婆子去買菜。
“你說看到寶哥兒在吃稻香園的芝麻糖?”沈彤看向芳菲。
“是啊,沒有錯,那么大塊的芝麻糖,只有稻香園才有”,芳菲咽咽口水,“雷嬸可真疼孫子。”
是啊,今天寶哥兒吃的也是稻香園的糖。
沈彤咧咧嘴,想笑一笑,可是她卻笑不出來。
她對芳菲說道:“你和小妹去鋪子吧,家里的蚊香沒有了,你們帶些回來。”
“小姐你不去嗎?”芳菲問道。
“我出去走走。”沈彤說道。
芳菲不在意,原本小姐就不是去哪里都帶著她的。
看著芳菲和小妹漸漸走遠,沈彤卻不知道該去哪里了。
蕭韌還沒有回邊關,這幾天他和蔣雙流在咸陽練兵,秦王對這次練兵很重視,還親自去咸陽看過。
蔣雙流已經很多天沒回家了,今天蔣修杰陪著蔣夫人來兵營看他,趁著蔣夫人訓斥蔣雙流,蔣修杰把蕭韌拉到沒人的地方,悄悄對他說道:“一清那個假老道出事了。”
蕭韌對一清道人唯一的一點兒好感,早在一清道人慫恿秦王讓沈彤去榆林時就敗光了,他不喜歡一清道人,岳陽蔣修杰他們也跟著不喜歡,對,他們本來就不喜歡那個假道士,只是現在更不喜歡了而已。
“他出事了?死了?怎么死的?”蕭韌問道。
蔣修杰忽然感覺一清道人出的那點事已經不算是事了。
“沒什么大事,就是他那個徒弟好幾天沒露面了,一清道人原本還瞞著,還是別院的門子說出去的,說那天親眼看到小徒弟上了一頂轎子,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一清道人到處找人,你猜怎么的,他連秀女住的官驛也找了,還差點鬧大了,還是梁富成過去搞定的,昨天岳陽在賭桌上遇到梁富成的手下,岳陽聽說他是梁富成的手下就不想搭理他,沒想到那小子一門心思想要巴結岳陽,得知岳陽看一清道人不順眼,就把那天的事情說出來了,說是一清道人的徒弟丟了,派人四處查找,連城外的官驛也找了,卻沖撞到選秀的秀女,那些太監們不依不饒,還是梁富成親自帶了銀子過去,才把那幾個人帶走。”
梁富成是東臨守衛,他能做上這個位子,是走了一清道人的門路。出事的那個官驛,就在東臨。
蕭韌蹙眉:“一清道人派人去秀女所住的官驛里找人?他是怎么想的?難道懷疑朗月凈身要進宮當太監嗎?”
噗,蔣修杰笑噴了,七少的嘴是越來越毒了。
“誰知道那假道士是怎么想的,按理說,他的徒弟丟了,他最應該要做的就是報官,不報官也要告訴王爺,讓府衛幫著尋找,可是這家伙誰也沒說,就是讓他的人悄悄去找,依我看,他徒弟八成是被人綁票了,他擔心會被撕票,這才不敢張揚的。”蔣修杰說到這里,不懷好意地笑了。
蕭韌嗯了一聲,對蔣修杰道:“你在這里陪著你爹吧,我回西安。”
“回西安?你該不會是想幫他找徒弟吧?”蔣修杰問道。
蕭韌瞪他一眼:“他又不是我兒子,我為何要幫他找人?”
蕭韌甚至沒有親自向蔣雙流道別,就騎馬趕回了西安。
到了西安,蕭韌原是想立刻就去書院街找沈彤,可是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回家洗個澡換身干凈衣裳,這一路風塵仆仆,天氣又熱,身上一定有汗味了。
可是他還沒有走進清水巷,遠遠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沈彤!
她站在清水巷對面的一棵老槐樹下,不是像要走進巷子的樣子,她低著頭,看著砌在路牙子上的大理石,像是在想著心事。
蕭韌是一個人回來的,沒帶親衛,也沒帶小栗子。
他下了馬,扔了韁繩,指指巷子,示意追風自己回家。
追風通人性,歡快地跑進了巷子。
可能是聽到了馬蹄踩在石板路上的聲音,沈彤抬起頭來,看到獨自跑進巷子的追風,她下意識地看向追風來的方向。
她看到了一雙眸子。
“蕭韌!”沈彤又驚又喜,她和芳菲分開后,原是想一個人走走,也不知怎么的,走著走著就走到這里來了。
她從大餅口中知道蕭韌沒在西安,所以她也沒有去敲門,既然來了,那就在這兒站一會兒再走吧。
沒想到她居然遇到了蕭韌,蕭韌竟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你不是在咸陽嗎?怎么回來了?”沈彤笑著問道。
蕭韌打量著沈彤,她的頭發還是很短,勉勉強強梳成雙螺髻,雖不濃密可卻很黑,襯得她的皮膚更白,她像是曬不黑的,什么時候見到她,臉蛋都是白里透紅。
“朗月是你綁走的吧。”四下無人,蕭韌索性開門見山。
“我?”沈彤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這個問題的答案很復雜,她該怎么說?
蕭韌笑笑,低聲說道:“走吧,去我家。”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而且走得很快,沈彤失笑,只好在后面跟著。
蕭韌看到沈彤跟上來,便走得更快,他身上有汗味兒,他自己都能聞到,他可不想讓她聞到,她會嫌棄他的吧。
沈彤不明所已,這小孩是怎么了?這是待客之道嗎?邀請別人去家里坐坐,主人自己卻在前面走得飛快?
到了門口,沈彤看到大門敞開,原來追風已經自己用頭撞門進去了,門房出來應門時看到是追風,便猜到蕭韌回來了,早就把敞開大門等著了。
沈彤好奇地問蕭韌:“追風經常自己回來嗎?”
“嗯”,蕭韌一腳跨進門檻,就高聲叫人陪著沈彤去書房里小坐,自己則一溜煙兒地跑去洗澡了。
沈彤好生羨慕,火兒若是也像追風這么聽話就好了。
沈彤被小廝領進書房,她來過蕭韌的宅子,可卻是第一次走進蕭韌的書房,她有些好奇,不知道蕭韌的書房是什么樣。
于是,她赫然看到了珍寶閣上擺著的那只青花瓷壇,這只瓷壇好生面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