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容景面色冷淡。
那小宮女瞧著容貌艷美,但終究比不過小酒傾城姝色,實在看不出哪里出眾。
枉蕭廷琛從前說著多么愛小酒的情話,怕也不過是逢場作戲。
他臉色狠戾幾分,正要飲酒,突然看見一道玄色身影出現在北星兒面前。
湖畔,蕭廷琛悄無聲息而來,漫不經心地握住花月舞的細腕。
他挑眉而笑,“花月舞,朕的宮人,何時輪到你來教訓?”
花月舞愣了愣。
她急忙隨眾人福身行禮,小心翼翼道:“皇上,您的宮女顛倒黑白冤枉臣女,求皇上為臣女做主,好好罰一罰她!”
蕭廷琛轉向蘇酒,“你有嗎?”
蘇酒搖搖頭。
蕭廷琛笑容更盛,撩袍在石桌旁坐了,聽蘇酒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才似笑非笑地盯向花月舞,“花二姑娘好本事,竟然慫恿別人殺人…正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莫非花二姑娘以為,教唆殺人乃是無罪的?”
“皇上!”花月舞見遮掩不住,委屈地紅了眼圈,“臣女只是隨口開個玩笑罷了,誰知道金判判和那個宮女會當真?連玩笑都開不得,臣女從沒見過這么小氣的人!”
蘇酒簡直要被她氣笑。
教唆殺人,在她嘴里竟然只是開個玩笑?!
她蓮步輕移,親自為蕭廷琛斟茶,“皇上,您上次不是說想給南平侯府的世子爺賜婚嗎?奴婢瞧花二姑娘容貌艷麗,又正值嫁人的年紀,與那位世子爺正好般配呢。”
花月舞瞬間暴走,捏著帕子怒罵:“你這賤婢,胡說八道些什么?!小心本小姐撕爛你的嘴!”
長安城誰不知道南平侯府只剩個空架子,府里的世子爺是個縱情酒色的紈绔不說,聽說還有很多不良癖好,曾經生生折磨死好幾個妾侍!
有頭有臉的世家誰也不會和南平侯府聯姻,這個賤人居然敢慫恿皇上給她賜婚南平侯府,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蕭廷琛吃著茶。
眼尾略垂,他聽著花月舞那些辱罵的話,薄唇涼薄掀起。
敢當著他的面辱罵蘇小酒,很好。
余光瞥向蘇酒,但見少女不卑不亢,“花二姑娘急成這樣做什么?我也不過是隨口開個玩笑罷了,何必當真呢?”
“你——”花月舞說不過蘇酒,氣得手背青筋暴起,“姻緣是女兒家的頭等大事,怎么容得你開玩笑?!本小姐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小小宮女竟然敢如此放肆,其心可誅!”
“花二姑娘此言差矣,你能拿別人的性命開玩笑,我為何不能拿你的姻緣開玩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花二姑娘仔細反省反省。”
花月舞盯著蘇酒,睚眥欲裂。
這個女人居然敢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叫她反省,她在家中犯錯時,她爹娘和姐姐都不曾叫她反省過!
她怒火中燒,猛然尖叫一聲,不顧一切地撓向蘇酒的臉!
可惜還沒接近蘇酒,一道暗影閃過,墓面無表情地把花月舞踹出老遠!
花月舞狼狽地砸進湖水,尖叫著撲騰了好久才被侍女們撈上來。
她裹著厚厚的斗篷,抬手指向墓,小臉蒼白,“你,你又是什么東西,怎么敢踹本小姐下水?!”
墓面無表情,連回答都沒有,身形倏然消失在原地。
花月舞幾乎徹底崩潰!
蘇酒打了個呵欠,有些困乏地轉向蕭廷琛,“此間無趣,我想回宮歇著。”
原是來這里見寶錦的,結果沒見到寶錦反而惹了一身麻煩,當真是得不償失。
蕭廷琛起身。
暮春的風帶著些微涼意,他見少女宮衣單薄,于是從谷雨手里接過薄薄的披風給她系好,攬著她的細腰離開了這里。
姿態寵溺至極。
花月舞盯著蕭廷琛擱在蘇酒腰間的那只大掌,滿臉不敢置信,顫抖著嘴唇喊出聲:“這個宮女,這個宮女和皇上有私——”
話未說完,蕭廷琛涼薄回眸,“花家的女兒可真是聒噪,掌嘴。”
花月舞猛然睜大眼!
宮中侍衛上前,毫不留情地掌摑起花月舞的臉!
花月舞哭喊求饒得厲害,然而壓根兒沒人敢理她。
皇上親自罰她掌嘴,他們可不敢置喙。
更何況攬腰那一幕大家有目共睹,早就聽說皇上近日十分寵愛一位宮女,想來就是這個北星兒了,各自心里有數不就得了,就花月舞能耐,非得喊出來,這不是找虐是什么?
樓閣之上。
周奉先“嘖嘖”兩聲,“天樞培養出來的侍衛可不是憐香惜玉的人,我說侯爺啊,你就不去玩個英雄救美什么的?人家花月舞好歹也是你名義上的未婚妻…”
謝容景壓根兒就沒看過花月舞。
他的目光始終追隨著蘇酒,直到她消失也仍舊沒有收回。
蕭廷琛的新寵…
他倒是很想知道,這個新寵究竟是什么來頭。
究竟憑什么,占據了小酒的位置…
丹鳳眼漆黑陰郁,他面無表情地飲盡杯中酒,“來人,替本侯查一個人。”
宿潤墨大婚定在下個月。
蘇酒整日躲在乾和宮寢殿繡東西,打算送判兒一雙鴛鴦枕套做嫁妝。
中原的女孩兒自幼學習女紅,成親時一般會親手繡鴛鴦枕套作為新房布置,以顯示賢惠和歡喜,但她料想判兒那個性子肯定是繡不好的,所以干脆替她代勞。
蕭廷琛用罷晚膳,托腮坐在羅漢榻上看她繡花。
少女穿針引線的動作非常賞心悅目,繡出來的鴛鴦栩栩如生,幾乎連羽毛都纖毫畢現。
他有點醋,忍不住搗亂道:“朕與小酒成親時,也不見小酒繡什么鴛鴦枕套…現在別人成親,你倒是上趕著繡制這些東西。蘇小酒,你欠朕一副鴛鴦枕套。”
“我從前還為你做過襯袍呢,只可惜某人不領情,自個兒把襯袍撕壞了。”
蕭廷琛挑了挑眉,腆著臉捋開寬袖,“朕后來還不是找繡娘重新縫上了嗎?你瞧瞧,天底下哪個皇帝穿這種滿是補丁的襯袍,也只有朕才會穿。”
蘇酒望去,蕭廷琛穿的襯袍果然是她從前縫制的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