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花月舞大怒,也是個暴脾氣受不得委屈的,居然直接擼了袖子和判兒大打出手!
婢女們對視一眼,紛紛沖上去幫花月舞。
一眾貴女驚呆了!
隔著烏煙瘴氣打成一團的少女,蘇酒靜靜望向陳簌。
對方也正望向她,目光里透出幾許思量。
蘇酒瞇了瞇眼,能夠面對這種亂局而面不改色,陳簌也不是個簡單的閨中少女啊。
心思如此沉靜,判兒今后在后宅對上她,未必能占便宜。
正想著,卻見陳簌突然上前拉架,嗓音比尋常更加著急嬌弱:“別打了,你們別打了!月舞、判兒,都是自家姐妹,打成這樣像什么話?”
蘇酒挑眉,下意識朝四周望去。
果不其然,宿潤墨由陳家的幾位兒子陪著,正朝這邊而來。
她正要喚判兒住手,卻見花月舞惡毒地拽掉了判兒的牛皮腰封,青銅匕首、小銅鏡、狼牙鏈子等等裝飾品散落滿地!
判兒怒不可遏,重重推了花月舞一把,卻不知怎么回事,花月舞沒事,陳簌卻小臉蒼白地墜了湖!
宿潤墨黑著臉把陳簌從水里撈出來。
好好的世家貴女周身濕透,漆黑的鬢發貼在面頰上,更顯得小臉慘白嬌弱。
他把自己的外裳披在陳簌肩頭,冷著臉盯向判兒,“你干的好事!”
判兒咬牙,“我根本就沒碰到她,我推的是這個女人!”
“你——”
宿潤墨正要責罵,陳簌輕輕按住他的手。
她抬起漆黑眼睫,輕聲道:“宿國師,都是簌簌的錯,你別責怪判兒了。我見她們打架打得兇,本欲上前阻攔,誰知被判兒不小心撞到,這才導致墜湖…判兒她不是故意撞我的,也不是故意要推月舞。好在月舞和判兒都沒事,姐妹安好,我便也能放心。”
蘇酒看著她。
楚楚可憐的表情搭配溫溫柔柔的語氣,好一副“大家閨秀”的做派。
再看宿潤墨,這男人擅長指點江山運籌帷幄,可是對女人當真沒有半點了解。
他明顯很吃陳簌那一套,眼睛里居然掠過心疼。
眼見著判兒打算暴躁解釋,蘇酒拽了拽她,示意她先別說話。
宿潤墨冷聲道:“金判判,本座是不是太給你臉色了?!這里是長安,不是北涼,容不得你隨便對人動手。來人,給本座杖責三十!”
杖責三十…
判兒緊緊揪住衣襟。
這個男人聽都沒聽她解釋,張口就是杖責三十!
難道他從前杖責她的還不夠多嗎?!
她正要反駁,蘇酒又拽了拽她的衣袖。
判兒皺眉,不明所以地望向蘇酒。
少女朝她眨了下眼。
判兒越發不明白了,但仍是相信她的,于是紅著眼被趕來的侍衛按在石桌上,竟當眾挨起了棍子!
宿潤墨連一眼都不想看她,正欲抱著陳簌離去,蘇酒姍姍上前。
她朝宿潤墨福了福身,“事情是這樣的,花二姑娘慫恿陳姑娘,若是嫌判兒礙眼,不如一碗毒藥送她上西天,趕巧被判兒聽見,才會怒氣沖沖地與花二姑娘打起來。陳姑娘在旁邊杵了半晌不曾上前勸架,可國師一到,她就馬上過去勸架…真是耐人尋味。”
宿潤墨微怔。
余光瞥見花月舞不自然的表情,心里頓時明白了幾分。
他望向石桌,小姑娘上半身被死死摁在桌前,已經挨了好幾棍子,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咬緊牙關仿佛死都不肯吭一下。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瞧著十分可憐。
原來…
竟是他錯怪她了。
宿潤墨嗓音低沉幾分,“還不住手?!”
蘇酒上前扶起判兒,在她耳邊低語,“挨兩棍子再叫他知道是他冤枉了你,才能令他更心疼你…”
“還總說我鬼主意多,我看蘇姐姐才是最狡猾的那個…”
判兒屁股疼得厲害,眼淚汪汪的看上去果然十分委屈。
陳簌暗道不好,仰起小臉細聲道:“宿國師,這位宮女說得不對,我并非是故意等你來了才上去勸架,而是因為我自幼養在深閨,從沒見過打架斗毆,一時被嚇到了的緣故。”
宿潤墨不置可否。
花月舞眼珠一轉,跟著道:“那個宮女和金判判沆瀣一氣,她們故意壞我名聲!我并沒有說什么毒藥,在場的小姐妹都能為我們作證!”
那些貴女都是她和陳簌的密友,自然沒有不幫忙的道理,于是紛紛點頭稱是。
判兒震驚于花月舞顛倒黑白的厚臉皮程度,正要暴躁怒罵,蘇酒及時掐了她一把。
她不卑不亢地對上眾人,“宿國師了解我是怎樣的人,這種事情我不會撒謊。花月舞,你敢用你的姻緣對天發誓,你剛剛沒說過判兒的壞話嗎?”
她知道,花月舞最在意和謝容景的姻緣。
花月舞盯著蘇酒看了片刻,突然冷笑,“我道是誰,原來是那夜撞到我的乾和宮小宮女!你一介婢女,有什么資格叫本小姐發誓?!還顛倒是非黑白污蔑本小姐,我看你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說完,竟不顧身份沖上前,朝蘇酒高高揚起巴掌!
她的眼睛里閃爍著惡毒。
金判判是北涼公主,還是宿國師即將過門的平妻,敢跟她斗毆她認了。
可這個宮女算什么東西,她憑什么跟她作對?!
沒人上前阻攔。
不過是教訓一個小小宮婢罷了,便是打死了也沒什么關系,哪里用得著他們出面?
不遠處,高樓之上。
謝容景倚在窗畔吃酒,垂著眼尾觀看湖畔那場戲。
周奉先笑笑,“早就聽說花家有意與你聯姻,卻遲遲不見賜婚圣旨下來…這花家的二姑娘,當真是潑辣,好在一副皮囊還算不錯。”
謝容景漠然地飲了口酒。
周奉先拍了拍他的肩頭,笑容落寞幾分,“那個女孩兒死在了南疆,容景,咱們都回不到從前了。沒辦法的,沒辦法的…”
謝容景仍然面無表情,酒水順著喉管滾落,一盞接著一盞的飲,仿佛察覺不到酒液的熱辣嗆人似的。
丹鳳眼漆黑陰郁,只定定注視著湖畔。
聽說那個叫北星兒的宮女,是蕭廷琛的新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