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血水橫流。
薛熙雯宛如瘋癲丫鬟嬤嬤們終于回過神,急忙把蘇酒拉開,可薛熙雯那張尚算艷美的臉已然猙獰可怖 “我的臉我的臉”
薛熙雯尖聲,掙開她們奔到銅鏡前。
鏡中人皮肉外翻,慘不忍睹 她雙手發抖,幾乎不敢觸碰這張臉。
“啊啊啊”
她再度爆發出尖叫,兇惡地盯向蘇酒,“我跟你拼了”
她揚起花瓶沖到蘇酒面前,還沒來得及沖她腦袋砸下去,一只有力的大掌猛然推開她薛熙雯猝不及防,重重撞到桌角,疼得她脊背發麻,眼前一陣陣模糊 謝容景把蘇酒摟到懷里。
他低頭,少女滿嘴滿手都是血,偏偏嘴角上揚,笑得邪肆囂張,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謝容景心驚,把她護在懷里,冷聲道“把這個瘋婆子給我轟出去”
謝府的護衛急忙沖進來,不由分地架住薛熙雯,把她拖向府外。
薛熙雯掙扎著,哭得格外厲害,“蘇酒,你給我等著我要你賠我容貌,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你萬劫不復”
尖細刺耳的聲音逐漸遠去。
薛熙雯的侍女嬤嬤愣了很久,才回過神急忙追上去。
謝容景擁著蘇酒。w..
少女纖細的身子不停輕顫,嬌弱得讓他心疼。
他忍著怒意喚來府醫。
醫術精湛的老大夫好一陣檢查,最后搖搖頭,“蘇姑娘的口腔被炭火燙傷,暫時沒辦法出聲。平時吃東西,最好揀流食吃,傷口恢復期間不得食辛辣等物。雙手的燙傷倒是沒什么大礙,修養一陣子就好。”
他仔細開了藥。
謝容景叫侍女送他出去。
寢屋中只剩下兩人,地龍燃得很暖。
謝容景看著蘇酒。
少女雙手綁著厚厚的繃帶,一聲不吭地坐在窗畔羅漢榻上。
臉蒼白,鹿眼安靜地凝著花窗,看不出任何情緒。
“蘇酒”他艱難開口,“對不起。”
原以為把她留在身邊,就能護她周全。
卻不知傷她最深的人,卻是自己。
他道著歉,可女孩兒沒有任何反應。
他深深呼吸,端起涼茶飲了一口。
抬眸,看見少女趴在窗畔,對著晶瑩透明的琉璃輕輕呼出一口熱氣。
她抬起受傷的手,用指尖在窗霧上描摹出“蕭廷琛”三個字。
霧水凝結成露,滾落下來打濕了那個名字。
她癡癡凝視著,唇畔似乎微微上揚。
謝容景垂下眼簾。
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兒,但痛苦猶如跗骨之蛆,逐漸蔓延至四肢百骸。
這種疼痛無法為外人道,難受的不亞于萬箭穿心。
他終于無法再忍受屋子里詭異的靜默,起身離開了寢屋。
細雪漸漸大了起來。
周奉先見他抑郁,提議道“去逛逛花樓吧,咱們三個好久沒一同去玩了,今夜就算為你排憂解悶,賬算在我頭上。”
三人去了天香引,周奉先特意叫了容貌略有些像蘇酒的姑娘過來。
可謝容景連看都不看,只獨自喝酒。
一壺又一壺,不會醉似的。
周奉先給了那姑娘一個眼神。
少女跪伏上前,恭敬地把金酒盞托到謝容景面前,嗓音格外嬌媚動人“奴家敬侯爺酒”
謝容景睨向她。
他喝多了,丹鳳眼緋紅濕潤,瞳孔里盛著涼薄醉意,燈火下美得驚心。
少女驚艷,不覺看得出神。
謝容景嗤笑,拿過金酒盞,把酒水盡數澆到少女的臉上 少女輕呼一聲,羞恥難當,急忙掩袖奔走。
周奉先有些惱,“謝二,我們好心好意幫你,你這是何意”
“沒有人可以替代她。”男人寒著臉,仰頭灌下大口冷酒。
周奉先皺眉,“在蘇酒心中,同樣沒人能夠替代蕭廷琛。謝二,我們曾幫你假裝與她有過肌膚之親,但她依舊沒為你動心。放棄吧,你根本沒辦法打動她”
謝容景怔住。
他不敢置信地盯向周奉先,“你什么假裝與她有了肌膚之親”
周奉先泄氣,“那天夜里你和她什么都沒發生,是我和墨十三尋思著得幫你們撮合撮合,誰知道就算那樣,蘇酒也不曾動心”
他話還沒完,謝容景已經站起身,搖搖晃晃往雅座外走。
他得告訴蘇酒這個消息。
如果她知道他沒碰過她,應當會高興吧 不定還會原諒他。
男人癡心妄想,義無反顧地跨上駿馬。
他疾馳回侯爺府,天色早已暗了,府邸里燈火搖曳,雪夜中格外溫暖。
他匆匆穿過抄手游廊,打開槅扇外的鐵鎖,推門而入。
“蘇酒”
男人興奮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怔怔凝著寢屋。
滿屋都是宣紙。
每一張上都寫滿了同一個名字。
蕭廷琛,
蕭廷琛,
蕭廷琛簪花楷端嚴漂亮,密密麻麻全是這個名字,全是這個名字 窗畔的羅漢榻上,燭花靜落。
少女穿胭脂紅的襖裙,葳蕤青絲鋪散在腰際,蒼白的臉尖俏清媚,鹿眼低垂,受了傷的手緊緊抓著一支毛筆,認真地題寫那個男人的名字。
血液染紅了繃帶,她的袖口暈開血腥的深色,她卻渾然不覺。
一筆一劃,仔仔細細勾勒出“蕭廷琛”這三個字,宛如勾勒她的信仰。
寒風攜裹著風雪,滿屋宣紙肆意飛揚。
謝容景靜靜看著那些墨字。
她寫了多少遍名字呢一百遍,一千遍,還是一萬遍 他突然笑了。
果然,在這個女人心里,她愛的始終都是蕭廷琛。
男人默然而立,沉聲道“走吧。”
蘇酒緩緩抬起眼睫。
謝容景扯著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去涼州找他。”
夜色沉沉。
謝容景命府里的廝、婢女收拾了整整十輛馬車。
里面裝滿了金銀細軟,全是為蘇酒準備的。
他甚至連夜命人從天牢里,把谷雨、驚蟄以及白露、霜降撈了出來。
周奉先和墨十三趕了回來,他不敢置信地抓住謝容景,“謝二,你瘋了涼州是什么地方,那里荒涼野蠻,又有北涼虎視眈眈,你怎么能讓蘇酒去那種地方”
“她想要的,我總得給她。”
謝容景抬手遮住雙眼,聲音格外低啞,“從到大,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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