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有師爺上前,把事情一五一十同鐘有誨說了。
鐘有誨聽罷,立即轉身沖蕭廷琛罵道:“混賬東西!昨晚可是你帶人闖了府學?還不快滾過來自首!”
蕭廷德擠在人群里,眼底含著難以遮掩的淺笑,“是啊五弟,這種事喪盡天良,你怎么干得出來?依為兄看,你還是早些自首,免得給家里惹來禍事!”
蘇酒望向蕭廷琛,只見著一襲天青色直裰長衫的少年郎,穩穩站在春日的陽光下。
他肌膚白細如琉璃,左腮上一點朱砂痣鮮紅欲滴,彎起的桃花眼,比那春日的遠山還要多情。
他手持折扇,沒搭理蕭廷德,只笑道:“副院長,這事兒學生可真不知情。昨兒夜里小酒生了高燒,學生在寢臥里給她煎了一宿的藥,您若不信,大可派人去寢臥里瞧瞧,定能搜出藥渣。”
鐘有誨立即示意衙役去搜房。
沒過兩刻鐘,兩名衙役捧著藥碗和藥渣過來了。
徐知州冷聲:“這算什么,定然是你犯案以后趕回書院,為了掩蓋你犯案的事實而煎煮的藥渣!”
蕭廷琛眉眼溫潤,“在場的,可有懂藥理的?”
立即有學生舉手湊了過來。
這學生家里是開藥鋪的,捻了些藥渣細細觀察后,正色道:“這些藥渣皆是新鮮的,應是昨晚熬制。碎爛到這個程度,可見熬煮時間很長,應已超過三個時辰。”
蕭廷琛挑了挑眉,“徐公子聽見了?我昨兒夜里始終待在寢臥煎藥,可沒時間去行刺你。”
徐騰面色又青又白,用僅剩的左手攥緊紗布,并不說話。
蕭廷琛又慢悠悠轉向鐘有誨,朝他拱了拱手,“學生以為,副院長和知州大人,應當可以還學生一個清白了。”
“混賬!定然是你與其他人勾結,請別人幫你煎藥作偽證!”徐知州怒喝,“來人,給本知州把蕭廷琛抓起來投入大牢,本官要仔細審問!”
兩名膀大腰圓的衙役,立即就沖了過來。
蘇酒緊張不已,卻見無數學生都主動涌過來,義憤填膺地與衙役們推推搡搡,不叫他們把人捉走。
爭執間,徐知州氣得大吼:
“反了反了!都給本官抓起來,把所有學生都給本官抓起來!”
他說完,虎背熊腰的衙役們竟然操了水火棍出來,往那一個個細皮嫩肉的學生身上打!
一時之間,金陵書院慘叫聲不斷!
蘇酒面色發白,透過人群,卻看見鐘有誨仿佛沒看見自己學生被打般,正對著徐騰噓寒問暖。
而徐知州抱臂冷笑,“打得好,給本官狠狠地打!叫他們長點兒記性,看看今后還敢與本官作對否!”
話音落地,一道蒼老而威嚴的聲音陡然響起:
“徐知州好大的威風!”
學生們眼前一亮,連忙轉身讓出一條路來:
“院長來了!院長來了!”
蘇酒望去,只見來人雪鬢霜鬟 ,穿一襲簡單的白素麻袍子,行走之間步履生風、精神矍鑠,正是金陵書院的院長,司空辰。
徐知州面對鐘有誨尚有氣焰,可面對司空院長,就宛如被水淋濕的炸彈,霎時就熄了火。
須知,司空院長年輕時曾做過帝師,極得當今圣上敬重。
去年太后娘娘壽誕,長安城里還特意遣了一支禁衛軍過來,想護送他回京熱鬧熱鬧,只是被他婉拒了。
他朝司空院長拱了拱手,尷尬道:“司空院長怎么親自來了…”
“老夫再不來,怕是老夫的學生,都要被徐知州抓進大牢了。”
“哪里哪里,下官不過是來抓兇手的。貴書院的蕭廷琛蕭解元,昨夜里打殺我家騰兒,還斬了他一只手!此事惡劣,還望院長勿要為難下官,不讓下官捉人。”
司空院長輕撫長須,不動聲色地把蕭廷琛護在身后,“老夫的關門弟子,品行皆是一流,容不得你如此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