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蘇酒很早就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聽見屋外傳來奇怪的聲響。
她走到門前,蕭廷琛坐在門檻上,正雕琢打磨一只新木屐。
旁邊,還擱著一只已經做好的。
烏青色的木屐上雕刻著幽蘭百合,腳跟處還裹上了柔軟的絨布,非常精致細膩。
蘇酒在少年身邊蹲下。
金色薄陽從屋檐外傾灑進來,溫柔跳躍在他的寬袖上。
少年側臉雅致如玉,眉眼清雅,神情專注。
他的肌膚很白,睫毛漆黑修長。
她看得認真,少年勾唇,“妹妹一早起來,什么活兒都不干,只盯著我不放…知道的曉得是我長得好看的緣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干了十惡不赦的大事…”
說完,突然握住她的腳踝。
蘇酒跌坐在地,還沒反應過來,少年已經把新木屐套到了她腳上。
小姑娘的腳丫子玲瓏白皙,大約是從前農活做多了的緣故,腳掌心還有一層薄薄的細繭。
她一套好木屐就迅速收回腳,還順帶瞪了眼蕭廷琛。
蕭廷琛失笑,“妹妹走幾步瞧瞧。”
蘇酒望著這雙漂亮嶄新的木屐,試著在房廊上走了幾步。
木屐踏在竹木地板上,發出噠噠聲響,清脆悅耳。
大小合襯,絕不會走著走著就掉了。
蘇酒歡喜地轉過身,卻對上少年放大的臉。
她驚了驚,連忙倒退幾步。
細弱的后背,猛然撞到墻壁上!
纖細勁瘦的少年,從容不迫地欺身而上。
單手撐在蘇酒的腦袋旁,他挑起她的下頜,“我可是徹夜未眠,才給妹妹做好了這雙木屐…妹妹可感動?”
他的臉,
距離她很近。
近得蘇酒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望著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想起他昨晚彈奏琵琶時,也是這副笑瞇瞇的樣子。
她驚懼得很,“不敢動,不敢動…”
蕭廷琛“嘖”了聲,“乖,去煮魚片粥。”
蘇酒小聲:“可是廚房里沒有魚。”
蕭廷琛掂了掂匕首,笑瞇瞇盯著她。
蘇酒害怕地抖了抖,轉身往后園子跑。
她沒穿羅襪,裙角揚起時,纖細白嫩的腳踝在春風中若隱若現,仿佛一折就斷。
烏青色木屐聲聲清脆,與檐角掛著的古樸銅鈴合奏成春日深閨里的樂音,久久回蕩在深宅大院里。
她跑到后園子,迎著鮮嫩春風,長長松了口氣。
她從地上撿了根樹枝,不忿地站在塘邊,使勁兒朝水里戳。
“魚片粥、魚片粥,有蔬菜粥喝就不錯了,還想喝魚片粥…
“人家的丫鬟平日里只需做些縫縫補補的輕松差事,還能拿大把賞錢,輪到我,被扣月銀不說,洗衣、煮飯、打掃寢屋之類的也全叫我一人包攬…”
她丟掉樹枝,郁悶地在池塘邊蹲下,小手捧臉。
“自從我來到這兒,劉媽媽她們全都閑了下來,就我忙里忙外…我連看書的時間都沒有,還整日擔驚受怕…
“蕭廷琛,你怎么就那么壞?!”
小姑娘對著塘面大喊出聲。
“嘎…”
兩只大白鴨從塘面悠悠游過,看白癡般看她一眼。
蘇酒無可奈何地鼓起腮幫子,卷起裙擺,試探了下池塘深度,親自下塘給蕭廷琛捉魚。
一個時辰后,魚片粥終于熬好。
她灰頭土臉地把粥端到寢屋。
少年端坐在圓桌旁看書。
蘇酒把魚片粥從食盒里捧出來,端到他手邊。
蕭廷琛放下書,拿調羹攪了攪,“妹妹越發嬌慣了,煮個粥也能煮這么久。”
“我在池塘里捉魚,捉了好久呢。”
蘇酒輕聲,低頭弄了弄還帶著濕意的裙擺。
蕭廷琛邊喝粥,邊漫不經心地笑道:“后門口就有早市,賣的魚又新鮮又便宜。妹妹舍近求遠,肯親自下塘為我捉魚熬粥,我這心真是暖乎乎的。”
蘇酒:“…”
有早市你不說?!
喝罷粥,蕭廷琛要去榮安院。
蘇酒小尾巴似的把他送到明德院外,“小哥哥平日里都不用跟夫人請安的,今日為何要去?”
上次夫人叫她在小哥哥的飯菜里下藥,她沒有照做,那毒藥現在還藏在后園子。
而且春碧又被小哥哥殺了…
夫人一定是找小哥哥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