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爾面無表情地從外面走進來,將酒吧的門輕輕合上。
眼前的銀發少年癱倒在地上,身體的抽搐逐漸減弱。這是個好兆頭,代表著藥物已經擴散到了他的全身。
這年頭想找到一具合適的皮囊太不容易了,那些能看的少年,都被牛郎組織保護起來了。好不容易碰上一個能用的,那個該死的酒保還想將他拱手讓人。
真是廢物,扶不起的庶民級。澤爾在心里怒罵,我昨天才在終端群頒布了任務,難道他沒看見嗎?
一邊想著,澤爾走到了少年的跟前,彎下腰,將他的眼皮輕輕地往上提了提。
暗綠色的眼睛無神地向上翻起,瞳孔已經變得散大,這代表著藥物已經進入大腦,使他陷入了重度昏迷。
酒保戰戰兢兢地從吧臺走過來,澤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罵道:
“要不是你還聽得懂秘密指令,我都以為你背叛了組織呢。”
他所說的秘密指令,指的是之前在吧臺用左手有節奏叩擊桌面所發出的信號,那時候酒保柯林依照他的吩咐,在酒里下了特制的迷藥。
柯林惶恐地點了點頭,身體不住地顫抖:
“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大人。”
“算了,”澤爾大度地擺了擺手,“這片地盤也不歸我管,你去酒吧后臺拿些袋子和繩子,我要將他偽裝一下。”
“是的,大人。”
酒保柯林如釋重負,連忙向吧臺后跑去。
......
格雷爾閉著眼,事實上,當澤爾來到身邊的時候,他就已經清醒了大半,所以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進入了他的耳朵。
多虧了我是條龍啊,這要是普通的少年,豈不是要被暈個一天一夜?格雷爾在心里面忍不住后怕,自己初到此地,就被連陰了兩次,這世道是不是太險惡了一點?
還是偵探對自己好啊!
他在心里思考,現在是澤爾最松懈的時候,要不要就這樣破門而出,在大街上大喊救命呢?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太慫了,我格雷爾豈是這種受了欺負不還手的軟蛋?
至少也要踢下他的屁股再走嘛。
下定決心的格雷爾將后背和腿部的肌肉繃緊,他做得很隱秘,一旁的男人并沒有發現異樣,
他從皮衣里拿出終端,微微皺眉,似乎在發送著什么訊息。
就是現在!格雷爾心里面默數三聲,在地上暴起,一腳踢向了他毫無防備的后背。
效果十分顯著!澤爾悶哼一聲,向后仰倒,看向了少年的目光充滿了不可思議。
格雷爾在空中靈活地變了個方向,左腳蹬地,身體躍起,向酒吧大門猛地撞去。
大門紋絲不動。
格雷爾在空中華麗地轉了個身,以相同的方式再次撞向了大門。
格雷爾沒有氣餒,調整姿勢第三次撞向了大門。
大門還是紋絲不動,他尷尬一笑,僵硬地扭過身子。
澤爾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看向少年的目光充滿了怒火。
這不科學啊,格雷爾在內心咆哮,明明進來的時候它還是個普普通通的木門,怎么離開的時候會變得和鋼鐵一樣堅硬啊。
“既然你想死,我就讓你死得明白吧。”澤爾冷笑一聲,不緊不慢地將身上的衣服拍打干凈。
“這個大門......”
話音未落,他拍打衣服的右手陡然變長,好像是失去了關節,如同鞭子一樣向格雷爾抽來。
早有準備的格雷爾在地上一滾,從容地躲過了襲擊,但他眼角的余光瞟到,那只手臂好像在空中改變了方向?
不是錯覺!
澤爾的右手在空中詭異地調了個頭,在不斷地伸長中往格雷爾的后背襲來。
這一幕好像在哪里見過?
格雷爾身子向右一晃,緊接著鬼使神差地再次往地上一滾。
在原來的位置上,鞭子般的怪手已經盤成一個結,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如果再晚上一秒,我就已經被當場絞殺了!
一滴冷汗從格雷爾的額頭滑過,眼前的男人贊許地點了點頭:
“反應不錯.......”
盤成結的手臂猛然砸向格雷爾,卻撞在了地板上,發出轟隆的巨響。還沒等他松口氣,手臂又像彈簧一樣迅速收回到半空,帶著巨大的勢能再次向他砸來。
砸,躲,砸,躲,這樣的情景在酒吧里不斷重復著。木桌,木椅,木地板,在無情的打擊中濺出無數碎屑,在煙塵中飛旋著。
手臂揮動的速度逐漸加快,甚至在空中舞出了一條條的殘影。但奇怪的是,少年依舊沒有被擊中。
不對,這煙塵怎么這么大?澤爾如夢初醒,將揮舞的手臂收到身前,讓它像風扇一樣旋轉,驅散了眼前的煙塵。
視野內除了廢墟,一無所有。
就在澤爾微微失神的時候,埋伏在他身后的少年動了。
在背后的天花板角落,格雷爾的背上的衣服片片碎裂,一對齊人高的龍翼在脊梁處鉆出,此刻已經沒有了知覺。
原本這么小的龍翼不足以讓白龍飛翔,但在人形態下,這綽綽有余了!
格雷爾膝蓋微曲,全身繃緊,像箭矢一樣將自己射向了澤爾。
破空聲響起,澤爾后知后覺地向背后伸出手臂,卻撲了個空。他像個布娃娃一樣被少年撲倒在地,還沒來得及反應,視野一暗,一只冰冷的手鉗住了他的脖子。
“說,你們為什么沖著我來?”格雷爾喘著粗氣,質問道。
但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個人的脖子,怎么那么硬?
他稍微加大力道,脖子卻還是紋絲不動,就像鋼鐵一樣。
“嗬嗬嗬。”怪笑聲從身下傳來,格雷爾驚恐地看著地上的身影,以一種完全違反了物理規則的姿態,在一陣令人牙酸的齒輪轉動聲中直起了身子。
“好痛啊。”澤爾的臉被散落的木頭碎屑刮出了一道道傷痕,他猙獰地舔了下流至嘴邊的鮮血,“希望等下你能挨得住......。”
“砰砰砰。”
敲門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大下午的關啥門啊。”
“我還要喝酒呢。”
克萊恩大道上的那個偵探,澤爾認得這個聲音,忌憚得皺起了眉頭:聽說他和行政署有點關系......
澤爾不舍地將右手收回,撥弄幾下散落的金發,回頭忿忿地看了眼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的少年。
格雷爾乖巧地從他身上滑落。
“哼。”
澤爾再次整理了下衣著,向酒吧后臺走去。一會兒后,鼻青臉腫的酒保走了出來,將大門打開。
“喲,這不是我外甥么。”唐讓提著酒瓶,滿臉通紅,口中充滿了酒精的刺鼻味道,“你......你咋跑出來了......”
他一把拉過旁邊呆立著的酒保,碎碎念道:
“你怎么能賣未成年人酒呢?”
“幾小時不見我外甥,他怎么長翅膀了咧?”
“酒吧里這么亂,是不是他在里面打架了?”
酒保柯林僵硬地笑了笑:“我也是剛從后臺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給......給我滾,”唐讓呵著酒氣,一腳踢開了酒保。
“乖外甥,到這里來,我給你糖吃。”他整個人就是一副醉漢的模樣,在大門胡言亂語著。
格雷爾心虛地往前幾步,偵探完全無視了他奇怪的樣子,一把將他摟進了懷里。
“乖外甥......”他咕囔著。
被這粘膩的語氣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少年,就這樣被他從酒吧拖走了。
......
偵探所內,格雷爾低著頭站在工作臺前,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唐讓臉上的潮紅已經褪去,眼神清明,好奇地打量著少年背后的翅膀。
“我說,”他開口說道,“這個翅膀?難道你是天上掉下來的天使?”
差不多吧,格雷爾差點就想脫口而出,他咳嗽幾聲,臉色不自然地說:
“其實......那個,我天賦異稟.......”
“你的超凡能力是變形吧。”唐讓微笑著打斷了他。
沒等少年開口,他又自顧自地說;“和你對打的那家伙,是‘連鎖酒吧’的人,也是超凡能力者。”
“連鎖酒吧?”這個名字讓格雷爾十分感興趣,“那是什么?”
“一個超凡能力者組織,但里面不全是能力者。”
“這個組織的等級制度十分嚴苛,自上而下,根據實力的不同嚴格分為皇后級,騎士級和庶民級,和你打了一架的那位,就是一名‘尊貴’的皇后級。”
他玩味地看著眼前的少年:“說起來你竟然還能從他手上逃得一命——藏得真深吶小伙子。”
我不是,我沒有。
少年沮喪地在心里面想,我差點就被他殺了。
要是變回原型,也許還有一戰之力吧。
唐讓看著眼前沉默不語的少年,安慰他道:
“每個人都有秘密,不說出來也沒關系。”
“不過你這個翅膀有點礙事,能不能把它收起來啊。”
“等個幾小時就會恢復了吧。”格雷爾回道,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好,”偵探輕咳一聲,臉色逐漸變得嚴肅,“接下來該說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