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要跑,難道你們要窩囊的死在逃跑的路上嗎?”蘇烈忍住眩暈對著被他用臉撞飛的人吼道。
鎧輪著蘇烈在空中揮舞出各種千奇百怪的招式,用他的腿、腳、頭、臉和他的后腦勺不停的掃開身前的士兵們。
遠看起來,就像一個瘦弱的男人抱著寬粗的木棒粗暴掃開擋路的家禽一樣。
不同的部位碰撞出不同的響聲。
而每一次碰撞都會有人影從校場上倒飛出去。
而在空中被狂風吹拂的蘇烈,覺得今天看見的星星比之前二十多年的夜晚累加在一起還多。
只要視野里有星光出現,他就知道又有人被了打出去。
蘇烈自認為自己皮糙肉厚,所向披靡,比起力氣和堅硬程度,無人可敵。
但今天他才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原來,肌肉硬但不代表臉也硬,骨頭硬也不代表后腦勺硬,無數次的碰撞告訴他,自己依然脆弱。
今天的戰斗,讓他成熟,而一切的源頭就是鎧的瘋狂。
是的。
男人不能隨便承諾!即使對著男人也一樣。
尤其是這種缺心眼的!
就如他所說,他成了鎧手中的那把武器,可以掃清一切障礙。
而鎧,尊重了蘇烈的約定,義無反顧的拿他掃清了障礙。
他后悔了,心中有淚,不是因為疼痛,更多的是尊嚴。
我蘇烈,乃先鋒將軍,現在居然被人當做武器在空中揮舞,但,眼淚不能從臉頰滑落,這是我蘇烈自己做下的承諾。
男人有淚不輕彈。
我的士兵們,靠你們了,救我啊,求求你們別再跑了,救我啊,我真的快要吐了。
好暈…
他感覺到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忽明忽暗。
他的額頭親吻過士兵的下巴,他的臉頰觸摸過士兵的屁股,他的后腦勺撞擊過人們的腳背,他的腳背踢到過石頭…
嗯?哪來的石頭?!
算了。
快了,就快了,還有最后一個人了,只要他倒下了,這場試煉也就結束了。
我的士兵們,這次不光是你們,就連我蘇烈也別這男人好好的上了一課。
珍惜吧,這就是青春,這就是男人的浪漫。
鎧沒有聽見蘇烈心中的歡呼,他看著倒成一片的士兵有些意猶未盡,眼睛興奮的望著周圍,“還有誰?”
周圍的眾人默默的向著身后退了一步,百里守約也瞪大了眼睛,擦了擦手上的灰塵跟著人群后退。
這個男人,當真是恐怖如斯。
他瘋了不成,對自己人下手還這么狠?
“我說,咱們以后可離這個瘋子遠點。”
“是啊,看那些兄弟,真慘!”
“他們慘?你再看看蘇將軍,都快哭了,剛才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的家伙扔了個石頭過去,那小子居然用蘇烈的腳踢回去了。”
“別說了,我聽著都感覺腳背疼。”
“快走快走,這小子還沒玩夠呢。”
“走走走,回去吃飯。”
人潮慢慢退去,周圍漸漸清凈了下來,只剩下呻吟的士兵和眩暈的蘇烈。
見人群退去,鎧默默的將蘇烈扎在了地上,“呵,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戰斗啊!”
蘇烈眼角抽搐了一下:“是…是啊,我現在還感覺天旋地轉的,感覺腳上踩著天空,呵…”
鎧這才注意到用腦袋頂在地面的蘇烈,連忙將對方轉正了回來,看著蘇烈再次興奮的道:“下午還繼續嗎?”
蘇烈沒有回答,此刻他只覺得天旋地轉,周圍的景色也跟著不停的移動,視野里的東西不少還有著重影。
鬼知道他被轉了多少個圈。
他現在只想找一棵大樹抱著,止住自己想要跟著景色旋轉的身體。
蘇烈踉踉蹌蹌的向著一旁的大樹走去,搖晃的像一條醉漢,行走的軌跡如同青蛇走路。
當手指接觸樹干的那一瞬間。
蘇烈終于止住了身體,靠在樹邊,躺在了仍在搖晃的地面。
“呼…”蘇烈看著湛藍的天空,腦海里滿是剛才的經歷。
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被扔到蹴鞠場上的皮球。
“蘇將軍?”鎧走到蘇烈身前,將臉伸到了蘇烈的視野里面,有些關切;“你沒事吧?下午還訓練不?我還能堅持!”
蘇烈看著鎧那一臉期待的樣子,又用余光看了看遠處那些躺在地面呻吟的部下,他忽然有種想要暴起打人的沖動。
“滾…”蘇烈有氣無力的吼道。
“看見了嗎?看見了嗎!這就是鎧,這就是實力!”
“就連蘇將軍都只能當個武器,鎧大哥好厲害!”
“哼,當年他進屋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他是個奇才!”
后廚里,一眾腦殘粉興奮的嚷嚷。
百里守約也是有些驚異,鎧居然拿著蘇烈當武器修理了三百多人,而且完事還不累不喘的。
這小子,到底是什么樣的實力?
“別鬧了,端飯吧,今天讓那幫家伙嘗嘗我火力全開做的菜!”高增一說罷不服氣斜了一眼百里守約。
百里守約擦了擦手便離開了,懶著搭理他。
飯堂。
一只手上纏著木棍的王恒一臉頹喪的排在打飯的隊伍里。
本來早上自己撞擊鎧之后,肩膀就不好受,結果那個叫鎧的家伙直接把蘇將軍當成了個棒子。
因為離得最近,享受第一棒的人就是王恒。
這還是他用雙手護住頭部之后的結果,如果不護住腦袋,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想到這,王恒不禁一陣后怕。
唉,挨打也就算了,每天還要吃那些做的不走心的食物。
王恒當兵之前家境還算不錯,算是一方富賈。
可當兵之后,父親做生意被坑,所有的財產都填了窟窿,現在也只能勉強維持生計。
萬幸,他當兵的地方待遇還算不錯,每個月都將俸祿郵寄回去,補貼一下家里,他也相信憑借父親的能力早晚有一天能夠東山再起。
但畢竟是富賈一方過的少爺,對于食物有著吹毛求疵的挑剔。
以前家境殷實的時候,別說味道,光是擺盤就讓人看的賞心悅目,對比之前的境遇,這里的飯菜簡直就是用來喂豬的糟糠。
王恒雖然心里抱怨,但嘴上從來沒有說過,因為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玩世不恭的大少爺了。
為了家里能過的更好,他必須從錦衣玉食的影子里走出來。
于是,他不再挑剔食物,只要閉上眼睛,泥土也可以送進肚子里去。
不單單是為了那些俸祿,還有在這里產生的夢想。
當看見花木蘭那英姿颯爽的模樣之后,他產生了一個想法。
他想成為一個將軍。
他想有一個可以把名字寫在歷史里的身份。
那樣,女將軍就會記得他的名字了。
王恒這么想著,手里的飯盆握的更緊了些。
“我要成為和鎧一樣的強者。”王恒心中這么想著,眼中也有著明媚的光亮。
正當王恒鞭策自己的時候,一股香味從外面飄了進來。
隨后,幾個士兵從后廚把菜盆捧來,直接砸在了隊伍的首處。
“來,吃飯!插隊的腿打折!”王達用一只眼睛看著人群,冷哼道。
人群一陣躁動。
“他娘的,那獨眼瞎每次都這么哼,老子真想把他另一只眼睛也戳瞎!”
“這么香的味道,你卻只關心那獨眼龍?快,聞聞,看看是哪傳來的香味!?”
“還能是哪,將軍們的伙食唄!”
“將軍跟咱們吃的都是一個鍋里出來的東西,花將軍來這就改的規矩泥忘了嗎!別在那瞎說!”
“那你說是哪?還能是后廚做出來的!特么的,那幫混蛋炒菜不糊就不錯了。”
“凈特么事兒,你知道咱們放進境內的流民啥樣嗎?還特么挑著挑那的,有的吃就知足吧。”
“我咋覺得是飯盆那飄來的呢!”
“別做夢了…”
王恒也是眼睛一亮,他的鼻子很靈,從菜盆端進來的那一瞬間,他就明白香味是那里飄出來的。
軍人的效率很高,隊伍很快前移,不一會就排到了王恒。
王恒看著菜盆里的菜色有些驚訝。
上面不再有焦黑的鍋灰,也沒有刺鼻的腥味,調味的配菜也不再的黑黑的一撮,所有的角色都在菜盆里保持著最鮮亮的顏色。
咕嚕。
這還是王恒第一次在軍中的菜盆前吞咽口水。
“快點,想啥呢?來,把飯盆伸出來!”王達看到王恒僵住,催促道。
“哦,好!”王恒將飯盆遞了過去。
紅色通透的紅燒肉散發著誘人的香味,白紅相見的麻婆豆腐上面還有嫩綠的小蔥,金黃的雞蛋混著翠綠的韭菜…
咕嚕。
搭配到恰到好處的菜色讓王恒再次吞咽口水。
碗里的不再是遭人嫌棄的糟糠,變成了顏色鮮明的少女,倆者相比,相差萬里。
王恒掃視了周圍一圈。
平時喧鬧的飯堂,此刻竟然出奇的安靜,只能聽到人們咀嚼吞咽的聲音。
王恒迫不及待的找了一處坐下,將碗里的食物送進了嘴里。
牙齒相互撞擊之后,將食物碾碎。
不同的味覺從口中炸裂,轟炸著每一根味蕾。
鮮辣,濃郁,清脆…
不光主材,就連配菜也在口中綻放了它該有的余香,仿佛每一個進入鍋里的東西都成了必不可缺的角色。
這是…
王恒愣住了。
這是記憶深處的味道。
那是那群整天嚷嚷做菜才是藝術的頂級廚子才能做出來的東西。
這樣的飯菜才是享受!
吃到這些,一上午的疲憊和委屈也被一掃而光,就連心中都仿佛有著幸福的光。
王恒第一次吃后廚的東西感到意猶未盡,他咋了咂嘴,看著舔干凈的飯碗,有些奇怪。
雖然打的菜量和平時一樣,可為啥今天感覺這么少!
但這味道是真的不錯。
他心中有著千言萬語想要表達此刻歡快的情緒,但最后卻只匯總成了一句。
“真他娘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