鎧看著站在對面的中年人,滿眼精光,臉上寫滿了期待。
中年人點了點頭。
“父親。”
“嗯。”朱庇特聲音有些嘶啞。
“父親…”
“嗯…”
聽到對方果斷的回應,鎧有些激動。
他想要拍手慶祝,但是手到半空又止住,他發覺自己有些發抖,這種感覺就像是重要的東西失而復得,亦或像迷途的孩子找到歸屬。
對方的回應,讓他有了一種源自內心的歸屬感。
失去了記憶,在沙漠里徘徊,陪伴他左右的只有漫天的風沙和無盡的妖獸。
鎧的喉嚨滾了滾,激動的嚷道:“我還有家人,我還有親人,這都是真的!這都是真的對嗎!?”
中年人卻是一時啞然,不知道該怎么接話,隨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對,你的確還有親人。”
“太好了!你快告訴我,我的名字是什么?”
“我的家鄉在哪,我的母親現在是不是還在家里?她長什么樣子的?我有幾個兄弟姐妹?”
“還有,我今年多大?我之前的記憶好像出了些問題,我記不起來自己是誰,也不清楚自己在哪!”
“我之前不知怎么回事,總在沙漠里走不出去,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嗎?我為什么會在那里?”
“哦對了,我之前經常夢到你的,雖然都是噩夢,結果都不太好!但現在好了,你就在我面前,你看這不是活的好好的,從今天起我再也不用做惡夢了。”
面對自己兒子連珠炮般的提問,中年人變的越來越沉默,心里的愧疚感也越來越盛。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孩子在沙漠里的遭遇,每每自己的兒子用劍指著喉嚨的時候,都是他阻止下來的。
孤獨,是很可怕的東西。
一個人面對一切,解決一切。
沒有食物,沒有水源,沒有陪伴…
他什么都沒有。
只有那把劍和他的心跳。
中年人看著受盡了折磨的孩子,有些心疼,又感到愧疚。
“對不起啊,孩子,讓你受了這么多苦…”
中年人再次將手放在了鎧的頭頂,輕輕的揉了揉他的頭發。
時間仿佛回到了20年前,看到兒子受了委屈時的場景。
“你叫凱因,今年24歲。你曾有五個弟弟妹妹,你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你也是最讓我們驕傲的孩子!你的母親很漂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璀璨奪目!”
“至于你說的沙漠…抱歉啊孩子,其實,是我將你送進去的!”
“什…什么?”
鎧有些疑惑,一度懷疑是自己聽錯。
“抱歉,兒子,是我把你送進沙漠的。”中年人再次肯定道。
轟隆。
鎧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被雷劈中。
送我去沙漠!為什么?
為什么要我去那種地方?
雁不過境,鳥不拉屎這就算了。
還天天有妖獸出沒,每次遇到,都是生與死的較量。
他真的是我的父親?
會不會是他開玩笑呢?
一定是,自己的父親真幽默。
鎧僵了好一會,才忽然一笑,“怎么可能呢,別開玩笑了,誰會把自己的兒子送到那種地方…”
看著半信半疑的兒子,中年人覺得更加愧疚。
“因為一些原因,你只能在沙漠里呆著!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鎧還是搖頭有些不相信,但看著中年的眼睛,覺得他說的應該不假。
鎧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試圖阻止自己發怒。
但最后,他失敗了。
一道白線忽的出現,直接畫到中年人的身前,一個拳頭再次貼在了中年人的臉頰,順帶著飛出了幾顆牙齒。
“你知道我在沙漠里怎么活下來的嗎?!”一個近乎咆哮的聲音響起。
被打飛的中年人從地上爬起來,擦點了嘴角的血跡,“父親知道你委屈,是我的錯,如果這樣讓你好受些,那就盡情發泄出來吧,我還受的住。”
聽到對方這么說,鎧反而恢復了理智。
他將臉轉向一邊,用手背蹭了蹭眼眶。
“已經過去了,我現在有朋友,有把我當成家人的朋友。”
鎧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多,再苦再累,也到頭了。
“你剛才說我曾經有弟弟妹妹,那現在呢?他們怎么了?”
鎧轉過身,露出有些泛紅的眼眶。
剛才對方用曾經這個詞的時候,鎧就覺得有些不對,他為什么用‘曾經’這個詞,其中應該是有些原因吧。
“現在,你還有個妹妹!其他的…”朱庇特說到這,有些哽咽。
鎧的嘴微微張大,從對方暗淡的眼神,他看出了一些細節。
除了那個妹妹,其他的都已經不在了。
鎧再一次的沖到了中年人的面前,雙手青筋根根暴起,憤怒咆哮:“五個人只剩下一個,六個孩子,一個送到了沙漠,死了四個,你特么…是怎么當爹的?!!”
中年人雙目無光,任憑兒子拖著脖領,“抱歉。”
鎧看著頹廢的中年人,心底也有些不舍,一把推開了后者。
“他們,怎么死的?”
鎧也無力的坐在了地上,“我的母親,她…也不在了嗎?”
中年人微微點頭,“都不在了,這世界上,只剩下你們兄妹了。”
鎧聞言垂下腦袋,雖然知道有可能聽到最壞的結果,但是聽到母親也不在的時候,心頭難免有些苦澀。
“這世界上只剩下我們兄妹了啊…等等…”
鎧將眼睛瞪的溜圓,瞳孔對焦在了那個顯得有些頹廢的中年人身上。
鎧再一次的沖了過去,手有些顫抖的扒開了對方的前襟,接著,他嘴唇微抖,四肢無力的坐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那個傷口,那傷口是那么的鮮艷,鮮艷到能刺傷眼睛!
那個傷口仿佛剛剛愈合,上面還有鮮紅的血跡。
那傷口的位置,就停留在心臟的地方。
沒錯,那是無數個夜晚,他想要阻止被劍鋒刺入,但沒有一次是成功的位置。
鎧止住身體的抖動,用手摸了下那個傷口,仔細的感應。
沒有心跳!
而且,那胸口涼的像清晨的井水,沒有一絲溫度。
鎧有些不敢相信,又將耳朵貼在了對方的胸口上。
什么也聽不到!
看著貼在自己胸口的青年,中年人再次將手蓋在了他的頭上。
“上一次你這么貼著我,還是你四歲的時候為了保護妹妹被巨力蠻牛踢傷呢。這一轉眼二十年了啊,時間過得可真快。”
“你現在是…”鎧凝固了雙眼,望著身前的身影,有些帳然若失。
“我現在是魂體,封存在你的靈海。”中年人笑了笑。
“抱歉,兒子,我也死了。”
鎧聽到這句話之后,反應了好一陣子,眼淚終于是忍不住流了出來,如同決堤的河水。
他用顫抖的雙手緊緊環住了自己的父親。
“為什么…你明明就在我面前的!”
“為什么,我明明盡力跑過去的…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秒,明明就差那么一點。”
那原來不是夢,是記憶的碎片,在腦海里一遍一遍的重演。
“不重要了,你活了下來,你的妹妹也活了下來,本來,我們全都會死在那里…,老天已經待我們不薄了。”
中年人將跪在地上,不停自責的鎧扶起。
“他們是誰?他們為了什么?”鎧的記憶里有著一群拿著帶毒短刃的人群一閃而過!
“把眼淚擦干吧,你已經是大人了!接下來,我給你說說都發生了什么,不過,故事要從很久遠的地方說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