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郡城北側的山林距離城鎮有三十多里,平時鮮有人來,因為樹草雜亂難進難出,即使有人過來也不深入,平時也只有那些燒林為耕的農夫才會在干燥的日子里偶爾出現在林邊,不過他們也不會深入這茂密的山林,因為那些枯枝硬刺會刮壞他們不多的幾件麻布衣裳,他們舍不得衣服被破壞,況且也沒有必要深入山林。
今天這片山林卻是出奇的熱鬧,上午迎來了倆個祭客,下午迎來了一群官爺捕快,這樣熱鬧的場景估計也只有月黑風高夜時出現過幾次。
穿著白衣掛著口罩的仵作早已經被汗水打濕了后背,此刻正蹲在地上仔細的檢查小草尸體上的燙傷。
一個穿著捕快服的中年男子,高眉闊眼下巴寬長,臉上有些許的胡茬,雙眼如炬臉色陰沉,右手扶著腰間的佩刀,正彎腰檢查著地面,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戰捕頭,能查出來是誰干的嗎?”鐵匠臉色陰沉,看著眼前的中年人問道。
提刀的中年人叫戰雷,是上郡城的總捕頭,管理著整個上郡城的治安,是個正直嚴肅負責又有些執拗的中年人,從十六歲進衙入行到現在已經有二十年的工齡,辦案無數且心思縝密,在城里的口碑很好,也因為無數的功績他從一個小小的捕快變成了上郡城的總捕頭,在這城里的秩序管理上,除了那劉太守就屬他的官職最大。
按理說今天戰雷不必親至,因以前總在王大錘那里修刀,所以和鐵匠私下交情不錯,昨天遇到了鐵匠報案,今天便帶著一行捕快捕頭來到這里看看,更主要的是他有些手癢,自從花木蘭來到此處上任帶著練軍的目的收拾馬賊,馬賊就連番被滅,沒有馬賊騷擾城鎮之后他也有了余力去清繳城里的那些案犯蟊賊,這上郡城的治安便也比之前好了幾倍不止。
說這上郡城的治安是花木蘭主外,戰雷主內也不為過,治安好了之后他反倒閑著無事可做,每天游走于各個區間的捕頭班房看有沒有事可以幫忙。
昨天就碰到了王鐵匠報案號,因為還有其他案件處理,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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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雷撇了一眼鐵匠,“我剛到現場,哪有這么快,我又不是神仙。”戰雷說完又把鐵匠拉到一處沒人地方,低頭小聲對著鐵匠道:“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我說被托夢的,你信不信!?”
戰雷眉頭一挑道:“王錘子,你這個時候別開玩笑,這可是命案!還有,那個白頭發的小子是誰?”
鐵匠撇撇嘴,“老子沒開玩笑!那小子是我的助手,叫鎧。我說,你不會懷疑是我干的吧,要是我干的我還報官做什么!”
“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但是這深山老林的,又只有你和你那助手來過這里,一旦有人拿這個做文章就不好處理了!”
“什么意思?這么說我報案還把屎盆子扣自己頭上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得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和我說清楚,不然不好破案。”戰雷看著一臉郁悶的鐵匠繼續道。
“這個好說,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只要我王大錘能幫的上的我一定幫,畢竟這孩子我也認得。”
戰雷看了一眼地上的小草,輕嘆道:“誰不認識啊,唉,白瞎這孩子了。”
兩人正說著的時候,蹲在地上的仵作已經來到身前對著戰雷說道:“總捕頭,這兩個小姑娘都是被奸殺,臨死前被折磨過,身上有烙鐵和勒痕,一個致死的原因是鈍器傷到了頭部所致,另一個是被鈍器傷到之前就已經斷氣,他們的腦骨都有塌陷。”
戰雷摸了摸下巴,“那就是說兇手怕他們沒死透,又拿鈍器補了一下?”
仵作點了點頭,將戰雷領到聞桑的尸體前,掀開蓋著的白布,指著尸體上各處的傷痕,解釋著大概是由什么造成。
邊上飄著的聞桑處于隱身的狀態,臉上略有不悅,處子之身被變態奪了也就罷了,死之后還要被那老仵作翻來覆去的指點,那仵作指點也就算了,非要將臉湊的那么近,看上去異常的猥瑣。
而她并不知道那有些年邁的仵作因為近視必須將自己的臉和尸體湊的及近。
聞桑飄到鎧身邊,幽怨的道:“這有什么可查的,你去告訴他們是個叫趙括的就行了。”
鎧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走到戰雷面前施了一禮,“鎧見過總捕頭。”
戰雷見這年輕人竟然主動走到自己身前,微微一怔隨即說道:“你就是是王錘子的下手?”
“是。”
“你找我有事?”
鎧示意他往北走幾步,戰雷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鐵匠也有些不解跟了上來,鎧見他們過來向著北方深處的地方遙遙一指,“那里,可能還有人。”
戰雷和鐵匠都是一愣,有些不解,異口同聲道:“什么人?”
“死人。”
戰雷看著鐵匠,鐵匠看著鎧,倆人有些不解,鐵匠問鎧道:“小子,你看到什么了?”
“王大哥,那邊有很多小草之前身上那樣的草堆,那些草現在已經都已經腐爛了。”在鐵匠離開之后,聞桑告訴過他,不遠處還有許多和她有著一樣遭遇的人,就在這片樹林里面埋著。
鐵匠聽完身體僵住,戰雷卻是不知兩人說的是什么,“什么草堆?”
鐵匠頭皮有些發麻,沒有去理戰雷,看著鎧問:“你確定?”
“肯定。”
鐵匠連忙看向戰雷,聲音有些顫抖,“快讓你手底下的人去那邊看看,應該不止這倆人死在這處,這兩人死后都被草堆蓋著。”
聽完鐵匠說完,戰雷心中一凜,隨即想到了什么,他是個老捕快,當然明白接連兩處同一地點死了同齡的少女意味著什么,這可能是個連環殺人的慣犯,緊忙向著那仵作喊道:“白老,這兩個女孩死亡過程相似嗎?”
仵作聽到問話連忙回道:“幾乎一模一樣。”
戰雷連忙向著遠處的下屬大吼:“你們幾個體力好的去北面找找,看有沒有那種堆疊的腐爛的干草或是敗草,遇到就仔細檢查下那些敗草下面有沒有尸體,仔細聞聞有沒有尸臭味,給我把這片山林都趟一遍。”
“是。”
戰雷看著遠去的幾個捕快眉頭皺的更深了些,他想起了一年前的一次報案,那次報案之前并沒有受到重視甚至都沒有立案,之所以沒立案是因為報案人年齡太小,是個只有六七歲的男童,男童哭著大喊姐姐被綁,卻被自己的父親歉笑抱走,那男童家里重男輕女的觀念嚴重,父母祖輩都不待見家里的女兒,只有那一直被姐姐疼愛的弟弟一直想要守衛姐姐。
記得那天那男孩來到辦案的衙門處大吼姐姐被壞人綁了讓衙門派人去抓,衙門里的人以為是小孩子胡鬧,便沒有當真,之后不久那家人便搬走了,因為戰雷和那家人住的不遠,所以他們搬家的時候遠處看了一眼,當時并沒有在意。
現在想起來,據周圍長舌的說辭好像是那家人突然得一大筆銀錢,之后便搬出了上郡,而戰雷的回憶里,他們搬走的那天,馬車上面全家人都在,唯獨少了那個男孩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