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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夕夜

  冰戲之后,沒兩天就到除夕了。

  太學放了假,洛陽城的學生都回了家,寧越也去了姑射館,碎玉公子回了碎玉閣,風月公子和阿珞自然跟著走了…原本略顯擁擠的學舍,一下子空蕩了許多。

  卻并不冷清。

  一大早的,陳囂就帶著二寶去西市買了只活豬回去——

  銀子是碎玉公子臨走之前給的,說是這兩個月的住宿費,不過,那銀子是從風月公子的荷包里掏出來的,歐陽山長剛發給他的年終獎。

  這群讀書人,不少都是第一次見到殺豬現場,好奇的圍在食堂里觀看,議論紛紛的,跟小孩兒似的。不過,這整個過程很是短暫——

  陳囂和二寶剛將豬架了起來,馥姑娘拿著把黑傘走過去,毫無預兆的,一道銀光閃落,那震天的豬叫聲瞬間停了。

  眾人再看過去,就只見那豬已經閉了眼,脖子上出現了一條紅線,極細,鮮血卻是嘩啦啦的不要命的流進下方的木盆里…呃,確實略血腥,不過,沒有想象中鮮血四濺的場景,倒是讓人松了口氣。

  陳囂微微一挑眉,“馥姑娘好劍法。”

  馥姑娘撇嘴,這樣都砍不中,她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張黎去太白書局買了紅紙回來,諸位舉子將課桌搬到庭院里拼起來,辦了個賽春聯的活動,評出最好的一副,掛到太學正門去。不過兩個時辰便寫了上百幅春聯,還畫了十幾對門神,紅紙都不夠用了。

  下午,熱熱鬧鬧的將春聯貼起來,整個太學里都紅紅火火的,也有了幾分過年的氣象。

  陳囂幫著貼門口的春聯時,千觴酒莊的伙計拉了車酒過來,說是他們東家送的,還偷偷拉著陳囂說,最小的那壇是酒前輩送的。陳囂聽得眼睛一亮,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悄咪咪的藏到自己的臥室里…

  陳囂跟諸位舉子商量著,晚上一起包餃子吃。不過,食堂燒火大娘也回家過年去了,晚飯得所有人一起動手。

  陳囂早早準備好了面團和餃子餡兒,和面這種技術活交給在廚房幫工了小半年的陳囂,豬肉餡兒是二寶剁的,蔬菜是從菜園子摘回來的。

  到了日落時分,一群人都聚在食堂里搟餃子皮包餃子。這群書生,素來都是遠庖廚的,會包餃子的一只手都能數過來,開始的時候還有心學,學的不耐煩了,一團面壓平了裹了餡兒隨便一捏就是,管他什么形狀,嚼爛了進了肚子里都一樣…

  亂哄哄的,熱騰騰的,餃子終于上桌了。

  一群人圍坐在桌子旁,望眼欲穿的,都咽著口水了,卻也沒人先伸筷子,更沒有哄搶。

  陳囂端著最后一盆餃子出來的時候,見到那一雙雙熱忱的眼睛,再看看桌子上擺的整整齊齊的盤子,略感慨,到底是讀書人啊,這若是戰歌燕無意那幾個,估計沒等他上桌就給搶沒了…

  所有人上桌了,倒上一杯酒,笑嘻嘻的喊上一句——

  恭賀新春咧!

  便迫不及待的開吃了。

  …好吃的哦。

  這是誰包的呀?圓滾滾的到底是餃子還是包子?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團團圓圓的不是挺好?

  哎喲,這餃子餡兒夠硬的,牙都差點兒崩斷了…嘿,原來是枚銅板啊。

  恭喜呀,明年定能高中…

  一派熱鬧,其樂融融的,那點兒身在異鄉的離愁都給沖沒了。

  陳囂正跟馥姑娘拼著酒,見張黎起身,隨口問了句,“去哪兒呢?”

  張黎摸了摸鼻梁,低聲道:“我在廚房里偷偷藏了盤餃子,給白姑娘送過去。”

  之前他去買紅紙的時候,陳囂就讓他去邀請白紫衣一起過來,不過,被拒絕了。

  陳囂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跟你一起過去吧。”

  張黎連忙擺手,“不用了,就在太學門口,還能出什么事不成?白姑娘頭一次離家,我在那邊陪她守了歲再回來。”

  陳囂了然,點頭,“行,路上小心點兒啊。”

  張黎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提著燈籠,從熱鬧中走向黑夜,在半路上,他聽到身后傳來“轟”地一聲炸響,回頭,天邊一簇焰火正落下,又復升起——

  一朵接著一朵,比星子還璀璨,將整個夜空照亮。

  ——那是宮城的方向。

  張黎聽見食堂那邊隱隱傳來歡呼聲,想必,此刻千家萬戶也都開了門在看這盛世煙火,高呼一聲圣上萬歲,或者,大周長安。

  他站在黑夜中,怔怔的看著那焰火,直到那煙花落盡,他仍舊站在那里,也不知是在被那絢爛所震驚,還是在為繁華落寞之后的黑夜而悲涼…

  良久,他的眼珠子終于轉了轉,看了眼來路的方向,轉身,將提在手中的食盒抱了起來,繼續往前走著——

  冷風吹拂著他的衣擺,不知為何,那背影竟似比之前單薄了許多。

  太學食堂中,陳囂看過焰火回來,很是無奈的發現,二寶倒在了地上,手邊還滾落了一只酒杯。

  “哈哈,二寶性子跟孩子似的,酒量也只孩子的酒量啊。”

  這些日子,二寶跟這群書生也混得熟了,眾人起初還有些怕他,不過,時間久了,倒是都喜歡上了這個一句話總喜歡說兩遍的大孩子,時不時還喜歡拿他逗樂。

  陳囂扶著他起來,準備先送他回去——

  自從知道二寶酒量不好之后,他便不敢再讓他喝酒了。二寶倒是很聽話,雖然看的眼饞,但也并沒有跟他鬧。

  這,敢情一直都惦記著呢。

  這天寒地凍的,食堂里雖點了火盆,睡在這里也是容易著涼的。

  陳囂走出沒多遠,聽見身后的腳步聲,回頭,卻見馥姑娘跟了上來,略困惑。

  馥姑娘抬手就拿黑傘敲他,挑眉道:“你偷偷藏了壺好酒,別以為我沒看到。”

  陳囂:“…”

  看來,那壺焚心是別想留著過夜了…

  馥姑娘覺得,以陳囂那嗜酒的性子,就算她不提,那酒也是過不了夜的…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么。

  兩人將二寶弄進房間里,坐在屋頂上喝酒。

  馥姑娘還是第一次喝這酒,入口之時嗆了一下,末了擦擦嘴,“這就是焚心啊…”

  ——就是這酒,將棋鬼的屋子燃成一片火海嗎?

  陳囂見她神色,知道她想起了往事,笑笑,道:“當初,本少俠就是聞到這酒的味道,才見到了棋鬼…”

  說著往事,喝著酒,時間過得很快,等到食堂那邊有舉子回來,兩人才發現天色已經不早了。

  “少俠不地道啊,”有人發現在屋頂喝酒的兩人,笑嘻嘻的指責了一句,“把一屋子的碗筷留給我們洗,自己在這里陪美人喝酒。”

  陳囂撓了撓臉,起身道:“張黎怎么還沒回來?這家伙別掉進陰溝里了,我去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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