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一球,在馥姑娘沖到陳囂面前的瞬間,兩人以極快的速度交接,馥姑娘接到球后,黑影一閃,繞過了前方的兩個人…與此同時,陳囂將球傳出去的時候,順勢冰面上一點,從另一側滑開——
球場是很大的,在場上要隨時隨地掌握其他人的動態并不容易,尤其是在激烈的追逐與對抗之中。
陳囂和馥姑娘的速度極快,跟在他們身后的兩人追著他們就已經略勉強,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咚”地一聲撞到一起,搖晃著往后滑開,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而此刻,馥姑娘已經開始射門…對方的守門員倒是將場上的情形看得很清楚,已經做好了接球的準備,在那一球射過去的時候,也的確將那一球接住了,只是,那球在擊鞠棍上快速旋轉幾圈,居然滑開了,繼續往球門飛去——
“咚。”
球落在冰面上,楊路活動了下右手…這球沒有碎,當真是頑強…
這一球很是精彩,但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并不多,很多人還以為是楊路隊的兩個火艾人在搶球的時候沒配合好,自己人撞到了自己人。
接下來,楊路隊的隊員頻頻撞到一起,有次甚至六個人都往同一個方向沖過去,那慘烈的狀況,看臺上的幾位姑娘都不由捂住了眼睛…幾個來回之后,楊路隊幾乎每個人都帶著傷…唯一沒有被撞的大概就是西南王世子了,但他沒有被人撞,卻被那只小球撞得虎口都要脫臼了…
如此這般,諸位觀眾也漸漸看出不對勁來——
這分明就是故意的啊。
這是在給中了迷香的覓兒姑娘報仇?
這…難怪戰夫人說了那種話,大皇子的這幾個朋友還真是不一般啊。
蕭煜隊這邊,隊員的休息席位,碎玉看著混亂得一塌糊涂的賽場,掩嘴偷笑,“楊路這也算是無妄之災了。”
青離雖看不大清具體發生了什么,但也能猜出來是怎么回事,略有些疑惑,問道:“馥姑娘這是怎么了?”
賽場上,進球的幾乎都是馥姑娘,連陳囂都沒敢跟她搶,至于金鳳夫人和白紫衣,很多時候都跟不上其他人的步伐,偶爾能幫忙引開一兩個對手就很不錯了。
青離能夠猜到,馥姑娘這般生氣,肯定跟長流公子有關,但…長流公子那般溫和的人,到底做了什么,才讓素來冷靜的馥姑娘這般失控?
碎玉瞧了她一眼,道:“最大那場‘事故’可是燕無意引起的。”
青離眨了下眼,“是嗎?或許是今日看到潤如,想起年初偷走的那支鳳羽釵吧。”
碎玉:“…”
面不改色的指責道:“本公子早說了,你這雙眼睛比碎玉閣的鑒寶師還厲害,他偏不信…”
因為游園會的緣故,京中貴女大多去了獵苑,姑射館今日倒是閑了下來。
寧覓兒醒來的時候,一偏頭就見到了坐在一旁看書的寧越——
那本書是風月公子的詩集,兩年前刊印的,一時間風靡整個洛陽城,紅袖坊幾乎每個姑娘都有收藏,師瑤姑娘給每首詩都譜了曲子,給她唱詞的姑娘也因此成名。
寧越的文章寫得好,倒是很少寫詩。他說寫文章只要下苦工就好,寫詩卻是需要天賦的,就如同跳舞一樣。
“阿姐,你醒了?”
寧覓兒剛動了動,寧越注意到了,剛下手中的書,起身,扶著她坐起來,“好點兒沒有?”
寧覓兒笑著點頭,握了握拳頭,“力氣又回來了。”
寧越笑笑,“餓不餓?青姑娘說醒來之后喝點兒甜湯會好些,簡兮做了紅棗銀耳湯,我去給你盛一碗。”
他剛起身,就感覺衣袖被拉住了,回頭,就聽寧覓兒道:“陪阿姐坐會兒。”
寧越點著頭,坐下了,給她掖了掖被子。
寧覓兒笑笑,道:“這次,我們算是扯平了。”
寧越不解。
寧覓兒偏頭看他,道:“上次你中毒的事,是不是一直懷疑是阿姐做的手腳?”
寧越睜大眼睛看她,想了想,微微吹了眸,道:“一開始的確懷疑過,下了毒卻不忍心傷害我的人,我能想到的只有阿姐了。”
他頓了下,抬眼看她,道:“不過,后來知道了,阿姐不會做這種事。”
寧覓兒伸手,覆在他手背上,道:“你曾說過,報仇是一定要報的,但報仇的方式卻是我們能夠選擇的。阿姐記著呢。”
寧越道:“對不起。”
寧覓兒搖了搖頭,“阿姐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你那么優秀,已經中了解元了,明年過了科考,便有大好的前程,報了仇,或許就什么都沒了。
“歐陽山長待你那么好,若是他知道這一切,會如何看你呢?還有陳囂,風月公子,青姑娘…他們跟你從前那些朋友不一樣,阿姐看得出來,你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可若是他們知道你在謀劃什么,會怎么做呢?”
她說著說著,眼眶漸漸紅了,“你好不容易走到今日,真的值得嗎?”
寧越握著她的手,放在胸口,仿若祈禱一般,道:“阿姐,你信我,好不好?什么也別做,什么也別想,好好的在京城生活下去,我會安排好一切的,什么事都不會發生…”
獵苑的比賽結束了,蕭煜隊毫無懸念的獲得了勝利。
看客們歡呼著祝賀大皇子,陳囂幾人回到休息室,商量著晚上去哪里喝酒,定要找個貴點兒的地方,好好宰蕭煜一頓。
碎玉公子道:“千觴酒莊或者無歸樓,挑一個。”
陳囂“嘖嘖”兩聲,道:“碎玉公子就是會做生意,等會兒把戰夫人和風前輩也叫上吧,白姑娘和金鳳夫人也去啊。”
之前每次聚會,兩人都沒有參加,不過,今晚是最后的慶功宴,不去似乎也不大合適,便都應了下來。
進城的時候,因為獵苑這邊有不少人一起回城,數十輛馬車在城門口排起了長隊。
陳囂坐在車架座上,正跟二寶商量著晚上的菜單,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回頭看過去——
官道上的雪掃除了,但積雪仍舊未曾消融,那襲迎風飛舞的玄色斗篷很是張揚,紅色的羽織如同星星之火,給那蒼涼的背景增添了幾分艷麗。
“戰…”
陳囂幾乎是下意識的叫了一聲,不過,剛喊出口,就發現自己認錯了人——
那兩人之中,沒有戰歌。
馬背上的玄衣神捕,當前那位年長些,神情肅然,后面那位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倒也是個熟人——
邱臨淵。
陳囂想起來了,在玄衣門考試之前,戰歌說過,邱臨淵的父親執行任務時遇到危險,邱臨淵連夜出城救人去了。
他正猜測著的時候,蕭煜伸出腦袋來,道:“哇,邱門主回來了?馥姑娘你要小心啊。”
——看來,任務順利完成了…
玄衣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