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樓的?
陳囂愣了愣,一時沒想明白這到底意味著什么…
不戒看上去倒是平靜了下來,問道:“不知燕公子在懷疑什么?”
燕無意道:“剛剛那三個殺手是什么人,認識嗎?”
陳囂搖頭,不戒沉默。
燕無意道:“和尚左肩應該中了銀針吧,看看是不是留下了一點朱砂印?”
不戒很是配合,扯下衣襟,露出左肩,赫然留了一點紅印,鮮紅如血,在這月光下看得很是清晰。
陳囂一驚,“有毒?”
燕無意笑了笑,“放心,沒毒。陳囂初入江湖,不認識這朱砂痣很正常。不過,想必和尚混跡江湖多年,定然是認識的。”
不戒穿好衣服,道:“點朱砂梅雨,易水樓十大殺手之一。”
又是易水樓…陳囂有些緊張,易水樓伏殺他們,是為了鳳眼石嗎?馥姑娘知道嗎?她現在到底怎么樣了?他們明明是來幫她的,為何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燕無意繼續介紹,“點朱砂擅暗器,以銀針殺人,每次都是直接命中獵物的額頭,銀針速度極快,傷口也極小,流的血幾乎只有一滴,甚至都不會滴落,如同在額頭點了一顆朱砂痣,所以才有了點朱砂的名號。
“點朱砂是個女子,真名梅雨,對自己的暗器功夫很是自持,從不用毒藥。不過,在點朱砂這個名號叫響之后,她倒是弄了一種藥水,無色無味無毒,涂在銀針之上,命中對手之后,都會留下一點朱砂,怎么都消不掉,倒是徹底坐實了點朱砂的名號。
“當然,這只是江湖傳言,實際上,那藥水有隱藏銀針的作用。即便是在月夜,銀針也不會反射月光,再配合對風勢的把握來消除聲音,極難發現。”
“這么厲害?”
陳囂略有些不敢置信,又看了對面的一身招搖的紅衣…燕無意用飛羽就擋住了點朱砂的銀針,豈不是更厲害?卻是完全忘了自己當時是如何發現那枚銀針的。
“另外兩個也很厲害。”燕無意說著,看了眼陳囂,道:“跟你交手的那位,是鐵扇書生曹文凱,那把鐵扇在江湖也是極負盛名,手下的人命比點朱砂只多不少。
“跟和尚交手的,是毒蜘蛛朱思思。江湖人多以為她不用武器,以毒殺人。她那雙毒掌也的確練得不錯,但實際上她最擅長的武器是絲線。絲線可輔助移動,可作暗器,但她的殺器,卻是牽絲陣。其實就是一種陷阱,在戰斗之時,將獵物逼進去,幾乎無人能逃。”
不戒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能江湖聞名的殺陣牽絲陣說得這般云淡風輕,當真是很無語…不過,想想那把火,似乎這人也有資格說這話。
燕無意頓了下,看向不戒,道:“這兩人,也位列易水樓的十大殺手之中。”
陳囂長舒一口氣,剛剛不怎么覺得,聽燕無意這么一說,才發現剛剛就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啊…
他在這邊慶幸著劫后余生,旁邊兩人的氣氛卻不怎么好。
不戒拱了拱手,道:“燕公子年紀輕輕,見識倒是不小,厲害。”
燕無意也客氣回禮,“和尚能夠找到易水樓的位置,才真是讓在下自愧不如。”
不戒笑了一下,道:“燕公子莫非覺得,本大爺與易水樓有勾結?”
燕無意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陳囂終于聽出來是怎么回事了,卻是不怎么相信不戒會做出這種事,解釋道:“燕無意,這事會不會弄錯了?因為鳳眼石的事,易水樓早就下了追殺令,應該今日或許是有人在縣衙認出了你,易水樓那邊收到消息才過來的。
“再說,若真是不戒通知易水樓的,他們的目標是你,不會不知道你去了縣衙,沒跟我們在一起。若目標是我,之前不戒就有很多下手的機會,根本就沒必要等到現在。
“那幾瓶藥也說明不了什么,之前不戒一直都在冒充飛羽大盜,應該早就遇到過這種事,那些藥也不一定就是從易水樓偷來的,說不定是從追殺他的殺手身上搶來的。”
燕無意盯著陳囂看了好一會兒,只看得陳囂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嘀咕了一句:“我說的不對嗎?”
燕無意卻是突然笑了,伸手,從懷里摸出一張紙,道:“從縣衙回來的時候,我遇到了一次襲擊,不過,對方并沒有要傷我的意思,只是給了我一封信。”
他伸手,將信遞給不戒…陳囂下意識的伸頭去看,結果還是摸著鼻子坐回來了,道:“難怪,我就說,那一把劍而已,怎么回來那么晚。”
燕無意不由好笑,道:“信上說,‘小心和尚’。”
陳囂道:“因為這個你就懷疑不戒?說不定是離間計呢?你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燕無意搖了搖頭,起身,走到前方,停在了靠近神鳥脖子的地方,道:“易水樓的追殺令也好,江湖黑道的攻擊也罷,本公子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是淡然,眉梢微微上揚,眼神帶著幾分散漫,幾分倔強,有幾分玩世不恭的少年公子的氣質,卻又帶著幾分看破紅塵一般的平和,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結合在一起,讓他的神情看上去更多的是難以理解的神秘。
陳囂聽到那兩句話的時候,是微微有些氣惱的…什么叫不在乎?那他們這些天拼死拼活的有什么意義?
可是,在看著那襲站在微光之中的紅衣,飛揚的衣擺,不知為何,他竟怔住了…那股子火氣,被一種莫名的情緒也堵住了,他不知那到底是什么情緒,感動?孤單?安慰?似乎都不對…
火靈鳥不知是覺察到了什么,突然仰頭,長嘯一聲,一個急沖飛上更高的天空——
“啊哇——”
陳囂和不戒都嚇了一跳,連忙俯身,抓住火靈鳥的羽毛,動都不敢動。而在他們前方,燕無意卻是哈哈大笑起來,沒了之前那少年老成的味道,散發著一種恣意的狂氣,灑脫,自由,如這翱翔天際的神鳥。
陳囂長舒一口氣…這才是他認識的燕無意啊…堵在嗓子眼的那口氣終于疏通了,他也不由笑了一聲,心道,這就是夫子老說的什么少年愁不愁的吧,這家伙裝深沉還真是一把好手,嘖。
火靈鳥發了會兒瘋,很快又平靜下來,繼續前行。燕無意也繼續剛剛未說完的話,道:“至于和尚…”
他回身,看了眼不戒,微微揚眉,“你到底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到底說了幾句真話,我也并不在意。不過,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很特別,我不得不小心一些。”
特別的地方…
陳囂想了想,問道:“釀焚心酒的,是個隱士?”
燕無意露出一個頗具戲謔的笑容,搖了下頭,卻道:“算是吧。”
陳囂立馬道:“放心,我們絕對不會透露他的位置。對吧,不戒?”
不戒點頭。
燕無意伸出手指,搖了搖,道:“不,誤會了。我并不是擔心那人的安全,要對付他,易水樓十大高手一起上也不夠看。我擔心的是你們,若和尚真有什么壞心眼,到時候我可保不了他。”
陳囂:“…”
不戒:“…”
這話聽著,莫非那隱士是從玄衣門退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