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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地宮

  法門寺,落日的余暉將高高的佛塔染成了金色,在寧靜之中顯出一種神圣的味道。

  法門寺平日里不開山門,除了佛誕日之類的節日之外,每月只初一、十五兩日允許香客進塔。

  陳囂上前敲門,開門的小和尚見到他的時候眼中露出詢問之色,剛想開口卻見到了陳囂身旁的大和尚,嘴角就翹了起來,道:“不戒師伯祖?您留胡子了?”

  師伯祖?

  陳囂驚了一驚,這是什么輩分…

  不戒揚了揚下巴,“好看么?”

  小和尚“噗”地一聲笑了。

  不戒作勢要打,小和尚趕緊躲了,連連道:“好看好看,有男子氣概多了!”

  不戒哼哼道:“大爺我不留胡子就沒有男子氣概嗎?”

  小和尚望了望天,換了話題,“師伯祖,您這是越獄了?”

  不戒抬手便敲他腦門,“當然是刑滿釋放。”

  小和尚揉了揉腦袋,“不是說要關三個月的嗎?”

  不戒伸手搭在他肩頭,幾乎是推著他進去了,哼道:“大爺我表現良好,減刑了。”

  小和尚狐疑的瞧了他一眼,有些不信。

  陳囂扶著馬老先生,跟著進去了,還幫著關了門。聽到兩人的對話,陳囂也目光審視的瞧了過來——不是說不是和尚嗎?不是說只是為了看一眼飛羽大盜才假扮和尚混進來的嗎?連師侄孫都認了?看上去還挺親熱。

  不戒可是一點兒都不心虛——殺手棋鬼能夠藏在五竹鎮,他堂堂飛羽大盜怎么就不能藏身于寺廟了?

  話說,陳囂帶著馬老先生離開了五竹山,為什么會跑來法門寺呢?

  因為馬老。

  陳囂問馬老先生是什么人想殺他。馬老先生說不知道,不過,他不知道買他的命的人是誰,卻能猜到那人為何要殺他。

  至于這其中的緣由,馬老說要當著法門寺的了息方丈的面說。

  ——馬老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陳囂發現不戒的神情略詭異,不過并不知道原因。

  “小悟言啊,”不戒摸了摸小和尚的腦袋,光溜溜的手感真好,忍不住又摸了摸,“方丈睡了嗎?”

  小和尚,也就是悟言,躲了躲,很是不滿,道:“方丈去了地宮,剛剛叮囑過了,讓師伯祖回來了就去找他。哼哼,師伯祖又要面壁思過了吧?悟言絕對不會再給師叔送飯的。”

  不戒略惱羞成怒,將人推開,道:“對師伯祖不敬,自個兒領罰去。”

  陳囂問道:“你什么時候給送信回來的?”

  不戒望天,道:“大師么,未卜先知裝神弄鬼什么的都是必備技能。”

  陳囂:“…”

  ——如此高深莫測的學問,這家伙說出口怎么就有種江湖騙子的感覺呢?

  法門寺的舍利塔守衛是很森嚴的,陳囂進門的時候,感覺門口兩尊金剛雕像似乎眨了下眼,背后不由冒出一層冷汗,才驚覺那是真的金剛…不過,因為方丈提前打過招呼,一路上并沒有人阻攔。

  陳囂下地宮的時候,心中略困惑,問道:“聽說法門寺的舍利子就藏在地宮,這么放外人進來沒問題嗎?”

  不戒是法門寺弟子還好說,陳囂和馬老先生可是外人,竟然就這么進去了?該說是法門寺眾僧太粗心,還是太傲慢?

  不戒撇嘴,道:“聽說而已,怎么能當真?這地方陰森得很,法門寺弟子犯了錯都會來這里面壁思過。”

  正說著,里面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這里供奉著我寺歷代方丈的骨灰,或許這便是舍利塔的由來。”

  前面已經到了地宮了,這里并沒有不戒說的那般陰森,點了數百支支蠟燭,將整個宮殿照得很是亮堂。

  而此刻,一位褐衣僧人正在剪燭芯,見三人進來,放下了剪刀,雙手合十行了禮,“阿彌陀佛。”

  這位,想必就是法門寺的方丈了。跟陳囂想象中的不一樣,這位方丈看著很是年輕,頂多只有三十來歲,面容肅然,眼神平靜,氣質倒是頗為沉穩。

  陳囂也行了禮,“大師有禮了。在下陳囂,是不戒的朋友。”

  方丈再回禮,“貧僧圓覺,陳施主有禮了。”

  陳囂眨眼——圓覺?不是了息方丈嗎?

  圓覺方丈看向不戒,露出略無奈的神情,“圓機師兄,你又惹禍了。”

  不戒望天——誰啊?不認識,大爺早就還俗了,諢號不戒。

  陳囂略驚訝,這家伙,跟方丈同一個輩分啊…師兄弟嗎?這也差太遠了,確定是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圓覺又行一禮,“馬施主,久違了。”

  馬老并沒有理他,轉頭四處看了看,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陳囂抬眼,就見大殿四周的墻壁上有密密麻麻的孔洞,大概是佛龕之類的,里面有一個八重寶函,有些在旁邊刻了字,有些沒有。

  他想起剛剛方丈說的那句話,想來那盒子里裝的就是歷代方丈的骨灰了,旁邊刻的字,想必就是死者的名字了。只是…那刻了字的神龕至少也有三四百了,法門寺的歷史有這般久遠嗎?

  圓覺方丈領著馬老先生走到一處佛龕下,仰頭道:“那邊是師祖方丈。”

  馬老先生仰頭…大殿里雖不暗,但那佛龕有些高,蠟燭的光是照不過去的,他看不清那上面的字,甚至看不到佛龕里的寶函…然而,他看著那堵墻時,眼角卻流下了一滴淚…

  陳囂恍然,原來了息大師已經圓寂了,想必,兩人生前是很好的朋友吧。

  “哼。”不戒冷哼了一聲,道:“只怕這眼淚不是為朋友而流的。”

  陳囂不解。

  不戒卻是看了馬老一眼,帶著幾分嫌惡,道:“原來是你啊,七年前…呵,我早該想到的…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陳囂略不滿,皺眉,“到底怎么回事?”

  不戒道:“你知道了息方丈是怎么死的嗎?”

  馬老低了頭,神情黯然,淚水滴在地磚上,卻是握緊了拳頭,也不知是在忍耐著什么。

  陳囂不知道,但看眼前的情形,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莫非了息方丈的死,跟馬老有關?

  陳囂對佛門并不怎么了解,知道少林寺,法門寺卻是這兩日才聽說的。不過,關于了息方丈的死,關于七年前的那件往事,卻是曾震動了整個大周朝的,江湖朝堂,幾乎無人不知。

  不過,大多數人只知道個大概,知道起因,知道結果…至于過程,江湖流傳的版本全是杜撰的。

  因為,親歷過那件事的人幾乎都死了,唯一的幸存者也失蹤了。

  不戒道:“七年前,有個西域妖僧來到中原…”

  陳囂眨了下眼,總覺得這話有些耳熟,試探著問道:“怒炎?”

  不戒點頭,“就是他,你聽說過?”

  陳囂摸了摸鼻子,“我只知道他殺了很多佛門子弟,被武林正道追殺,最后死在了玄衣門施逆行父子手中。”

  ——關于怒炎的死因,武林中人原本并不清楚,也是前段時間才傳開的。

  不戒道:“當年,怒炎入關之后,第一個盯上的,就是法門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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