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囂原本覺得自己挺冤的,但看著這假和尚,就覺得自己也不算冤了…嘖,說起來,他們被關進來,還都跟同一個人有關,也算是種緣分。
假和尚雖然說自己不是和尚,卻有個很和尚的名字,叫做不戒。
不戒雖不是飛羽大盜,但也的確很有幾分本事,說要逃出去的話也并不是信口開河。就在當天晚上,他就不知從何處摸出了一根鐵絲,打開了牢房…然后,兩人打暈了獄卒,十分順利的越獄了。
兩人跑到縣城三里外才停下,陳囂跟上不戒的時候,想起之前使勁兒追燕無意的場景,不由得暗自感嘆——
冒牌的終究是有差距啊。
他的輕功不好,燕無意、戰歌、崇吾,還有阿馥,隨便拉一個人出來都能把他扔得遠遠的。不過,他此刻覺得,跟上不戒還是沒多大困難的。
不知道不戒在見識了燕無意的飛羽訣之后,還有沒有信心繼續冒充他。
嘖,莫名的很期待兩人的會面。
“你傻笑什么呢?”不戒朝他翻了個白眼,道:“看來獄友的情分上,救命之恩就不用謝了。大爺我走了,就此別過!”
“等等!”陳囂一把拉住他,問道:“你去哪兒?”
不戒道:“自然是去找那個膽敢冒充本大爺的小賊。”
陳囂忍著笑,道:“我幫你。”
不戒斜了他一眼,“就你?”
陳囂道:“多一個人多分力量么。”
不戒撓了撓下巴上的胡茬,上下打量了下他,道:“要本大爺帶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會死人的哦。”
陳囂感覺有些不對,問道:“怎么說?”
不戒撇了撇嘴,道:“如今幾乎江湖上所有的殺手都在追殺本大爺,跟著我很危險。”
陳囂很是驚訝,“為什么?”
不戒道:“本大爺偷了易水樓的鳳眼石戒指。”
——那語氣,當真是很驕傲。
陳囂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雖然不知道鳳眼石是個什么東西,但聽著就很厲害的樣子…他比較在意的是:“是你還是飛羽大盜?”
不戒瞪他一眼,“本大爺就是飛羽大盜!”
——別想套我話。
陳囂可不想跟他爭辯這個,問道:“那你究竟偷了沒?”
不戒哼哼道:“當然沒有。這是殺手界對飛賊界的警告。這十多年來,江湖黑道素來以易水樓為尊,可這一年來,飛羽大盜…本大爺我橫空出世,搶了易水樓不少風頭,他們看不慣。不過,黑道也有黑道的規矩,他們想殺我,自然要找個由頭。”
他說著摸了摸自己的光頭,道:“我懷疑,上次法門寺的事,也是易水樓做的,就是想敗壞本大爺的名聲。”
陳囂覺得這番解釋很是不可思議,起初是不大相信的,可是轉念一想,從前聽過的江湖故事不也有很多類似的事情嗎?習武之人么,總是不服輸的,為了什么輕功第一的名號就能爭得頭破血流的。如此,易水樓為了穩固自己的黑道老大的地位震懾一下飛羽大盜,也沒什么不可能的。
而且,之前在西域,馥姑娘也要殺燕無意。如此說來,易水樓正在追殺飛羽大盜的事,多半是真的。
他原本覺得,他與不戒都因為有人栽贓飛羽大盜而入獄是巧合。可如今想來,這之中未免沒有聯系…嘖,上次鳳羽釵,這次是鳳眼石,燕無意這是跟鳳凰扛上了?
不戒見他一臉沉思,拍了拍他的肩,“害怕了吧?好好練功吧,小伙子。”
他個子比陳囂矮點兒,拍他的肩膀有些夠,那一張不夠沉穩的臉說這種老氣橫秋的話也顯得十分的違和,不像是勸退的,倒像是想勾著人跟他走。
陳囂倒是不在意他的嘲諷,問道:“不戒,你知道上哪兒去找那個冒牌貨嗎?”
不戒倒是愣住了,道:“去易水樓打聽…呃,易水樓在哪兒呢?”說著,疑惑的瞧他一眼,“你小子有線索?”
陳囂笑了,點頭道:“我們合作如何?”
不戒望天,猶豫半晌,終于點頭同意,“好吧。不過,死了大爺可不給你收尸。”
扶風縣衙,停尸房。
戰歌推開房門,就見青離正靠墻站著,還帶著手套,面前的長桌上蓋著白布,想必就是棋老鬼的尸體了。
聽見聲音,青離抬頭,見他神情有異,問道:“怎么了?陳囂不會連你都不信吧?”
戰歌道:“沒見著,那小子逃了。”
青離一愣。
戰歌很是不爽,道:“這家伙,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這下就算是沒罪也成了畏罪潛逃了。”
青離微微一笑,道:“怕是等不及了吧?”
戰歌其實一早就回來了,在聽說了事情的經過之后,并沒有第一時間去見陳囂,而是去了案發現場調查了一番,等到半夜了才回來。
他這般做,一方面是第一時間了解案情,另外,也的確是想給那家伙一個教訓,真是,現在是什么時候,竟然想著去賣藝賺錢…
戰歌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道:“無妨。跟他一起逃跑的還有個小賊,我剛剛看了那小賊的案卷,有些眉目,大概能猜到他在火場里發現了什么。他逃走了也好,說不定能夠找到些意料之外的線索。你這邊呢?有什么發現?”
青離道:“棋老鬼會武,擅長的應該是暗器,很可能就是棋子。尸體沒有外傷,也沒有中毒,死因是筋脈盡斷,奇怪的是,棋老鬼死前喝了很多酒,體內還有燒傷的痕跡。”
戰歌不解,“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又是丹燭蠱?吐蕃王不是保證說這東西不會再出現?”
西涼寨的案子結案之后,大周特地寫了信問吐蕃王有關丹燭蠱的事。那邊回復說,丹燭蠱很難養,出了吐蕃王族的墓地絕對活不過三個月。而如今,那墓地里的丹燭蠱已經都毀了,吐蕃也絕不會再養這種東西。
青離道:“明城師父說過,除了丹燭蠱之外,還有一種方式,也能夠讓人體內著火。”
戰歌自然記得,“你是說,至熱內力?”
青離點頭。
戰歌將手放在唇邊,弓著食指抵著牙齒,“真的是沖著那只紅毛鳥來的?”
青離瞧了他一眼——白毛怪紅毛鳥的,給人取的外號倒是不少,一個比一個沒水準。
她想了想,繼續分析,道:“棋老鬼筋脈雖有燒傷,但并不嚴重,另外,從內臟的出血情況來看,他應該是被震死的,不是被燒死的。他的血液中殘留有酒,酒能助燃,估計兇手的內力不夠純凈,也就是說,不夠熱。”
戰歌望了望天,“我又沒說什么,你倒是先替他開脫起來了。”轉身幫她收拾刀具,道:“走吧,先吃飯,小希熬了湯,來來回回的熱了好多趟了,站在外面都不敢進來叫你。”
青離道:“你還沒告訴我,你昨晚去哪兒了。”
戰歌道:“跟馥姑娘談了談。”
青離瞥了他一眼,“確定不是打了一架?”
戰歌露出一個略無奈的表情,從懷里掏出一張紙來,遞給她,道:“我知道棋老鬼是什么人了。這個,幫忙送給碎玉閣。”
青離打開那張紙,看了看,卻見上面畫了一張圖,畫的是一枚紅寶石戒指——
那顆紅寶石很大,形狀很像是一只眼睛。
這張圖畫得很是細致,旁邊還有用蠅頭小楷做了注解,詳細講了這戒指的材質、構造之類。
青離微微蹙眉,這戒指讓她想到那支丟失的鳳羽釵…她問道:“這是什么?”
戰歌背著醫藥箱,推著她往外走,嘴角微挑,笑道:“你看那么多書,難道沒聽過鳳眼石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