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玉門附近的一處高山上,站了兩個人,一黑一白。
黑衣的那人長得很是瘦削,凸出的顴骨,凹陷的眼窩,看上去很是可怖。
白衣的那位倒是長得略體面,但那一身泛黃的白衣,跟喪服死的,配上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也是夠嚇人的。
這兩人,正是巫醫谷的殷老鬼和花妖醫。
殷老鬼是被花妖醫拖出來的。之前聽說,殷老鬼拿到了重瞳目和長生血,花妖醫就知道他會來闖山。
之前在息玉門禁地,走在崇吾等人前面的,并不是楊老板,而是他們。
幸好,昨晚的息玉門夠亂,沒人注意到他們。
如此,也不會有人想到,巫醫谷跟那個地方,有什么聯系。
“空的。”殷老鬼被綁成了一顆大粽子,不過,他卻在笑,“嘎嘎嘎”的笑聲略滲人,但他笑得很是真誠,“我就說他沒有死…嘎嘎嘎…他沒有死…”
花妖醫瞥了他一眼,道:“你既那般相信他沒死,又何必心心念念著重明目和長生血?”
殷老鬼并不生氣,笑聲停了,嘴角卻是怎么都收不住,“他離開的時候說,我們要乖乖的。這些年我們都很乖,西域江湖都已經忘了巫醫谷從前的威名了。可是,他沒有回來…沒有回來!”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神情帶著幾分孩子般的天真,如同一個撒嬌的老孩子。可是,在說到最后的時候,表情又猙獰起來,惡狠狠道:“壞孩子才能得到更多的關注。你說是不是?”
話音落地,天空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長嘯——
不是一般的野獸,而是鳥鳴聲!
它出來了?!
兩人幾乎同時抬頭,看向息玉門的方向——
噴涌的天河,散落的天火,還有…翱翔九天的紅色大鳥…
——或許,明日就會有昆侖山出現鳳凰的傳聞吧。
不過,他們很清楚,它不是鳳凰。
素來鎮定的花妖醫不由睜大了眼睛,怒目道:“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自己到底把什么東西放出來了嗎?”
殷老鬼卻是又笑了起來,“嘎嘎嘎…那個人死了,沒人能駕馭得了火靈鳥…嘎嘎嘎…要亂了、亂了!”
陳囂等人乘著神鳥,離開了息玉門。
崇吾幫眾人解火毒,控制著不讓真氣流到腦部的筋脈,便對記憶無礙。不過,這樣只能不能將火毒徹底根除,只是短時間內不會發作而已。
燕無意坐在神鳥的脖子上,仰天大笑,道:“小紅,咱們在這附近多飛幾趟,氣死這幫老頑固。”
這看上去跟傳說中的鳳凰很是相似,被息玉門奉為神鳥,也是很正常的。只是,此刻他們崇敬了數十年的圖騰被個外人拐走了,心中肯定是不好受的。
陳囂望了望天,覺得這位吳先生…哦,他不姓吳…這位燕公子的性格,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惡劣。
戰歌道:“玉龍幫的楊老板不知所蹤,他的目標很可能就是小紅。不只是玉龍幫,這附近也不知還有多少人盯著,我們這般招搖的帶著息玉門的至寶出來,能給息玉門省去不少麻煩。”
玉龍幫的楊老板失蹤了。
也不知道是摔死了,還是淹死了,或者是逃走了。
原本戰歌是想在息玉門停留幾日,仔細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入侵者。可是,那位長胡子族長似乎很是生氣,命令他們立即離開,門中弟子也沒一個為崇吾求情的。
戰歌很是不甘。不僅僅是因為就這么讓楊老板逃了,更是因為明城…生死不知。
陳囂和馥姑娘說過當時的情形,陳囂還一臉的自責,說什么都是他的錯…但戰歌還是不敢相信明城已經死了。
他讓小豬悄悄在谷中找了一圈,可也是沒結果。
“說不定大和尚已經出去了呢?”戰歌這般安慰自己。明城的武功,可不一定比他家老頭子低,怎么可能這么容易死了?
神鳥越飛越遠,崇吾安靜的站在最后面,看著腳下那片山谷,穿過山谷的那條河,還有周圍如天塹般的雪山…他素來寡言,不知該如何表達此刻的心情,甚至連更多的表情都沒有,不過,眾人都能看出來,他很難過。
戰歌、燕無意和馥姑娘都是自小就離家的人,倒是很能理解他,卻也沒多說什么。
離愁別緒什么的,那是文人的把戲,江湖人本就是身如浮萍命如草芥,沒那么多功夫去感慨。
陳囂倒是有心安慰他幾句,不過他并不太理解崇吾的心情——不就是被趕出家門了嗎?他打小就想出來闖闖…
“崇吾,外面的世界很大的,出來看看也是不錯的。”陳囂想了想,道:“等過個一年半載的,你家師父的氣消了,你再回來就是了。”
崇吾眨了眨眼,似乎找到了一絲希望,“真的?”
陳囂點頭,“當然。我從前闖了禍,我家老娘也經常氣得扔鞋墊,趕我出去,讓我滾蛋,說什么不許回家之類的。可要是我真不回家,第一個出來找我的,定然也是我娘親。”
說著,笑了笑,“都是親人,你要回去,你家師父還真能打斷你的腿不成?”
一刻鐘之后,燕無意終于讓神鳥降落了。若非戰歌的提醒,他其實還想多飛幾圈的。
陳囂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總覺得這家伙前世定然是只鳥,輕功好就算了,竟然還這般討鳥喜歡。
他略羨慕,也略不甘心,看著那神鳥的眼睛,道:“分明救你的人是本少俠,為何你竟認了旁人為主?”
神鳥瞧了他一眼,然后,揚了揚腦袋,一臉的不屑。
“嘿!”陳囂怒了,擼起袖子,“本少俠今日非得教訓教訓你這只忘恩負義的鳥。”
“噗。”
不等他出手,神鳥便張嘴,噴了他一臉的火焰。
陳囂黑了一張臉:“…”
——遲早烤了這蠢鳥當晚餐。
戰歌望天:“…”
跟只鳥較什么真?不夠幼稚的。
燕無意笑得前仰后合,道:“你這家伙,可別忘了,最后可是小紅救了我們所有人。”
馥姑娘也道:“滴血的是我,喊出咒語的也是我,跟你有什么關系?”
戰歌摸著下巴,道:“只是,那禁地的陣法,到底是什么人布置的?”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一群人跑了過來,身穿皮甲,手持長槍,正是守在陣法外面的桑株關軍隊。
當先那人就是皮一峽。
“戰歌?”皮一峽是見到神鳥趕過來的,卻沒想到是戰歌他們出來了,“可以啊,竟然弄了只鳳凰出來?”
燕無意見他伸手要摸,抬手就拍開,道:“嘿,讓你摸了嗎?”
皮一峽撇嘴,“小氣。”
陳囂解釋道:“皮大哥,小紅的脾氣不大好,火焰有毒。”
皮一峽想起了阿擇,道:“就是這家伙?嘖,小紅?誰起的名字,這般沒水準?”又看了眼戰歌,“戰歌兒,你不行啊,玄衣門在,怎么還讓個江湖小賊得手了?”
戰歌略無奈——這家伙深得鳥心,他有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