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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巖熔

  范不歸站在星河之畔,手中握著的彎刀如月,周身似有一陣旋風升起,氣勢不斷的攀升著…也不知楊老板給他吃了什么,原本只剩下一口氣的人,竟爆發出了比平日更強的力量。

  明城雙手合十,輕嘆一聲:“阿彌陀佛。”

  就在他張嘴之時,范不歸動了。

  他的身法很快,在大和尚第一個字落地之時已經到了近前。他手中的刀更快,在大和尚說完四個字之時已經刺出了十來刀,每一刀的角度都十分的詭異。

  他相信,即便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大周朝的戰神戰無鋒,也躲不過他這一刀。

  大和尚的確沒有躲開——

  他伸出兩只手指,捏住了那刀的刀背,輕輕淡淡的,姿態如同拈起一支畫筆。

  范不歸震驚不已,“拈花指?你是萬佛宗的人?”

  明城道:“萬佛宗乃天下佛門之宗,貧僧不過一介畫師,不敢與佛宗相提并論。”

  范不歸用力,想要拔出那把刀,卻怎么都無法撼動。

  明城閉著眼,神情卻帶著幾分悲憫,“何苦執著?”

  這般說著,竟突然松了手。

  范不歸一時不察,猛地往后退了好幾步,差點跌入一旁的暗河。他喘著氣,看著對面的大和尚,不知為何,竟錯覺自己面對的是一座大山…心中生出一種無力感。

  范不歸咬了咬舌尖,讓自己清醒了些,伸手從衣襟中摸出一只黑瓷瓶,將里面的丹藥悉數倒出,也沒數,就那般一股腦的倒進了嘴里,如同吃蠶豆一般吃了下去。

  幾乎瞬間,他周身的氣勢再次攀升,體內氣血翻涌,一張臉漲成了血紅色,身體似乎都胖了一圈。

  他張開雙臂,仰天長嘯一聲,如同野獸般的嘶吼聲回蕩在地道之中,帶著陣陣回音…他便在這回音之中,以一種決然的姿態往前沖了過去。這一刀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快,帶著幾分悲愴之意——

  明城仍舊閉目垂頭,眼看著那一刀就到近前了,卻沒有躲,也沒有動,像是要硬接他這一刀。

  范不歸笑了,大喝一聲,“吾王——歸來!”

  說著,竟直接將那一刀甩了出去,身體朝明城撲了過去——

  此刻,他臉上的血管已經凸出,面目猙獰,如同地獄歸來的魔鬼。

  明城抬手抓住了那把彎刀,終于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皺眉…突然,他變了臉色,卻是驀然回頭看了一眼——

  地道入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兩個人影趕了過來,當先那人提著劍跑得飛快,伸出手似乎想要拉住他,大喊道:“明城師父!”

  “趴下!”

  明城幾乎是嘶喊般的吼了一句,同時,雙手伸出,抓住范不歸的雙臂,竟抱著他往一旁的星河一躍而下——

  “轟——”

  地動山搖,河水如噴泉般涌起,似焰火般散落,巨大的爆炸聲久久回蕩。

  過了好半晌,周圍才漸漸安靜下來。

  陳囂抬起頭來,看著前方的道路,目瞪口呆——

  火焰燃燒著,紅色的液體自洞頂低落,自巖壁滑下來,這景象…這巖石…竟然融化了!

  馥姑娘站了起來,也是一臉的驚愕,“這…是河中的發光水草?它們到底是什么?”

  陳囂并不在意巖石為何會燃燒,也不想知道那發光的到底是水草還是什么其他的東西…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河道——

  紅色的巖漿升騰起白色的水霧,什么都看不清。

  “明城師父!”

  陳囂瘋了一般的跑過去,不過,沒跑兩步就被馥姑娘拉住。他回頭,瞪著她,吼道:“你做什么?!”

  馥姑娘放了手,卻反手就甩了他一耳光,冷冷道:“你要做什么?想死的話,現在就跳下去,興許還能給大和尚做個伴。”

  河中的水能夠融化巖石,掉進去會有什么下場,可想而知。

  陳囂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去想——

  若不是他突然來了,若不是他還未搞清楚狀況就莽撞的跑來幫忙,若不是為了不讓那爆炸波及到他們…明城就不會跳下去,也不會死…

  為什么?

  為什么又是這樣?

  之前是李大當家的,如今是明城師父…還要多少次,他還要害死多少人,才能學會穩重一些,小心一些…

  陳囂緩緩蹲下,將腦袋埋進臂彎里,沉默著,或許在流淚,或許沒有…

  馥姑娘沒再說什么,撐著傘,靜靜的站在他身旁,看著那血紅的巖漿滴落,又再次凝結…最終只留下一片焦黑。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的火焰已經熄滅,河流上的水汽已經消散,流淌的星河仍舊如夢幻般美好。

  陳囂終于抬頭,起身,往前踏出了一步,道:“走吧。”

  馥姑娘跟上,走出十來步,突然聽見前方傳來一句——

  “馥姑娘,謝謝你。”

  馥姑娘抬頭,前方的人沒有回頭,走得很平靜,不過,她知道,這平靜之下也藏著一條河,如同身旁這條平靜流淌的星河一般,隨時都會爆發。

  “不客氣。”她淡淡道,“若是你執意要求的話,本姑娘不介意再來一巴掌。”

  陳囂終于有了些表情,似是笑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真的挺疼啊。”

  “剛剛那是什么聲音?”戰歌回頭,看了眼身后的方向,“我怎么感覺有些…心慌?”

  燕無意笑道:“怎么?戰大人這是害怕了?”

  戰歌卻是沒笑,微微皺了眉,道:“本公子的第六感一向很好。是追兵到了嗎?”

  崇吾道:“息玉門弟子,絕不會踏進禁地半步。”

  燕無意對此很是不解,問道:“難道規矩比全族的性命都重要?你師父到底是哪來的自信?”

  崇吾偏頭,稍微想了下,道:“師父說,此生若是有幸再次見到那種力量,便是死也無憾了。”

  燕無意問道:“設下封印的那個人?”

  崇吾點頭,又搖頭,“是兩個人。”

  燕無意微微仰頭,眼中也露出幾分神往之情,道:“二十年前的江湖,當真是英雄輩出的年代。”

  “也是死人最多的年代。”戰歌接了一句,略不以為然,“什么英雄,都是多少尸骨堆起來的虛名,有什么好羨慕的?”

  燕無意聳肩,“你這人當真掃興。”

  戰歌沒理他,指了指前方,問道:“從這里下去?”

  河流在這里便消失了,前方是個深不見底的黑洞。站在洞穴邊緣,能夠看到底下的紅色火光,如同地獄的眼睛。

  戰歌突然發現了什么,走近了些,伸手摸了摸洞穴邊緣的一塊石頭,道:“有人來過這里。你不是說這條密道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嗎?”

  他這話是問崇吾的,崇吾不知如何回答,皺著眉想了許久也沒想出答案…

  戰歌:“…”并不是每個問題都要回答啊,為什么有種欺負良家少年的感覺?

  燕無意站到洞穴邊,道:“天下哪有真正的秘密?本公子也非息玉門弟子,不一樣進去了。現在不是追究這些事的時候,我們得抓緊了。”

  他說著,又道:“我先下去。這下面是個水潭,水中有火毒,你們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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