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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說著,已笑瞇瞇來到了穿封狂的桌前,將水壺雙手奉上道:“小英雄,這是你的酒,看你酒量過人,所以這次給你盛的酒,比昨天那種還要濃烈,可得把持著點!”

  說完,不由做了個鬼臉,接過穿封狂手中的一錠銀子,便退了下去!

  難怪這茶館生意如此興旺,單憑這小二的圓滑和處事,都會引來不少回頭客!

  二人離開茶館,如飛一般地趕往睢水一帶,可睢水地闊水廣,這一時半會,又到哪里去找漢王的潰軍呢?

  二人徒勞一天,根本沒有找到漢軍的任何馬跡蛛絲,程慕雪因擔心哥哥張良的生死安危,不由哭倒在穿封狂懷里,泣不成聲。

  穿封狂覺得甚是納悶,這楚軍再怎么兇狠,也不至于以三萬兵力半日之內消滅掉漢軍的五十六萬雄師吧!

  即便漢軍逃散睢水一帶,也該是大部隊逃散,總該留有些許蛛絲馬跡才對。

  他緩緩神道:“程姑娘,別哭了,或許那幾個喝茶的人是把情況搞錯了,要不我們再去彭城探探究竟!”

  說著,便幫她擦干了眼角的淚水!

  程慕雪雙目微紅,喃喃地道:“事不宜遲,那我們趕緊回彭城吧!”

  兩人毫不耽擱,又火速往彭城方向趕去!

  這樣來回震蕩,程慕雪身子骨實是有些難以支撐,但為了早一分鐘知道大哥的安危,她已算是不遺余力了!

  又走出里程,穿封狂見她柔膚弱體,頓時心疼地道:“還是我背你吧,這一路顛簸,已怪辛苦你的了!”

  程慕雪深感寬慰,微笑道:“不要緊,我還能挺得住,你這樣陪著我顛沛流離,也挺難為你的!”

  穿封狂忙道:“這是哪里的話?我們現在已不分彼此,何談難不難為情的。”

  說著,便一把將程慕雪托上了背,二人便急若流星,向彭城方向疾馳而去!

  程慕雪臉上露出甜甜的笑意,在穿封狂寬大的背上,好有安全感,不由輕聲說道:“以后別再叫我程姑娘了,行嗎?”

  穿封狂邊行邊回道:“那以后我就叫你慕雪吧,怎么樣?”

  程慕雪沒有作聲,心里樂滋滋的感覺,已經讓她不知如何作答,身子不由地貼得更緊了些!

  兩人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之中。

  疾馳數里,程慕雪貌似已沉沉睡去,半晌沒有作聲,想是這兩天的反復顛簸,她定已困乏不堪,奔跑間,穿封狂甚是小心,深怕把她給震蕩醒了!

  穿封狂越跑越覺得不對勁,只感覺背部漸漸發涼,勁部也粘上一些粘液,一股股濃郁的血腥味,不時傳入鼻中!

  愴慌之余,又從他勁部滴下幾滴血液來,將胸前的衣服染紅了一大片!

  他看著胸前的那片血跡,即知事態的嚴重,想是那半晌無語的慕雪出了什么事?

  不由扭頭輕輕向著程慕雪一連叫了兩聲,可她并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錯愕之下,不禁雙手一松,輕輕將程慕雪從背上放了下來!

  程慕雪的身體,有如泥濘一般,倏地癱倒在地,根本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眼下一幕,尤是晴天霹靂,頓讓穿封狂怛然失色,身子不由微微晃了幾下,已不由自主地倒退了數步。

  只見在程慕雪的背部,不知何時?活生生被射入三支箭羽,那三支箭羽皆是力透穿心,因被傷及到了要害,才導致她悄無聲息地死去,而自己,竟絲毫沒有察覺!

  其中一支箭羽已穿過她的心臟,直透胸部,血液從胸前的傷口處緩緩流出,滲濕了她和穿封狂的衣衫,也難怪穿封狂會感到背部一陣陣冰涼。

  她的嘴角,鮮血直流,一直順著穿封狂的勁部而下,順勢留向他的胸部,將他胸部的衣襟,透濕了一大片!

  穿封狂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剛才還在和自己議論風生,轉瞬間,就這樣陰陽相隔,這純粹就是禍從天降,難以令人置信!

  他強忍哀痛,向四周望了望,只見在遠遠的一片黃沙中,駕馳著一幫鐵騎,因離得太遠,又煙塵障目,難以估算出其數量多少。

  穿封狂頓時咬牙切齒,慕雪定是遭這幫楚軍鐵騎在背后偷襲致死的。

  楚軍!楚軍!又是這幫窮兇極惡的楚軍,定與你們勢不兩立!

  誓要將他們一個個斬盡殺絕!

  他緊緊攥了攥拳頭,許久才緩過神來,可那幫狂妄的鐵騎,隨著一陣高揚的黃沙飛塵,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簡直悲不自勝,一切與楚軍有關的那一幕幕,又一件一件撞擊著他的大腦,他不禁雙膝微軟,“撲通”跪倒在了程慕雪的尸體之前!

  他喉間已哽不出只字半言,雙目潤濕,眼角已淚珠滾落,望著渾身血染的程慕雪,不禁一陣仰天長嘯。

  只見他微舉的雙手戰戰巍巍,喉間的獅吼賽似震天雷鳴,頓時四周揚塵飛沙,聲嘯破天,可他心中的悲慟,任其吼破喉嚨,只是有增無減!

  穿封狂跪在黃沙之上,不禁仰天長問:“為什么?為什么?…”

  的確,感覺這所有的不幸,都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穿封狂這般年紀輕輕,卻面臨了太多太多的生離死別,這一次也不例外,他深深望著程慕雪那張無法挽回的臉,不禁戰巍著手,慢慢除去她身上的箭羽和沙塵!

  她身上的血跡皆已凝固,還有一點溫軟的身子,早被血跡模糊了青秀,只有那張散在發前的臉,被穿封狂清理得尤其干凈,雖然鐵青,但仍是那般楚楚動人!

  不覺已時至黃昏,穿封狂將一水壺烈酒,已飲之殆盡,見他渾渾噩噩,悲痛萬分,輕輕將程慕雪的尸體抱入懷中,朝彭城方向舉步而去!

  他絕不能就這樣將程慕雪的尸體埋沒在這一片黃沙之中,得找個幽靜之地,將她安葬,她已經受了太多的俗事紛擾,須得有個安靜的地方,還她一片安寧!

  穿封狂時快時慢,心里的哀思,起伏不定,徑直來到了那片密林之中!

  趁著月色,那晚留下的材火灰燼,依稀存在,和程慕雪溫情柔意的一幕,又在他腦間一閃即過…!

  他曾聽說過,被火燒過的地方,會變得很肥沃,他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塊土地,以做為程慕雪的清凈之地!

  花了幾個時辰的時間,一個龐大的墳堆,已被他修砌完畢,他靜坐在墳前,又將水壺之中所剩的酒一飲而盡,似酒勁迸發,趁著酒意,便不知不覺地靠在墳頭上,昏昏睡去!

  這里倒是幽然清凈,又有著兩人最甜美的回憶,穿封狂將程慕雪安葬于此,實是最好不過的抉擇,想程慕雪對他以身相許,一片真心,能讓她安葬于這付出溫香軟玉的一抔之土,也大可讓她慰藉九泉之下了!

  天已破曉,熟睡中的穿封狂,被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給驚醒了過來。

  他雙目微紅,緩緩立起身來,望了望這堆新土,心里尤似刀割一般,他強咬了咬牙,決定給程慕雪樹碑立牌!

  他向四周看了看,見在不遠處有一面平整的石頭,便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見石頭深埋,想要取出,勢必得費九牛二虎之力。

  他正是滿腔怒火,正找不到泄憤之處,瞠了瞠眼,找了個平整之地,站穩了雙腳,暗運神力,雙手捧住石頭便開始用力。

  只見他漲得滿臉通紅,那塊大石頭已微微見動,穿封狂突地大吼一聲,那深埋深山老林的一塊千斤巨石,硬是活生生被他拔了起來!

  穿封狂真不愧是身具四大戰神之力的武狂,方拔起大石,便取出手中寶劍,頓時起劍狂舞,將石頭四面削得平平整整,便龍飛鳳舞般,在石面上刻出幾行字來!

  他運力將刻好字的石碑搬于墳前,在墳墓的正前方,用劍戳了一個深坑,便將石碑立于深坑之中!

  只見在石碑上朗朗寫著“愛妻程慕雪之墓”的七個大字!

  他背負著張良托付的遺憾,懷揣著慕雪留下的哀思,加之慕雪對自己的一片赤誠,于情于理,都該對她以愛妻相稱,這也可以讓對自己情深義重的慕雪含笑九泉了!

  他又是獨自一人行走在江湖之中,他款步走進虞恩茶館,那小二既往如前,笑盈盈迎了上來道:“小英雄,今日可否帶上了水壺,且先給我,小的先給你裝滿再說!”

  穿封狂面如土色,只冷聲說道:“先給我搬上十壇最烈的酒來!”

  說完,便冷冷地坐在了一個角落里!

  小二也懂察言觀色,見穿封狂心情這般不順,便沒敢多言,依穿封狂的吩咐,一口氣搬上了十壇最烈的酒來!

  穿封狂沒叫菜也沒喊茶,就獨自一人坐在角落,喝了一壇又一壇!

  因彭城戰亂未復,這幾日茶館的生意也甚是蕭條,茶館內僅幾人在那里喝茶論道,見穿封狂這般喝酒,貌似都從未見過,俱都面面相覷,瞠目結舌。

  大致已連續喝了四五壇酒,因此酒酒勁過猛,穿封狂似已大醉酩酊,但他仍在不停往嘴里灌酒,

  似求死一般,越醉越喝得帶勁,不由仰天暢作道:“吾非武狂吾自狂,煮酒仗劍問天涯,天生萬物非我處,吾非圣賢亦尋常”!

  他話音方落,突從門外走進一位中年男子,徑直對著穿封狂走了過來,邊鼓掌邊嘆道:“好一個孤獨仗劍走天涯的詮釋,把酒問盞,扼腕長嘆,莫非‘家國’二字,真乃湖海之士啊!”

  穿封狂對來人毫不理會,裝著沒看見一般,只管往嘴里灌酒!

  那人又道:“英雄不相理會,那我騰沖也不便再打攪了,告辭!”

  穿封狂一聽騰沖二字,立即怔了怔道:“既是常山獨龍到此,何不共飲一壇!”

  此人乃常山一帶有名的獨行俠,因善使一套鞭法,名喚獨龍鞭,此鞭法早因觸者傷,碰者亡而馳名。所以他被江湖中人喚作常山獨龍,實名叫騰沖,故常山獨龍騰沖!

  騰沖哈哈笑道:“英雄如此賞臉,我騰沖便不客氣了!”

  說著,將手中獨鞭往桌上一擱,便坐在了穿封狂的對面,朝著小二喊道:“小二!”

  小二樂呵著應聲跑了過來,道:“這位英雄有何吩咐?”

  騰沖笑道:“這可有點為難小二哥咯,能不能給我們弄幾個下酒菜過來!”

  邊說,已邊向小二遞過一錠銀子!

  小二微笑著接過銀子,道:“英雄客氣了,我們這里雖不做菜食,但恰巧店中幾位伙計還沒吃飯,剛弄了幾個小菜準備出席,若不嫌棄,我便先給兩位英雄盛上,叫他們再重做一份,如何?”

  騰沖哈哈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須臾間,小二已用托盤將幾個小菜端了過來。

  騰沖開啟一壇酒,向穿封狂敬了敬道:“英雄,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這一壇,我騰沖先干為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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