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薰衣草山莊籠罩在紫白的光幕。
正對門口的道路盡頭,鐵柵欄門敞開著。
“吱吱…”黑色加長版豪華轎車快速碾過木板鋪筑的橋梁,停在鐵柵欄門前。
車子停下,佐木和劍持勇登時打開車門跳下車,七瀨美雪緊隨其后。
金田一回頭看著縮在后座角落里蓋著紫色線衫外套,瑟瑟發抖的和泉櫻,“櫻你留在這吧!”
后者沒有回應,渾身顫抖。
包括司機小宮山吾郎在內的五人沿著徑直的石塊路前往盡頭的薰衣草山莊。
門把一擰,佐木推開門。
屋內的景象就像是來過一波盜賊,一片狼藉,不僅柜子座椅,畫架等四處散亂傾倒,墻壁上的畫作也都被扒下隨意丟棄在地面,或者斜吊在那。
“咔咔”,白色塑膠鞋踩在破碎的畫框上。
“這…這是…剛才的那部電話果然…”金田一看著躺在折斷的畫筆中的深色電話,半晌才說出話來。
“畫!主人他在釣魚的那幅畫…”神色慌亂的小宮山吾郎指著墻壁上的一處空白,那里貼著一張怪盜紳士的招牌小卡片。
“釣魚?”抓著墨傘的佐木沉思片刻,突然嚷道,“難道是在橋下的河邊嗎?”
“走,去看看!”
幾人經過豪華轎車,和泉櫻靠在車子旁,看到五人跑過來,就顫抖著聲音問:“怎么樣?爸爸他…”
“那個…可能在河邊…”金田一和佐木一時間都不知道回答什么。
“嘩嘩…”湍流不息的小河清澈見底,蒲生剛三的尸體穿著戶外的橘色防水服,扭曲著身體趴臥在兩塊河邊的石塊上。
石塊被血液染紅,像是盛開的血花。
黑色的塑料魚竿倒在尸體身上,前端伸出到河面上方。
一頂淡黃色的圓邊釣魚帽,隨意丟棄在尸體的腿旁。
除此之外,一張卡片掉落在石塊旁邊的巖面上。
居高臨下看著這一幕的眾人都不禁目瞪口呆。
喉結滾動,佐木默默咽下一口唾沫,懸崖底下的這一團被砸爛的肉,深深沖擊著他的視覺感官。
徐徐的風吹動胸前的黑色領帶,劍持勇懷著難以名狀的心情說道:“又做得和畫上的一樣了…”
披著紫紅色線衫外套的和泉櫻緩緩走過來,聲音嬌弱,“爸爸…”
隨即她雙眼一咪,暈跪到草地上。
“櫻!”穿著紅白條紋襯衫的金田一趕緊去扶住她。
主屋前院的噴泉。
“真的假的啊大叔?”換了身衣服的金田一不甘心問。
“嗯,雖然按照你們說的讓警官們調查過了,但那時候從本館中消失了人影的人一個都沒有啊!”劍持警部擺擺手,面露無奈之色。
“也就是說所有人都有著不在場證明嗎?”佐木輕吁短嘆,同樣有些不太甘心。
淡綠墻壁,深色木地板的走廊。
“如果當時所有的人都在本館的話,那究竟又是誰,以怎樣的手法把蒲生畫匠給殺掉了的呢?”拿著本館和薰衣草山莊的平面布置和路線圖的金田一低頭自言自語。
瞥了眼他手中圖佐木問了句,“沒有從本館到薰衣草山莊的捷徑嗎?”
“沒有,只能從那條開車的路線途徑木橋抵達,需要十分鐘左右!啊…實在是想不到啊!”金田一用右手瘋狂抓撓著頭發。
“再和你說個不妙的消息,劍持大叔說,那張留在薰衣草山莊的卡片,和兇手在殺害梅津里美時所留的卡片不同,署名中的‘怪’字豎線是勾起來的,和前天我推斷是真正的怪盜紳士所留在薰衣草山莊的那張卡片相同。”
“你說什么?”金田一有些煩躁,“那更加頭疼了,只是筆誤嗎?難道說…真的只有一個怪盜紳士?可照以前的新聞,他可從未如此殘忍過甚至…殺害別人。”
“而且,剛才薰衣草山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照理說,一個專心偷畫,熱衷于藝術的盜賊,怎么會如此肆意地破壞屋內所留的畫作?”佐木扶著額頭,嘆了口氣,“真的是越來越頭疼了,難道說假的怪盜紳士發現了署名上的差別,所以?”
“也有可能,但最大的謎團,還是在所有人的不在場證明上了,反正無論如何,兇手或者說是怪盜紳士,一定是在我們當中!”
“嗯,我先去問下劍持大叔,昨晚有關廚房證物的檢驗結果,以及蒲生畫匠的尸檢情況!”
“唉…我還是先去看下櫻吧,不知道她好點沒有。”
這時,金田一看到剛下樓梯,身穿粉紅連衣裙的七瀨美雪,就跑過去問:“櫻同學她現在情況如何?”
“似乎稍微冷靜下來一點了,可事情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美雪越說越悲傷。
“希望她能堅強一點吧!”佐木嘆息一聲,正準備返身去找劍持勇,卻發現旁邊的房間有“沙沙”異響傳出,
門是虛掩著的,他悄悄推了推,縫隙陡然變大。
“喂!和久田先生…”
“咣當”怒不可遏的金田一直接把門整個推開,大聲喊道:“啊,和久田先生,又是你啊!”
說著他直接跑過去,和久田春彥神色慌張,顧不得搬走墻上的畫作,提手朝拉桿箱的拉桿摸去,誰知拉桿箱沒有關好,一碰之下,竟然“彭”地敞開,里面塞著的諸多木框畫都散落在地。
金田一一時不察,“咔擦”踩在其中一幅以薰衣草田為背景的畫作上,木框畫頓時被踩出一個布滿裂紋的小坑。
“啊,阿…阿一,你腳下…那可是據說價值不下一億的蒲生畫匠的代表作‘薰衣草’啊!”
“啊!!!1…1億?”扎著辮子的高中生震驚地忘記收回腳。
“發生什么了?”被吵鬧的聲響吸引過來的執事小宮山吾郎在門口出聲。
“真夠吵鬧的!”拿著酒瓶的吉良勘治郎出現在小宮山的后面。
“1…1億…”金田一指著腳下的畫,一臉犯錯孩子的表情。
微醺狀態的吉良蹲下身仔細看了兩眼,說:“放心好了,這玩意是幅復制品!”
“復制品?”佐木驚訝道,“這是怎么看出來的?”
“嗯,”吉良依舊是那件洗得發白的舊西裝,“雖然模仿得很像!”
“可這里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
“是因為在賣掉了畫之后,把復制品拿來裝飾吧?”佐木揣測道。
小宮山吾郎思索片刻,說道:“不過,真是奇怪啊,‘薰衣草’應該還沒賣掉的!為什么和久田先生要把這復制品給…”
“看來和久田先生換了一種方式偷畫,”戴著無框眼鏡的佐木毫不留情地拆穿,“是準備用高仿的假畫換掉真畫吧!但你哪來的高仿畫?難道…”
穿著淡藍色休閑西裝的和久田春彥身子不斷在抖動,臉頰的汗涔涔涔往下流著。
“呃…”金田一突然楞在原地,爾后沖紫衣執事說,“小宮山先生,本館內所有的藏畫的畫冊,請拿給我看下!”
幾人來到靠近窗戶的方桌旁,小宮山拿出畫冊遞給金田一。
后者在“沙沙”翻閱。
“學長,你是想到什么了?”
“裝飾在本館的藏畫中,只有三幅復制品,分別是這副編號50的‘黃昏的回憶’和這副編號30的‘綠色莊園’,以及這副編號20的‘中午時分’。”小宮山分別指給金田一看。
“嗯,原來如此!”
佐木看到金田一的目光在“黃昏的回憶”和其上面的“我心愛女兒的肖像”游離,“咦…兩幅畫的編號完全一樣呢!”
“哦…這是因為兩者的尺寸完全一樣,只是一個是橫幅畫,一個豎幅畫!”小宮山解釋道。
“…金田一君是以為…”佐木瞬間明白金田一所想的。
“噓…”
“不是的,這一次并非我一個人干的,是羽澤先生指使的!”
“我倒是不知道有這事呢!”外面淡黃西裝內襯紫色襯衫的羽澤星次面無表情地反駁。
“你說什么?”個子較矮的和久田春彥怒目相視。
“但是,和久田拿走的復制品不是放到了你的箱子里了嗎?”劍持勇厲聲質問。
“說了是被他偷走的啦,我只是想拿復制品和真品相對照一下而已。”
“撇得還真是干凈!”作壁上觀的佐木抱著墨傘,對撇得一干二凈的羽澤星次倒是刮目相看。
“羽澤,你這混蛋…”和久田微仰著頭,張開的手掌些許顫抖。
“別亂動了!據說,大河內警部有很多問題要問你呢!”劍持勇抓起他的衣襟,提著他往外面走去。
“不…我沒什么可問的…”
羽澤星次暗暗松了口氣,淡笑道:“呀…差點就被人給當賊了啊!”
接著轉身離開了。
“不是的,我不是怪盜紳士,不是的,不是的啊!”和久田驚恐的聲音還在走廊回蕩。
“你的嫌疑,就由我和佐木君來給你洗清了吧!和久田先生。”插著兜的金田一嚴肅說道。
“我倒不是很樂意呢!但或許他的確不是怪盜紳士。”站在他對面的佐木聳聳肩。
“呃?”劍持勇和和久田同時回頭,面露驚訝之色。
“只要你能幫我完成我們麻煩你做的事!”
“稍稍利用下那個行李箱內的東西。”佐木附和。
“啊…只要嫌疑能洗清的話,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配合!”抓住救命稻草的和久田春彥趕忙點頭。
“麻煩大叔你也協助一下!”
“唉?需要我做什么嗎?”劍持勇指指自己。
“一會和大叔你說。”
“一切就在今晚,今晚那家伙一定會現身的!”金田一言語肯定。
和和久田聊完放他離開后,四人來到剛才的方桌前討論。
“話說回來,金田一君就這么肯定,是真的怪盜紳士盜走那副‘我心愛女兒的肖像’?如果是假的,不一定會按照我們的計劃去帶走那幅畫的吧?畢竟,人家的目的應該在于所殺的梅津里美和蒲生剛三。”
“話是這么沒錯,但還回該畫作的他,怎么都不應該會繼續偷這幅畫,所以,我想,還回畫作和參與兇殺案的應該就是假的怪盜紳士,而如今盜走‘我心愛女兒的肖像’之人才是真的怪盜紳士。”
“那這不是存在矛盾嗎?”劍持警部揉揉太陽穴,感覺腦容量有點不太夠用,“根據…張貼在這幅畫的空白位置上的卡片以及丟棄在櫻同學房間內的卡片,兩者署名完全一致,不是說明,盜走‘我心愛女兒的肖像’和襲擊櫻小姐的是同一個人嗎?”
“或許是襲擊櫻小姐,即殺害梅津女士和蒲生畫家的人在發現這幅畫被盜之后所遺留的卡片,察覺到署名的‘怪’字豎線有勾,和自己曾經寄到蒲生家的不同,所以就自己重新寫了張一樣內容,但署名不同的卡片替換貼了上去。”
佐木的語速不快不慢,眼角的余光瞥了對面的男生一眼,“金田一學長,你是這個意思吧?”
“哎呀,就知道瞞不過佐木君!”
“可是…雖然我這么說有點不太好…但兇手為什么只是剪掉了櫻同學的頭發,而沒有像對待梅津女士和蒲生先生那樣…”七瀨美雪手肘撐在大腿膝蓋處,疑問道。
“剛才提過,因為是意外,假的怪盜紳士意外發現該畫被盜,只好將計就計,選擇襲擊了櫻學姐來和后面兇殺案盜取畫的主題的動機相統一!而因為她不是真正的目標,所以沒有痛下殺手。”
“原來是這樣!”劍持勇點點頭,認可這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