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琦本來想邀請吳麻子吃飯,但吳麻子還有事情,婉言拒絕了。
于是,趙琦把吳麻子送回了家,當吳麻子快要下車時,趙琦給他遞了個信封。
“干嘛?”
“一點辛苦費。”趙琦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今天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遇到這樣的麻煩事。”
“不用了,這事和你又沒什么關系。”吳麻子把信封又遞了回去:“行了,別見外了,收回去吧。”
吳麻子這么說,趙琦沒有多勸,把信封收了回去,反正今后的日子長著呢,有的是還人情的機會。
送走了吳麻子,趙琦返回酒店,把上午買到的東西先送回自己的房間。
放好了東西,趙琦琢磨著剛剛得到的信息。
那箱子里留下來的所謂手抄本,其實就是彭景同的日記,簡單地記載著他在京城到回到家中直到寫不動字那段時間的經歷。
其中,關于飲中八仙的一段內容,寫得非常隱晦,一段隔著一段內容,如果不知道這件事情,很可能找不到。
關于彭景同得到的飲中八仙杯的來歷,日記中也隱約有提起,得到的手段不太光彩,可以說是發了筆死人財。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心中一直很愧疚,不敢跟家里人提起這件事情,生怕人多嘴雜,把事情透露出去,他一家會被報復。
之后,彭景同偷偷把他手里的飲中八仙杯藏到了彭城一座山里,如果這世沒有發生改變,東西應該還在那里。
趙琦整理了信息,覺得有些麻煩,他現在只知道大致的范圍,他總不見得帶著鏟子去那里把所有疑似的地方,都挖上一遍吧?這也不太可能啊!
趙琦回憶著日記中的內容,想要找出更多的線索,片刻后,咕咕叫的肚子,讓他回過神來:“到那再看看吧,希望不要太麻煩了。”
本來,趙琦打算下午去買了一些裝備,到靠近那個地方的旅館住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進山尋寶,但莫谷蘭一早上就打電話給他,邀請他晚上吃飯,感謝昨天的事情。他盛情難卻,也只能答應下。
中午吃了頓簡餐,下午趙琦把需要的工具都買好,就萬事具備了,他只希望接下來的行程,能夠順利一些。
“先生,請進!”
趙琦隨著服務員的指引,來到一個包間門口,走進去,就見房間里已經有兩個人在了,其中一位是莫谷蘭,還有一位看起來比她要大上幾歲,應該是莫谷蘭的丈夫。
這也讓趙琦心里輕松了一些,否則讓他跟莫谷蘭吃飯,多少會有些放不開。
莫谷蘭起身,給雙方做了介紹,果不其然,男子就是莫谷蘭的丈夫龐固,同樣是警察,不過是刑警。
龐固起身,向趙琦伸出手:“趙先生,昨天謝謝你幫我妻子追到小偷。”
趙琦和龐固握手搖了搖,笑著說:“只是力所能及而已,談不上什么。”
龐固笑著說:“如果每個人都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好事,這個世界就能多些溫暖了。”
“希望能有那么一天。”趙琦笑道。
莫谷蘭請趙琦入坐,對著丈夫說道:“行了,少說那些假大空的話了。看看現在社會越來越浮躁,我覺得突破低線的事情肯定會越來越多,就說你們那個案子…”
龐固打斷了莫谷蘭的話:“都下班了,就別討論案子的事情了。”
莫谷蘭哼了一聲,讓服務員拿過菜單,對趙琦說:“你有什么忌口嗎?”
趙琦表示沒什么忌口,他這個人比較好養活,小的時候,沒有下飯菜了,在飯里面倒一點醬油,拌著飯吃,他吃著都覺得很香。
點好了菜,三個人便開始閑聊起來,之后他們邊吃邊聊。
也不知道夫妻倆是不是真對古玩收藏感興趣,專門挑一些收藏方面的問題詢問,不過到后來,趙琦見沈固一直詢問青銅器方面的知識,他心里便隱隱有了猜測。
“老弟,你對古錢幣收藏怎么看?”龐固說道。
趙琦想了想,說:“這是一個非常龐大的市場,商機無限,但如果單純的愛好,那不得不說是個無底洞,沒有盡頭。”
“為什么這么說?”夫妻倆有些不太明白。
趙琦說:“古錢幣收藏,跟其它品種并不相同,比如書畫和瓷器吧,基本是以件為單位,你買上幾幅名家的字畫,或者幾件名瓷,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但錢幣收藏不一樣,它往往是以套為單位。一套有很多枚錢幣,甚至一個品種延續了幾個朝代。
就比如說五銖錢,流通時間長達七百多年,官鑄私鑄種類繁多,怎么可能收的齊?但關鍵是,許多搞收藏的是完美主義者,別人有的,我最好有,別人沒有的,我也要有,到了錢幣收藏上就是這樣。但沒有人能夠把咱們國家的古錢幣都收全,于是慢慢就陷進去了,到死都想著能不能再多找幾枚某某朝代的錢幣。”
“到是這個理。”龐固點了點頭,接著問道:“你覺得,有人會為了一枚錢幣把人殺了嗎?”
趙琦說:“這個世界一切皆有可能,連馬路上碰了一下,都有可能引發兇案,更別提古玩收藏了,可能那枚錢幣對他非常重要,激動之下,就把被害人給殺了。當然,我不知道具體情況,這些都是我瞎猜的。”
“也許就像你說的那樣吧。”
龐固笑了笑,聊了幾句后,他突然又問,趙琦對盜墓賊有什么看法。
這個問題讓趙琦心里嚇了一跳,還以為知道了他要跟凌宏偉交易的事情,但再一想,他覺得不太可能,估計還是跟什么案件有關。
趙琦說道:“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資本就敢于踐踏人間一切法律,用在盜墓這一行也一樣。”
龐固笑瞇瞇地說:“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應該也一樣吧。”
莫谷蘭踏了丈夫一腳,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趙琦對此事并不忌諱,說:“龐大哥,說實在的,許多都是流到老外手里了吧。對我們許多從業者來說,一般也不太敢買生坑器。我也是這樣,只要看起來像是生坑,我一般都不會購買。”
龐固歉然道:“老弟,對不住,之前看了幾個卷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請你見諒。”
“沒關系。”趙琦笑著擺了擺手:“龐大哥,如果有我能幫的到的地方,你盡管開口。”
“我還真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說話間,龐固從旁邊拿出一只公文包,從中拿出一張A4紙,上面彩色打印了一張圖片。他把紙遞給了趙琦,請趙琦幫忙看看這是什么年代的東西。
趙琦接過紙,看到上面是一件青銅鬲,方唇口,上有立耳。束頸略高,下有三個袋狀腹,每一腹下有柱足。整器采用三層花技法裝飾,頸部六出脊,每段空隙中有三個橫向蠶紋,以出脊為軸對稱分布,輔以云雷地紋。
他仔細觀察了照片,說道:“照片上的東西叫鬲鼎,鬲鼎俗稱分襠鼎,是鼎和鬲的混合體,上部似鼎,下腹似鬲,但又承一段較長的錐足或柱足,不完全和袋足的鬲相同。商代早期出現鬲鼎,到商晚期發展壯大。西周早期,鬲鼎的分襠已十分模糊,器型蛻化,與鼎不分。”
龐固問道:“你能看出它是什么年代的嗎?”
“由于只是照片,我只能依據照片上的信息進行判斷。”趙琦說道:“我認為它的制作時期,應該是在商晚期。”
龐固說:“商晚期嗎?為什么這么說?”
趙琦指著照片上器身的一種紋飾,侃侃而談:“這種紋路叫蟬紋,商代蟬紋沒有翅翼,有未成蟲和成蟲兩種形式,因長方外形,橫豎都可安置。在商末周初的青銅器上,一般作為次要的紋飾,如鼎的腹部蟬紋可直置,并在蟬紋外圍作倒三角圖案,稱為三角蟬紋。
在觚的脰部、壺的圈足、卣的提梁,則用橫置的形式排列,蟬多為成蟲有二足或四足。照片中這種紋飾類型,屬于商代晚期的風格。
你們再看這邊三個袋狀腹有三出脊,以此為鼻基裝飾羊角型獸面紋。羊角型獸面紋實體是羊頭,角根上翹向下內卷,猶如四羊方尊的平面圖。
這也是商晚期的特征,這種角型的獸面紋,具有羊蹄的很少,大多是鋒利的獸爪。器身上的獸面雙角粗壯有力,布滿條條紋理,獸爪彎垂,猙獰瑰麗,在已知青銅器上出現甚少,極為珍貴。而且整器看起來很完整,外表也沒有多少瑕疵,價值應該很高。”
龐固聽趙琦說的有理有據,相信趙琦的判斷,他問道:“那你能看出它的出土時間有多久嗎?”
趙琦搖了搖頭:“如果只有照片,很難判斷。”
這些細節方面的問題,不看實物,他肯定不能回答,要是因此讓警方辦案的方向出了錯,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他接著說道:“我剛才說了,這種鬲非常少見,你可以向一些業內人士打聽一下,說不定能找到線索。不過,這個忙我可能就幫不上了。”
說著,他把紙又還了回去。
龐固把紙又放回公文包,笑道:“你已經幫了我的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