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性招募八百人,而且基本上都是強壯勞力,這讓負責田莊事務的田大管事叫苦不迭。
幾近是壯年勞動力的三成,田莊本就少人,如此一來更是讓春耕秋收之事,更加忙碌。
況且,人家田管事雄心勃勃,準備從今天開始,一鼓作氣,開墾十萬畝的水田,勞動力極速匱乏,計劃可就難以施展了。
于是,秉承著節約人力資源的念頭,李郎君遂向整個邕州招募獵手,打著消除野獸,護衛田莊的旗號。
如此一來,整個邕州數縣為之震蕩。
邕州治下的宣化縣姑且不論,那是人擠人,十來個田莊處,被圍的水泄不通,那些管事們累得叫苦不迭,需要篩選的人太多。
密集的叢林中,幾只懶洋洋的麋鹿,正搖頭晃腦,低頭啃一口嫩綠的枝葉,然后又警惕地望了望,哪怕在享受美食,但豎起來雙耳從未放下。
“咻——”靜謐的叢林中,突然響起了破空聲,一道白色的箭影突兀飛向那閑散的麋鹿,其還未反應過來,屁股后已經只留下顫乎乎的箭尾。
嘩啦啦——
麋鹿們四肢快速地舞動著,如閃電一般,彈跳向遠處,頭也不回地朝著密集的樹林中跑去。
其中,受傷的麋鹿也腳步不停地撒腿而去,為了活命,它強忍著痛楚,哪怕前方滿是荊棘。
目視著麋鹿的遠處,一道人影也緊隨其后,他披著枝葉編成的外皮,手中拿著弓箭,腰間挎著一把砍菜刀,雙眼明亮,炯炯有神,放著光彩。
嗅了嗅空氣中的血腥味,男子臉上帶著笑意,快速地奔去。
在草木叢生的樹林中,男子如履平地,奔跑地速度反而極其快速,猶如一只靈猴游蕩在森林之中。
麋鹿慌不擇路地奔跑著,持續地運動中,中箭的傷口迸發血液,沾染了樹葉,散發出血腥味,血流的加速流出,促使麋鹿加快了腳步,而鮮血又進一步流淌而出。
而男子緊隨其后,不慌不忙。
果然,跑了近半刻鐘,麋鹿已經是精疲力竭,無力地躺在叢林中,喘息粗氣,原本滑潤的皮毛,此時卻滿是傷痕,不是荊棘就是鋒利的枝丫劃傷。
“今天可真是大有收獲!”瞧著那屁股上的骨箭,男子嘿嘿地笑了起來,拿起滿是缺口的柴刀,正待上前分割結果其性命,突然,他背生冷汗。
他果斷地上前一步,拿起柴刀就是一砍,不顧麋鹿的哀嚎,拿起鮮血淋漓的后腿,不顧一切地向遠處跑出,數丈外,直接爬上一顆巨樹。
“吼——”只見,一只兇猛地斑紋老虎,正出現在他剛才的位置,此時正抬著頭,冷冷地盯著樹杈上的他,咧開大嘴,吼叫著,令人背生冷汗。
吱——
男人也毫不害怕,從腰中掏出一個竹筒,又從背上的箭囊中,取出一只骨箭,尖銳的箭頭沾了粘竹筒內的粉末,眉頭皺起,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頭老虎。
“呸!又想撿便宜!”瞧著那頭大蟲一副虎視眈眈,護食的樣子,黃勇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離去,帶著最后的不甘回家。
如非必要,黃勇是不會用毒殺死動物的,中毒的動物人類不能吃食,這樣就會導致周圍獵物中毒,數年內獵物將大范圍減少。
“該死的,下次,老子一定要吃了你!”黃勇眼眸中,滿是憤怒之色,他打定主意了,一定要吃了這條大蟲。
至于眼前的后腿,將就點吃,今天還是夠的,至于明天的飯食,明天再說吧!
“回來了,那勇哥!”
“那勇,今天收獲如何?”
“哦,這條鹿腿可真大啊!”
剛回村,一路上,紋身斷發的村民們,熱情地跟他打著招呼,誰都想與村中的第一勇士套近乎,不說別的,光是天天吃肉,就令人羨慕嫉妒。
黃勇是漢化的僚人,雖說已經農耕漁獵了,但依舊保持著僚人的一些特色,如文身斷發,踩木屐,男子稱呼上,習慣性地加上‘那’或者‘特’字,這是對勇士的稱呼,隨即普及到所有的男子。
但黃勇并不熱情,臉上艱難地擠出一絲笑意,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那座殘破的茅草屋,此時的他,心情可謂是極差了。
吃飽飯,這是黃勇一直所追求的,而讓他餓肚子的人或者動物,就是他的仇人,仇人只能被消滅。
隨意地將后腿搭在院中石塊上,黃勇直接拿起了磨刀石,將腰間那柄幾個缺口的柴刀,使勁地磨蹭著。
滋滋滋的聲音,在這個不大的院落中響起,甚是刺耳,但黃勇不以為意,用力的磨蹭著,似乎想重塑這把老柴刀。
“那勇!”這時,村里的都老走了過來,頭發斑白,臉上的皺紋累了一層又一層,胳膊上紋著長蛇,滿臉的和善。
“都老,您怎么來了?”都老是個職務,是僚人們自己選出的長者,負責管理整個村莊,威望很大,哪怕是黃勇,也對他尊敬有加。
“看你磨刀霍霍的樣子,肯定還是想去打獵了,可惜,最近幾年,周邊的村子人口也多了,獵物卻越來越少!”
都老瞅了一眼那滿是豁口的柴刀,嘆了口氣。
“你胃口也比常人的大,又不干農活,日子可不好過啊!”
“這…”聽到這,黃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雖然他有一身蠻力,但對農活卻沒耐心,對于打獵倒是在行。
“前兩天,那些行商們傳話說,邕州的李家開始招護莊隊,專門對付那些野獸蠻人的,你一身力氣,倒也是個好去處!”
自唐代開始,漢化了近百年的僚人們,與漢人村莊相鄰,取漢姓,說漢話,關鍵在于,頭人們已經搬到了城里,除了向其需繳納些許糧食外,并不需向朝廷繳納賦稅,日子比起漢人來,還要舒適。
懂了文化禮儀,自然對那些野生蠻僚瞧不起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去瞧瞧,只要他管飯就行!”黃勇思慮了片刻后,果斷地說道。
僚人向那些節度使和朝廷輸送兵力已經成為了出路,吃官糧,生僚和熟僚都很熱衷。
“那就行,村里有幾個年輕的,你也帶去,人越生越多,地都不夠了,聽我阿父說,以前田地不夠,頭人就直接帶人去搶呢!”
得到滿意的回復,都老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然后又嘆了口氣,對于村中的境況感到擔憂。
對此,黃勇也是知道的,嶺南雖然土地多,但大都是山嶺荒地,開墾難度太大,三五年都沒幾個收成,所以那些豪族們田莊越來越多,而窮人們則因各種稅賦及困難,不得不賤賣熟地。
村里人多,又沒開墾多少地,自然吃不飽的越來越多,都老拜托自己領頭出去,恐怕也是找另一個出路。
至于出去搶,除非逼不得已,那些漢人們也不好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