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丁原先是讓翠兒帶路,去農場見了一眼這位不滿二十五歲的小寡婦柳二娘,把她閨女二丫收做了義女,之后便帶著翠兒和兩箱禮物出發前往白廟村去了。
到了史家大院的門口,遞上帖子,丁原順利進入大堂。
史老爺子有些茫然,看著笑吟吟走進來的丁原問道:“操守大人今日何事來訪?可是小兒壞了操守大人的事?”
畢竟是唯一的兒子,史老爺子的舔犢之情還是有的。
丁原笑瞇瞇的搖了搖頭:“本官今日前來,是給老爺子送喜事來了。”
史老爺子一愣,不解的問道:“喜從何來?”
“本官知道史老先生一直為令郎的婚事煩憂,本官此次前來,就是為老先生解憂來了。這里有一門親事,令郎愿意,女方㛑愿意,可以說是天作之合。”
雖說史老爺子已經在商談史鐵柱和秦家小姐的婚事,不過若是有另一門良配,他倒是也不在意。
“不知是哪家姑娘?”史老爺子問道。
“是我丁記農場的一個幫傭,柳二娘。”
史老爺子臉色一黑,有些慍怒的道:“我們村的那個柳二娘?她可是寡婦,還帶著個油瓶…”
“史老先生這么說,我就不愛聽了。依本官看來,雖說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不能不顧當事人的看法。若是令郎史鐵柱并無中意之人,也便罷了,但眼下他是心有所屬,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堅決抗拒家里的婚姻安排。柳二娘在我丁記農場,勤勞踏實,很是得好評,若是史老爺子能同意令郎跟柳二娘的婚事,豈不是成全了一對佳偶?”
“按理說,操守大人親自做媒,老朽不該多言,可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我史家雖不算望族,可也是有頭有臉的…”
“本官已經收了柳二娘的孤女二丫做義女了,若是史鐵柱和柳二娘真的能結為連理,那么你們史家跟本官可以算是親家了。”丁原頓了頓,詢問道,“又或者,史老先生覺得,白廟村史家跟保定丁家結成親家,是你們虧了?”
史老爺子驀然一怔。萬萬沒想到,丁原為了促成這樁婚事,做得這么絕,竟然直接把柳二娘的閨女變成他義女了。
思來想去,要是不答應丁原的要求,在安新縣,他史家能落著什么好?傳出去之后,就怕秦家小姐也不會愿意嫁到他們史家來了。
再說了,聽這意思,史鐵柱就是因為喜歡柳二娘,怕自己不同意,所以才死活不娶的。生養過女兒倒也不完全是壞事,日后也好再生養史家的子女。
古人曾經有一段對生養過孩子的女子格外看重,因為在那個時候,生孩子是一件冒著極大風險的事情,有過生養經驗的再生孩子就會容易很多。后來理學興起,這種風氣才逐漸消亡。
史老爺子輕嘆口氣,緩緩道:“既如此,老夫也沒什么好說的了,能跟安新縣操守結成親家,確實是喜事一樁。”
丁原笑著點點頭:“老先生愿意跟丁原做親家,丁原與有榮焉,這些算是本官的一些賀禮。”
說罷,丁原指了指門口的兩箱禮物,揮揮手讓下人抬了進來。
打開箱子一看,里面整齊擺放著上好的蘇州織造的綢緞和幾套玻璃器皿。
史老爺子笑著收下了禮物,這樁親事就算是談成了,之后便是找媒婆,定日子,辦喜事了。
從史家院子出來,丁原立刻帶著這個好消息來到了玻璃作坊,告訴了史鐵柱。
這個憨憨的漢子差點高興的把丁原抱起來,一臉幸福欣喜,臉上寫滿了美夢成真的不真實感。
家里的事情辦妥了,丁原便讓他這幾日帶著玻璃作坊的學徒們加班加點,終于在兩天之內,制作出了八片透亮度遠超以前的玻璃片,而且還被工匠們磨成了毛胚。
這個過程名叫粗磨,如果是要做成老花鏡,光這樣還不夠,還要用更細的磨料進行細磨。
原本的磨料膏粉已經被學徒工清理干凈了,新的磨料添加進去之后,史鐵柱更加小心了,每一批磨料都讓學徒們反復篩選,保證沒有粗的顆粒混在里面。
不光如此,每磨一會史鐵柱就要求停工半晌,拿出工件放在劃尺上測量一番。
有時候他也親自下手,用粗毛氈沾上磨料,把玻璃表面一些不平整的地方手工打磨一番。
就這樣用了兩天的時間,史鐵柱帶著學徒把八片毛胚精磨到目視能觀察的極限。
得到了消息,丁原又一次跑來參觀,考察玻璃磨制進度,這次他看見史鐵柱的桌臺上有幾片光滑透亮的玻璃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怎么樣了?”丁原問道。
“鏡片都精磨完了,不過想要制作東家說的老花鏡,還有拋光這一道工序,眼下這一步有點難。”史鐵柱皺著眉頭說道。
“難點在哪?”
史鐵柱一邊指著磨制好的鏡片,一邊解釋道:“拋光分成木碢和皮碢兩個步驟。木碢的方法是使用一個葫蘆瓤,操作的時候使用的工具結構是登板連接著木軸,帶動一個圓形的木碢旋轉,在石沙的幫助下,拋光鏡片。這步驟一般配用是用石英沙拋光。之后緊接著是皮碢,這時候就需要用牛皮做成的圓碢旋轉摩擦鏡片了,把鏡片磨成光滑透亮的玻璃鏡片。這兩道步驟組成了鏡片拋光,拋光結束之后,老花眼鏡就算做好了。難點就是,道理我們都懂,但實際操作的話,作坊里的人都不會,這一般是玉器工匠才會的手藝。”
丁原拍胸道:“這好說,我給你找玉器工匠。”
離開玻璃作坊,丁原很快就在保定府里找了三個手藝好的玉器工匠來幫忙拋光。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老花眼鏡的鏡片做好了。
丁原又找了兩個木匠,把制作好的老花鏡片裝進一個木頭框架內,這樣就可以掛在鼻梁上當眼鏡了。
擺弄著手里的初版老花鏡,丁原笑道:“這老花鏡看著不錯!”
“俺也不知道行不行,不過都是按照東家的吩咐做的。”史鐵柱摸了摸后腦勺說道。
丁原笑著領過來丁記鋪子的賬房劉元,他已經四十多了,眼睛也稍微有點花眼。“老劉,戴上鏡片試試。”
劉元一開始還迷糊呢,東家今天怎么把他也帶到玻璃作坊來了,他一頭霧水的戴上眼鏡,頓時整個人都傻了。
世界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