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回來了。”卡特邁著輕快的腳步回到了自己的家,推開門,他張開雙臂,與自己的母親擁抱。
他的母親喜悅著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我的孩子,回來就好,說起來我與你的父親非常擔心,那些瘋子畢竟不是正常人。”
“沒什么,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不敢下手對付我的,不過我覺得這座城市沒辦法呆了,我們需要盡快離開。”
“沒問題,我與父親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今天晚上就離開。”他的母親一邊說一邊松開了抱著自己長子的雙手:“來,孩子,我今天為你們選擇了一個非常棒的血食。”
跟隨著自己母親,卡特在廚房里見到了被綁成一團的孩子。
“母親,沒問題嗎。”卡特與他的母親一起將這個食物抬上了桌。
“從今天之后我們就不在這里了,讓那些教會去頭痛吧,現在就等你的父親從沙龍里回來了。”母親微笑著回答道。
“卡塔呢。”卡特注意到自己的弟弟并不在家,如果他在家的話,現在只怕這血食已經被偷吃完了。
“他去圖書館還書了,我覺得這么做是對的,知識之神那邊有太多的預言者能夠追蹤我們了,如果可以,我們最好不要留下任何能夠與它們產生因果關系的東西。”這位母親一邊說,一邊返身從刀架上拔出了刀子。
“等一下,母親,我們就不能吃的更新鮮一些嗎?”長子卡特問道。
“…好吧,我覺得你這個提議不錯。”母親將刀放回了原處,然后用一個小小的昏睡術式讓她們的晚餐睡了過去:“這是保持血食新鮮的秘方,我的孩子,記住這一點,太過緊張會讓血食的質量有所下降。”
“我去樓上收拾行李,卡塔剛剛買回了報紙,你應該會喜歡上面的內容。”這位母親似乎有做不完的工作,她走向走廊:“對了,聽一下,今天早上我用電話聯絡了送報公司,他們晚一點會讓一位送報童過來和我們簽約,那個孩子會是你父親最愛的血食。”
“我知道了,母親。”目送母親走上樓梯,卡特扭頭看了一眼桌上的女孩皺起了眉頭。
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擺脫如此悲哀的宿命呢,月之女神啊,我們這一族真的只能像是茹毛飲血的精怪一般活下去嗎。
年輕的吸血鬼嘆了一聲。
這個問題他無法做出解答,也不會有人給他答案,就像是人類中說的那樣,每個人可以選擇自己走的路,卻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
回到客廳,坐到沙發上,卡特將報紙拿到手中翻看起來。
知識改變命運,上個月他從報紙上連載的一個偵探故事集中看到這句話,這句話讓卡特深以為然。
如果知識可以改變命運,如果這是真的,那該有多好啊。
只可惜,知識改變了他的觀念,改變了他的心態,改變了他的食譜,可是卻改變不了他身為吸血鬼的命運…連渴血的本能都無法克服。
吸血鬼總是說,可憐的活畜,可憐的短生種。
但是在卡特看來,他們,也不過是可憐的長生種。
喝完茶,卡薩曼嘆了一聲,他站起身,與自己的老上司握了手:“還有一個月,我突然有些惋惜,早知道我去年多花些錢,說不定我就是主教了,今天說不定就能夠為你受洗了。”
“拉倒吧,你這個小混蛋,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根本就不想成為主教對吧。”老人笑著與他握手:“保重,小子。”
“保重,老東西,老規矩,我先走。”松開手,卡薩曼邁步走向出口。
他能夠感覺到這個老人注視著自己背影的視線,不再年輕的年輕人感受到了溫暖,就像是十五年前他目送著自己離開教會學校時那樣。
卡薩曼推開店門,掏出懷中的懷表,看了一眼時間。
這個時候,有四個大漢與他擦肩而過走進了店中,他和其中一個對視了一下。
一張很普通的臉。
也是需要安靜地方談一談人生與理想的家伙們吧。
不想給自己找麻煩的卡薩曼轉身走到街角,一邊在無聊中打發時間,一邊為自己點燃了一支煙。
等到任務完成,他和著她回到故鄉,完全一切心愿之后,他要做些什么呢?
以前卡薩曼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因為這種想法太過遙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任務結束,而就在兩個月前,甚至都覺得自己要做這骯臟的工作一輩子呢,真是世事難料啊。
抽了一口煙,卡薩曼看向了路邊的水果攤——要不要種一些蘋果樹呢?
好主意,她一定會喜歡的。
想到這里,卡薩曼很難得的笑了起來。
原來為自己的人生做規劃,是這樣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安迪目送卡薩曼離開,他站了起來,腿腳有些不便的老人拿起禮帽,掏出錢包走向柜臺。
柜臺里坐著的泰南人店長面對來付帳的客人露出笑容,被陽光曬到黝黑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老先生,您走慢一些。”
“謝謝,年輕人。”站到柜臺前,安迪打開錢包:“多少。”
“清茶一壺,五角,先生。”店長說完,聽到腳步聲的他抬起頭,臉上露出驚訝。
安迪拿著錢包的手丟下錢包,伸進風衣中拔出轉輪槍。
一支弩箭鉆進了泰南人店長的額頭。
他們要活口!安迪轉身,空著的左手抄起他的拐杖,對著沖近的壯漢刺向他的胯下,尖角的拐杖尾部穿透了他想擋住的手掌然后刺進了他的腿。
術式的靈能波動在咖啡店里流轉,安迪對著倒下的壯漢摟火——打死他,槍口會在后坐力的幫助下快速抬起。
槍口也的確抬起了,但是安迪沒能聽到槍聲,靜默區域控制住了這里。
在扣動扳機的時候,安迪的手被托起,老人早就松開拐杖的手,將一把短匕首從中拔出轉而捅進了這個男人的肋下,帶著彈簧的刀刃從拐棍的握把中彈出,這一擊應該可以鉆透他的心臟。
然后安迪就被推動著倒下,而隨著腦袋撞在柜臺上,老人直接暈了過去。
“他們兩個人死了。”確認了自己的同伴,壯漢抬起頭:“李,這家伙絕對有問題。”
“讓我們問問他就知道了。”李說完,和壯漢一人一邊架著他走向店后面。
而店門前的鎖自動上鎖,代表著營業的牌子翻轉為歇業的一面。
看了一眼城門,半身人林茲笑了笑——城門口的城衛兵們依然像是沒睡醒一樣的在檢查著出入的行人。
這代表著她們的行為沒有被發現,非常順利。
走過大道,進入小巷,鉆進小巷盡頭突然打開的墻體,她看到了自己的下屬們,也看到了那位高個子的競爭對手。
后者以蔑視的眼神看著她:“東西拿到了。”
“當然,接下來交給你了,我的老朋友,蘇珊。”說是朋友,但卻是林茲最大對手的北地人接過了袋子,確認了其中的貨物:“很好,接下來我會將它帶入地下,你的任務完成了,林茲,我的好姐妹,你不去找一個地方好好放松一下嗎。”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坐馬車去北方的羅姆基城,那兒有最討半身人喜歡的酒館,我要好好放松我自己,這兒就交給你們了。”林茲笑著說完,倒退著離開了這個接頭點,不想將自己的后背暴露給她的這位‘好朋友’。
“再見,老朋友。”她這么微笑著說道,臉上的笑容真摯。
“再見,好姐妹。”她這么回應道,臉上的喜悅純粹。
退出小巷,半身人示意自己的小跟班們離開,她在巷口等了一下,然后跳上了市區的巡游馬車:“到城西區叫我一聲。”
坐進車廂,今天運氣不錯,并沒有客人與她分享這擁擠的空間,只有一個小洋娃娃坐在她面對的位置上。
隨著馬車啟動,隨著車廂開始加固,隨著車廂窗戶上的窗簾自動合上,小洋娃娃睜開了眼:“序列零,林茲·莫威士小姐,早安。”
“早安,諾安夫人,您只需要叫我的名字就行。”林茲一臉嚴肅的坐好,有如學校中的孩子那樣,追求著有如儀式般的禮儀。
“好吧,林茲小姐,恭喜你,您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小洋娃娃站了起來:“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國家安全行動科進行吧。”
“是的,邪教徒安排在下水道的法陣應該有數個節點,只需要破壞了它們,就可以中止轉化與召喚儀式…”說到這里,半身人沉默了一下:“希望這一切犧牲與付出能夠得償所愿。”
“會的,林茲小姐,為了今天的行動,我們已經準備了十年時間,整個教會的高層都會來到這座城市進行觀禮,這是我們把他們一網打盡的好機會,再也沒有比今天更好的選擇了。”小洋娃娃說到這里,以羊絨與棉花填充的雙手做出一個扶正腦袋的動作:“林茲小姐,本車會幫助你撤出本市,請享受接下來前往羅姆基城最大的半身人酒館,玩的愉快,林茲小姐。”
“…諾安夫人,您又偷聽了我對吧。”林茲瞇起眼睛。
洋娃娃的脖子非常人性化的歪向一側,然后這個失去了靈性的洋娃娃倒在了座椅上。
林茲翻了一個白眼,他拉開了車頭的小窗:“車夫。”
“小姐,您的吩咐。”馬車車夫頭也不回的問道,林茲笑了笑:“卡爾,帶我回家,我要好好地洗個澡。”
“沒問題,小姐。”
目送自己的對手退出小巷,坐上巡游馬車,蘇珊揚了揚眉頭,他示意自己的部下打開通往下水道的通道蓋子,然后抱著貨物走了下去。
“夫人,您不擔心那個小賤人出賣我們嗎。”一個干瘦的老人跟了下來。
“不用擔心,我的老特爾。”沒有回頭,蘇珊走在前面,同時回答著他的問題:“林茲和我的確是對手,但是他是教派中屈指可數的可以從上層渠道中獲得情報的讀心者,她的忠誠也是無可置疑的,如果她會出賣我們,那大概我們的教派里就沒有什么忠誠之士了。”
“如果是這樣,那就最好了。”干瘦的老人點了點頭,然后他慢下腳步:“夫人,接下來只有您一人前行了,請注意安全。”
“放心吧,這里就像是我們的家一樣。”蘇珊轉身對著這位老人笑了笑,然后轉身走進了下水道的深處。
老人目送她離開,這才轉身走向出口,握在身后的手杖碰到了墻壁上的管子上,發出有節奏地敲擊聲。
一路走上臺階,有大漢伸出手扶了老人一把:“特爾先生,您看起來很開心。”
“是啊,這是一次偉大的儀式,我們在召喚一位偉大的神明,一想到有生之年我能夠參與其中,真的是令人興奮到發抖。”老人說完,走到一旁坐了下去:“我會守護在這里,任何人不得離開。”
“可我想上一個廁所。”大漢與他的同伴異口同聲地說道。
“…真是蠢驢,你們一起去,互相看著!”
于是兩個大男人離開房間,一起鉆進了廁所。
一個站在隔板的一側,另一個站到隔板的另一側。
兩個大男人一起解開腰袋,一邊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紙條與石頭,一個人順著窗戶丟了出去,另一個人順著墻邊的破洞塞了出去。
解決完全,兩個男人退出隔間,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然后一起離開了這個臭氣沖天的鬼地方。
坐在小巷里的侏儒看著落進懷里的石子與紙條,將石頭丟向路邊的老鼠,將紙條塞到肩膀上的鴿子腿上的信筒中,然后飛快的將它放飛。
然后他起身,開始收拾他的借書攤。
這個時候,小巷子里走出來一個半身人,一只貓從他腳邊跑過,從侏儒的攤子下面穿過,然后跑出了小巷。
侏儒看了一眼被石頭砸暈的老鼠,又看了一眼那只貓消失的方向。
他撓了撓臉,心想這年頭還有不吃老鼠的貓?
不過管得它呢,自己的工作完成了。
“老哥,今天不做生意了?”半身人走過他的身旁,有些好奇的問道。
“是啊,老弟,你今天這個時間就出門擦鞋了?”侏儒打量了他一眼,同樣有些好奇。
“生活總是需要靠自己的雙手才能越過越好啊。”半身人笑著回答道:“我今天準備去中央區找機會,你呢。”
“我也這么覺得,這兒生意不好,也許我應該去城西區。”侏儒一邊將書裝進箱子一邊回答道。
他背起箱子與折疊好的小桌:“我們同路?”
“好啊。”
剛說完,一位巡警出現在巷口,他看到了半身人與侏儒:“喂!你們想干嗎?!”
沒有任何言語交流,也沒有任何手勢動作,侏儒與半身人爭先恐后地轉身逃跑。
巡警哼了一聲,也沒有去追他們,而是和身邊的同事笑了笑:“他們難道不知道,城主特意發布命令,最近一個月允許自由職業者在除中央區之前的地區擺攤的通告。”
“誰知道呢,也許是條件反射吧。”
“什么?”
“條件反射,他們看到我們第一個反應就是要逃跑。”
“…說的不錯,你從哪兒學的。”
“我孩子的老師教得。”
說到這里,兩個巡警皺了皺眉頭,巷子里的味道不好聞,他們只能選擇退開。
剛剛看完報紙上的連載,卡特就聽到了房門被敲響的聲音,他皺了皺眉頭,走到門前打開了門。
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孩子,穿著報童的衣服——灰色的短袖襯衫,衣領洗的發白;棕色的背帶牛仔褲因為太大件而卷著褲角,一側背帶還滑下了肩膀。
他背著一個大大的挎包,從中露出一些報紙的邊角:“這里是尤達姆家對嗎,我是每日帕米爾報的報童,文斯先生說要訂報紙,我是來送合同的。”
“你不會搖動這根繩子嗎?”卡特有些好奇。
“這是什么。”這個孩子露出迷茫的表情。
卡特一愣——好吧,的確是他的過錯,這孩子很顯然是一個文盲,他根本就不認識門邊的字和這個繩子的含義。
于是他退開——這是父親最喜歡的血食,他可以阻止他自己,但是他不能背叛他的家人。
“啊,是報童嗎。”母親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卡特在讓開走廊好讓這個孩子走進來的時候,順勢看向了自己母親。
他看到了自己母親的笑容向著疑惑轉變,然后又向著畏懼與恐懼前進。
同時,他也聽到了撞針撞擊彈殼的聲音。
然后槍聲響了,失去了平衡的卡特向著門外摔倒,同時在他的視野中,那個孩子有些過大的皮靴的帶釘鞋底正在自己的視線中急速放大。
在釘子入肉的瞬間,卡特開始哀號——這釘子滲銀!
作為母親,諾法爾看著那個孩子一腳踩在自己兒子的臉上,同時手中的轉輪槍對著自己摟火。
活的足夠久的經歷讓諾法爾第一時間解除了幻術并給自己來了一發石膚術,但是那把槍太大了,射出的彈頭還是穿透了她的膝蓋,而展開的靜默區域也將她想要施放的術式塞回了她的嘴里。
是滲銀的彈頭!
腿上的傷痛遠不如這位母親心中的痛楚,她掙扎著抬起身子,正好看到那個小小的孩子舉起樹枝抽在自己長子身上的動作,也看到了自己長子抽搐尖叫的樣子。
是,是無名氏的代行者!
她的腦海中立即回憶起了這樹枝所代表的含義。
這些魔鬼!它們追殺過來了!
為什么!為什么!這些魔鬼!他們已經逃到這個世界,為什么還會有人追殺而來!
朱紅的淚水自她的眼眶滾落。
諾法爾倒在了地上,直到有人將滲銀的釘子打入她的背部,在痛苦的撕扯中,她被拖出了房子。
被丟到了街道上,諾法爾看著自己的長子,他無神的倒在那里,只有時不時的抽搐代表著他還活著。
而一位老人來到了諾法爾的面前:“夫人,你好,我是康斯坦茲,豐收女神教會在帕米爾的主教,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關于你的第二個孩子卡塔。”
“卡塔!你把他怎么了!”諾法爾瞪圓了眼睛。
“還要取決于你,夫人,如果不老實配合我的詢問,那我只能把他作為戰利品室最珍貴的標本…就像你們在特拉法尼希亞王國那樣。”老人蹲了下來,他表情真摯。
諾法爾看了一眼自己的長子:“我都說,但是你必須發誓,你要讓我的孩子平安,讓他們活著離開。”,她開口說道。
“沒問題,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夫人。”老人笑著坐到了自地下升起的石椅上:“現在,誰來把這位夫人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