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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舊識

青天暗所  弧月轉過朱紅的樓閣,棲在檐角,注定是要照無眠。

  “一杯桂酒入嘴去,兩朵桃花臉上來。”一個長相妖冶的男子搖晃著酒盞,桂子紛紛落入其中,又擱了兩勺冰糖推到正座對面的女子跟前。

  “此句算不得清麗雅致,卻緊密歡實。”

  “酸,實在是酸。”

  女子饒有興趣地用食指蘸了蘸浸了桂子的女兒紅,絲毫不掩譏諷神色:“很難想象‘寧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籬下活。’出自你之手。”

  對于女子的刻薄言語,男人神色波瀾不驚,僅是盯著酒盞邊緣的兩行小楷怔怔出神。

  ‘人生當苦無妨,良人當歸即好。’

  良久,男子別有深意地輕聲道:“有些女子,明知很不好,可就是放不下的....就好比當年的紅顏禍水?”

  他嫣然一笑,銜酒,半杯入喉,甜膩中夾雜著些許辛辣,杯沿染上了唇紅。

  恍若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女子有些想笑:“你別再說了…我會笑死的…就是放不下…”

  男子幾不可見地蹙起劍眉,斂了笑意,右手握拳,溫醇如酒的低沉嗓音陡地森冷:“莫要以為我真不敢動你,適可而止,復興涼國我勢在必得,還輪不到外人評頭論足。”

  “說到底還是放不下那破鞋娘們兒…哈哈哈…”女子語氣挑釁,眼角涌出的淚花難說是吟欣喜還是酸楚。

  余下半杯入喉:“公子白,要不咱喝著酒聊聊你到底是為了什么,像她這樣的女人是何等禍害如何?”女人踢了踢足邊酒壇“一醉方休?”

  指甲陷入掌心半寸,公子白深吸一口氣,眸中似淬了火能將方圓百里焚化。

  “蔣冪...你沒有資格對她評頭論足。”

  “哦?”蔣冪眼睛都沒抬,只是淡淡地回答。“我若執意要如此呢?”

  “如果你繼續出言不遜,那便休要怪我不講情面。”他指節叩擊在石案上,掌心復而向下一旋,指骨猛然發力,石案自底座寸寸龜裂。

  蔣冪并未抬眼,只是彈指將酒盞拋出一個充滿殺意的弧度,墜向公子白點頭顱。

  “打架多無趣啊。”她還是淡淡地說。

  公子白見狀,不由得伸出一手輕輕握住震蕩大氣波紋的酒盞,五指一握,酒盞從中粉碎。

  “如此便是有趣?”

  公子白臉色陰沉,氣血翻涌,深呼吸一口,提起氣機便看到那蔣冪又一揮袖,剎那間滿地積雪如玉城雪嶺,蕩如怒濤。

  ...蔣冪一袖成龍擊向公子白。

  只是一瞬間,公子白整個人的氣機好似被千斤巨石砸中,噴出一口鮮血,氣海紊亂至極。

  他的身體卻紋絲不動,被無數絲縷氣運包裹住,動彈不得。

  待蔣冪收袖,公子白踉蹌數步退后一丈后才勉強穩住身形。“你…”

  “你不是要與我一醉方休嗎?怎么?站都站不穩了?”

  說著,蔣冪伸出手,以無比玄妙的手法將酒壇中的酒水吸納出在空中凝成一塊,指玄彈出,復又收手。

  酒水若利刃盡數砸向公子白,雖不至于傷人,皮肉之苦卻難免要多受幾分。沉吟片刻,驟然又伸出一掌往下一按。

  公子白整個人給山岳壓頂一般,從雙膝跪下到雙膝趴地僅是一瞬間的事。

  他的全身經脈蘊藏的氣機猛然停滯,痛徹骨髓。

  他竭力抬起頭,眼神晦澀,嘴角噙著一分痛苦至極又似愉悅至巔峰的笑意。

  “真是瘋了。”蔣冪淡淡地冷哼收手。

  公子白一顫顫地坐回石案的桂樹旁。

  “興復涼國?也不過如此啊。”

  “你懂什么?”公子白呵斥道。

  蔣冪彎下腰,捏住公子白的下頜,開口道:“也許我不懂...也許我什么都懂,但那又怎么樣,你根本關不住我,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那他們都白死了?她,還有他?”公子白大聲地沖蔣冪吼了一嗓子。

  蔣冪被這一嗓子亂了神...他...

  “真正的大周早在靈王死后便煙消云散了!”公子白高聲喊道。

  “如今袁靖那賊廝勢大欺主,各國諸侯俱以身體原因不來中國(古時的中國意思是中央之國)面見天子...甚至拒絕納貢了!”公子白大喊。“你讓我涼國如何自處?”

  “你涼國與我何干?”在最初的一瞬間呆滯之后,蔣冪便即刻回過神來,瞟了公子白一眼,問道。

  “我想讓你加入我們...”公子白有些懇切。“他們總是要付出代價大。”

  蔣冪無言...

  “當今天子乃我伯父...若我反則是不孝,我的封號亦為天子所授,若我反則是不忠...當今天子治世有道,恩澤于民,我若反則是不仁。”蔣冪抬起了頭,直直地對上了公子白的眼睛。“如此不忠不孝不義之舉,你覺得我可能會答應你?”

  “尹茗...就算我求你...你難道不想為他們報這個仇了嘛?”公子白問道。

  蔣冪再次沉默了。

大熊貓文學    世蹉跎兮自逍遙